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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延禧攻略]尔晴 > 第27章 三

第27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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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明我便已醒来,喜塔腊氏还在睡着。

我一言未发,心底恶寒难以抑止,忍怒换好了衣裳。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觉得这样出去的话,守在外边的下人难保不会流传出怎样难听的话。人言可畏,若是闲话传到额娘耳中,必定又是好一番是非。

然恼怒实难平息,我的目光落在那只罪魁祸首的药碗上,握紧的双拳止不住颤抖,蓦地一下挥手将它打碎在地。

瓷碗霎时裂成碎片。饶是如此,喜塔腊氏仍睡得香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坐在桌旁等了很久,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甚至颇为自在地伸了伸懒腰,发出一声微弱的呓语。

“醒了?”我沉声开口,便是想问个清楚,喜塔腊氏昨夜所为究竟缘何。

她见我在此貌似很是意外,那一副初初睡醒甚显无辜的脸色叫我越看越觉得火大,忍不住低骂:“不知羞耻!”

她愣了愣,忽而侧身卧去,一手撑住脑袋,一手往上提了提盖在胸前的被子。

我急遽移开眼神,只听喜塔腊氏轻笑着说:“昨晚不是告诉过你了,是老夫人的意思。”

她料定我不会为此去找额娘对质,所以信口开河,以为她说什么我便会信什么。而我气的,正是其手段卑劣,却算无遗漏。

“你怎么没去上朝?”

我不想看她,背过身子不耐烦道:“今日告假。”

“哎?傅恒大人一贯勤勉,自入户部以来,即使身体偶尔抱恙亦无一日告假,今日倒是稀奇……才一晚,便需告假啦?”

“你!”

先是算计我,眼下又这般言语戏谑我质疑我,喜塔腊氏当真放肆!我从未遇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从未经过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一时气昏了头想不到说辞与之争辩……

“也罢,你告你的假,我睡我的觉,咱们互不打搅。”喜塔腊氏说完竟又裹起被子翻身而眠。

我更不满,提醒她道:“都几时了,今日还未向额娘请安!”

“老夫人不是也没派人来催吗?昨夜的事既有老夫人授意,那么想必整座富察府都已知晓你我……无人敢说三道四。”

歪理邪说。我无奈地想,由她去吧,要是同去请安,只怕会令额娘误会更深。

只不过喜塔腊氏现已嫁入富察府,理应与我同唤额娘,这规矩可不能纵了,是以我说:“你应当叫她额娘。”却不理会她听没听见,径直离开了书房。

想不到月余后,喜塔腊氏便被府医诊出了喜脉。

额娘最高兴,忙添派了两个丫鬟去照顾她的起居,其中一个便是青莲。

旧世青莲遭受毒打发卖,吞金自戕、饮恨而终,临去前同我说的那番话我至今犹记。我无法给予她回应,只求此生能护她平安,算是将我心中亏欠略作弥补。

而对于喜塔腊氏怀有身孕一事,我更是心情复杂难以言表,额娘再三叮嘱之下,我才去看了她一回。

可我所见却是喜塔腊氏再次蓄意暗害青莲!

我怒不可遏,当即三两步冲过去把喜塔腊氏从矮凳上拦腰抱下,待其站稳后便一顿诘问与斥责:“你在做什么!你是要当额娘的人了,怎的做事这么不分轻重!”

喜塔腊氏似乎有些发懵,我不管,顾自呵道:“青莲只是一介丫鬟,你何苦如此对她?”

青莲急欲解释:“少爷不是的!少夫人没有对奴婢……”

“青莲,你先出去。”喜塔腊氏脸色变了变,赶走青莲后对我说,“我一没毒打青莲,二没发卖了她,你怎么替她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

我隐约感到这话不大对劲,迅速思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并未言及毒打和发卖,怎倒是她先说了?

我压下疑惑,冷声道:“你方才踏凳取书,叫青莲在旁看护,不就是想等我进门时假意摔倒,嫁祸青莲吗?谋害富察家子嗣,无论是否故意青莲都逃不过一死。喜塔腊尔晴,你如今的手段,可真是比毒打、发卖更叫人恶心。”

“傅恒啊,你若是女儿身,入宫为妃必定比你姐姐还强百倍!”

我不理会喜塔腊氏的奚落,视线一低落在其腹间,忽又有些心生恻隐:她现已有身孕,且不说是不是我的孩子,好歹也是一条性命,若有意外便是母子牵连危殆倍增……罢了,还是另找一僻静之所让她安心养胎,亦可免去诸多事端。

“元瑞,少夫人要去家庙静修,你打点好一切事宜,不可有错漏之处。”

喜塔腊氏面色愠怍,拧眉道:“富察傅恒,你记住了,除非你亲自求我,否则便是天王老子来劝,我也断不会踏出家庙半步!”

我一怔,她几时这般烈性子了?若换作从前,她应是会求我不要将她关入家庙,再不济也是对我大喊大叫发泄不满……但眼前的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看似顺从地去了家庙,却带着一股不可磨灭的傲气,是那一种即便是我也难挫其锐气的感觉,着实勾动了我的好奇心思。

于是在她住进家庙阁楼后,我曾遣了下人,独自去看过一次。

那时我在屋外廊下,听到喜塔腊氏同杜鹃闲聊:

“我嫁给傅恒,是为了脱离紫禁城,出来过更好的日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喜塔腊一族不为我谋划,我还不能为自己谋一个好前途啦?哼,我来富察家,说到底与那些想方设法进宫的人没有不同,都是为了谋一份差事嘛,一份能让自己好过的美差。真要说不同么,便是围城内外的区别……”停顿片刻,又听一声深深的叹息,“哎,可旁人又怎知,这里不是另一座围城呢……”

此话大有深意,杜鹃不能理解,我亦思索了好几日,却仍不通其意,只觉得她似于旧世不同了。

后来,元瑞几次劝我接喜塔腊氏出来,焦心劳思地同我说:“少爷,此事老夫人已知晓啦,发了好大的脾气!重罚了那个叫青莲的奴婢!奴才还听说,宫里也得了消息……”

我默然叹息,心道要真放喜塔腊氏出家庙,还不知会掀起怎样大的风浪。

“你去和冯管事说一声,让青莲来书房伺候。”

“少爷三思啊!您这么做,老夫人肯定不高兴……”

“我自会同额娘解释。另外家庙那边,每日食单务必先给府医过目,衣物炭火等物概不可短缺,一应事务要时常同冯管事汇报,讲清讲细。”我突然想起那日从喜塔腊氏身上闻到的香料味,皱着眉头补充说,“脂粉香膏还有熏香什么的,能少用则少……算了,那些东西便都不要送了。”

“是,知道了,少爷。”

元瑞低着头,对我坚持不把喜塔腊氏接回府感到非常不解。我没法解释,索性不谈,直接去了户部忙事。

可家事一出,在哪里都不得消停。

我在户部拟好奏折后进宫请奏圣意,本是同皇上商议公事,不知怎的没说两句,皇上便问及我家中的事。

“傅恒,朕赐婚你和尔晴,你可是对此心有不满?”

他明知我对璎珞的情意还这般问我,我自然不满。我暗诽,却无法诉明,只道:“奴才不敢。”

“那你是对尔晴不满?”

“……”

我不再答话,幸好皇上也没再问下去。

“罢了,你们夫妻间的事,便是朕亦不好多问。”皇上把奏折放在一旁,摸了摸脑袋,说,“公事今日便谈到此,等会儿你便去长春宫看看皇后吧。”

我心一紧:“皇后娘娘怎么了?”

“无事,皇后最近常与朕提起你,朕念她思念母家,便想叫你去看看她。”

我顿时明白过来,无奈退下前往长春宫。果然,姐姐一见到我立马耳提面命,柔声训斥。

“本宫实在想不出,尔晴究竟犯了什么错,竟叫你气得把她关进了家庙!”

“错处自然是有,只是……”我有意避开姐姐欲探究竟的神色,为难道“不便与姐姐说。”

姐姐略微沉吟,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本宫不好多问。但是不论尔晴有何错处,她现在有了身孕,那是富察家的子嗣、你的亲生骨肉,你行事万要注意分寸……”

我心思飘忽不定,不由怀疑:孩子会是我的亲骨肉?

“家庙鲜有人居,衣食寝处皆不齐备,你还是尽快将尔晴接回府内的好。”姐姐又劝,“再有什么误会,你二人也该当面说清楚,避而不见并非良策。何况你答应过本宫,会照顾好尔晴。”

“嗯。”

我低应一声,不知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回答。

“本宫准备了一些东西,正好你带回去给尔晴。”姐姐朝我眨了眨眼,煞费苦心地说,“说你为她准备的便是。”

我实在疲于应付此事了,便想闲话两句旁的事情,可无论说什么,姐姐都会把话绕回到喜塔腊氏身上。我只得默然聆听,再不多言。

最后,姐姐同我感慨:“原本听说你与尔晴有了孩子,本宫以为你终于放下了过去重新开始,很替你高兴。可今日见了你,本宫发觉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罢了,本宫不想再深究缘由,只想同你老生常谈一句,尔晴为人新妇自有其难处,你应体谅她,亦要学会反思自己。”

她做出那种荒谬的事要我如何体谅?反思己过?我又何过之有?

“傅恒,本宫了解你的性子,尔晴非你属意之人,你的婚事更是没能由你自己做主,你心有不甘,哪怕努力自制,也难免会将这股怨气迁怒旁人。可,旁人何辜?”

未及我开口反驳,姐姐又道:“尔晴每每入宫,言行举止皆遵守礼制,不敢有丝毫疏忽,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小心。本宫瞧着忍不住想,你要是真心对她好,她何须那般谨小慎微?府里终究与后宫不同,后宫之内,皇上越偏爱谁,谁便越要时刻保持慎己恭逊、不得自在,可家中远不至于如此。傅恒,也许在你看来尔晴是咎由自取,但你可曾想过,她的变化是否也与你的态度有关?”

闻言,我微微作愣。得而重生,我如今已不似旧世那般年少心气,只顾着自己所想而不闻其他,姐姐此番言论也是能够入耳入心的了。

“傅恒,今日本宫所说,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事情既已走到这一步,便莫要再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令自己更加后悔的事了。”

我心思千回百转五味杂陈,离宫后没去户部也没回府,而是恍恍惚惚地在街上游荡,心中反复琢磨起来。

前尘往事确已过去,此生,喜塔腊氏虽仍设计嫁于我,可入府至今确无半点错处,正如其所说,她一直在尽力做好富察少夫人这份美差。即便在孩子这件事上,她也说明是因额娘日日催促、时时叮咛,她实在没办法才行非常手段……姐姐要我体谅她的难处,我现下便想:若换作我是她,一边是丈夫的不关心,一边却又是长辈对子嗣的殷切期盼,我会有更好的办法吗?我能做的比她更妥善吗?

不知绕到了哪条街,我慢下步子,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嗟叹,承认自己亦有错处:自以为守住本心便不算是背叛璎珞,殊不知,那是将全部的压力与责任弃于喜塔腊尔晴一人之身。

那一夜荒唐前,喜塔腊尔晴从未向我诉过半句苦,她分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同我说她都受了额娘何等的繁冗唠语,又受了族中旁人何等的闲言碎语,甚至还有下人们对她这位富察少夫人的异样眼光,再向我寻求应对之策,但见我态度冷漠,她便始终只字未提,自己默默背负起本属于夫妻二人的责任,先前被扣了炭火亦是如此……

我又想:既然自己得以重来,那么,喜塔腊尔晴又为何不能得到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且不说是否与我为夫妻,只说其自身命运,可否能得一善终?

因我执拗于旧世种种且总以旧眼光待人,未意识到而今之她非旧世之她,以致落得如此局面,我之过错,实不该忽视。

圣人言“不迁怒,不贰过”,这些话我真是浑忘了,真是把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停在一家银楼前,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莫名想起旧世那支簪子,同店家买了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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