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否认人类之间存在一见钟情的现象,只是对方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两面宿傩的话,委实在心理上有点接受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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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五条悟回到日本还有一个星期。
说起来,出国这件事情完全是五条悟个人的意思,在干这件事情之前,完全没有要经过所谓的上次批准的意思,我行我素,让伊地知买了机票,象征性地告诉学生们之后,自顾自火速坐上了当天的航班飞往另一个大洲。
消息来得太突然,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伊地知不得不连夜写了申请报告递交给高层,结果可想而知,如果是放在过去,象征性地辱骂这厮两句就算了,左右对双方来说,这样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不痛不痒。
可现在不同了。
五条悟先斩后奏的事件背景偏偏是在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活蹦乱跳的情况下,每一个时代出现的六眼注定会站在诅咒的巅峰,即便对方已经是过去式,没有五条悟的制衡,作为前代六眼,对方依然可以在这个时代为所欲为。
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的心思是没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摩的,他们惧怕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同样畏惧身为前代六眼的宇智波神奈。
都是六眼,况且宇智波神奈大摇大摆出现在东京咒术高专,多半也有五条悟的默许,很难不怀疑五条悟在这之前在刻意隐瞒宇智波神奈的存在。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顾及这件事情的时候了,在这个时代,除去五条悟,没有能够与她抗衡的存在
咒术界每天都需要五条悟,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紧急需要五条悟。
头顶悬着一把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从头到尾把人切个粉碎的妖刀,五条悟不在的第八天,咒术界高层无比想念五条悟。
五条悟:啊嚏!
……
“伏黑……”
“你闭嘴。”
车门的窗户在视线里慢悠悠地摇晃下来,车厢外的天空碧蓝澄澈,浮在大气的云朵蓬松柔软,像极了夏日祭绵软洁白的棉花糖。
盘踞在山间的柏油马路像是蜿蜒的巨蛇,鳞片漆黑光亮。
车厢微微晃动,灌进来的风掀起男孩翘起来的发梢,眼底是整夜没睡留下的疲倦,翠绿色的眼眸却冷静得像是安置在橱窗里,冰冷剔透的猫眼石。
“钉崎说的没错。”伏黑惠的嗓音在呼呼的风声里响起,“你现在不能回高专。”
先是虎杖悠仁多了三个非人类的兄长,再是来自千年前的诅咒师万的意识在伏黑惠的姐姐伏黑津美纪的身体里苏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过量的信息差点把四个未成年的大脑cpu干烧。
姑且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在可以杀掉他们的前提下说谎,完全没有理由,况且对方还自愿和他们立下「束缚」。
越想越不通,越想越难受,伏黑惠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如同钉崎野蔷薇想的那样,咒术界的高层尽净是些不靠谱的老东西,单单是对方小心眼的程度就让人非常头疼。
长期和五条悟不对付,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对方有理由在火烧眉毛的情况下给他们穿小鞋。
这三个家伙笃定虎杖悠仁是自己的兄弟,可是对方却偏偏没有半点关于他们的任何影响,但是这一点,就足够让虎杖悠仁的存在成为一个巨大的疑问。
诅咒最早发生时间是在六月份,和虎杖悠仁吞下手指是同一天,况且那只咒灵的身体里还有宿傩的手指,那二十根手指本就来源于同一个地方,只需要有一根手指苏醒,另外的十九根咒物之间产生「共振」是必然的事情。
宿傩受肉只是个契机,八十八桥的诅咒什么时候发生都有可能,说到底虎杖悠仁会吞下手指是为了救人。
可是虎杖悠仁不会接受这样的说法的。
说到底,在他的眼里,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因为他。
不能让他知道。
伏黑惠抬眼,无意间和坐在另一端的钉崎野蔷薇对上目光,对方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表情非常凶狠地朝他努了努嘴。
伏黑惠:“……”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止他一个。
两个同窗在进行眼神之间的对视,被夹在中间的虎杖悠仁非常贴心地当做没有看到,结果被女同窗反手一巴掌抽在脑袋上。
小老虎捂着脑袋缩了缩肩膀。
伏黑惠想了想,“那就先不回高专。”
“就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吗?”虎杖悠仁弱弱地开口。
“你的发言权被剥夺了。”钉崎野蔷薇冷酷无情地说,“那么,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伏黑惠瞥了虎杖悠仁一眼,“我们回去无所谓,至于这家伙……”
“有个非常适合他去的地方。”伏黑惠慢悠悠地把话说完。
一来,用不着担心他身体里的宿傩会脱离控制,二来,就算宿傩脱离控制,那个人也能把人反制住,都是老对头了,这个年代,没人比她更了解宿傩,况且以对方那个糟糕的性格,巴不得宿傩被虎杖悠仁压制得死死的,憋屈死他。
虎杖悠仁张了张嘴,“你说的是……”
伏黑惠扭头对坐在驾驶座的新田明报了个地址,“新田小姐,去这个地方。”
“斑先生应该在。”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说,翠绿色的眼眸里溢出来的目光宛若能捅死人的刀,“我先去确认津美纪的情况,你至少给我待到她回来。”
严谨慎重得像是对待一只撒手就能没的哈士奇。
“往好处想想,那可是宇智波斑。”钉崎野蔷薇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安慰似的开口,“换了别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甭说这一千年来,光是宿傩这厮最近干的破事,单单是害得人家闺女进局子这件事情,宇智波斑就有理由打死对方,况且虎杖悠仁是宿傩的容器,宿傩干了什么破事直接同他挂钩。
虎杖悠仁无语凝噎,所以你们就不怕我被宇智波斑直接打死吗?
于是几个人反手把虎杖悠仁和他三个非人类的哥哥送到宇智波神奈居住的小区楼下。
虎杖悠仁眼睁睁地看着钉崎野蔷薇坐在车座上朝他挥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而后冷酷无情地拉上车门。
咔的一声格外响亮,车门被关上,驾驶座上的新田明一脚踩上油门,小型货车拖着长长的尾气奔向黄昏的地平线,徒留虎杖悠仁带着他三个非人类的哥在风中萧条。
同窗走得毫不留情面,虎杖悠仁在凌乱的风声尔康手,背后响起的嗓音格外熟悉。
“悠仁?”
虎杖悠仁回头看到了拎着垃圾袋穿着拖鞋,看起来像是出门倒垃圾的夏油杰。
胭脂一样艳丽的夕阳浩浩荡荡地淌过地面,映在脚下的影子被拉得斜长,葱茏的树冠窸窸窣窣抖下落叶。
夏油杰看了看树底下的三个非人类,又看了看快要哭出来的虎杖悠仁。
熟悉的脸,连带着那根刘海也是异常熟悉,那个额头上没有缝合线的怪刘海从楼道里走出来的瞬间,兄弟三个人直接把虎杖悠仁捞在身后,一副老母鸡保护小鸡仔的架势,作为兄长的胀相更是气势汹汹,看架势恨不得直接一发「穿血」过去,把人射个对穿。
虎杖悠仁一脸懵逼地站在他三个非人类的哥身后。
“夏油!你怎么会在这里?!”胀相压低了眉梢,冰冷的杀气在血红色的残阳里翻滚,“你又在密谋什么事情?!”
夏油杰:???
青年狭长里得眉眼里透着土拨鼠一样的茫然来,“我不能在这里吗?”
这是他家,他不能在这里吗?
考虑到过去自己干过的事情的确不能被称之为“良民”,这些年遵纪守法,就算有祸乱天下的心都会被宇智波神奈这个小王八蛋掐死在摇篮里,夏油杰自顾自地认为自己应该是在过去得罪了什么人。
“话说回来……”青年眯起狭长的眼眸,尽量保持友好的态度。
笑容温润,却莫名其妙让人想到眯起眼睛来的狐狸,直接起了反作用,干脆利落地把对方脑子里的警报拉响。
——我认识你们吗?
后半句话还没从嘴里吐出来,一发「穿血」擦着刘海过去,直接擦断了夏油杰半截子头发。
单薄的头发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地面,傍晚的凉气顺着裤脚往上钻,一直窜到了后脖子。
夏油杰:“……”
这话是不能好好说了。
虎杖悠仁:“……”
……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光是听着就有些匪夷所思。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人对彼此产生感情当然是在相识的前提之下,无缘无故的情感显得有些轻佻,所以比起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听起来要合理得多。
考虑到这两种情况只会在人类身上发生,无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反而显得不那么奇怪了,毕竟人类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人类干出什么事情来也不奇怪。
长久以来的时间积累下来的人和事情也的确向她证实了这个说法。
客观存在和主观意识是两码事,她不否认人类之间存在一见钟情的现象,只是对方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两面宿傩的话,委实在心理上有点接受不能。
……
安置在壁龛里的蜡烛被点燃,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巨大而扭曲,烛火摇曳,光影也跟着扭动身躯。
符纸上是朱砂绘制的符咒,在蟒蛇身躯一样粗壮的麻绳连缀成一大片,女孩柔软的双手被束缚在紧实的麻绳之中,绳子的末端用钉子固定好,再狠狠地钉入地下。
宇智波神奈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被束缚在木椅上动弹不得的女孩,而后随后拉过空置在角落的一张木椅,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吊儿郎当地抬起腿压到另一条腿上。
“你那是什么眼神?”扣合的牙关摩擦,空气里溢出磨牙的细微声响,狠狠瞪着她。
无论是表情还是目光,宇智波神奈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在鉴赏什么珍惜动物一样,里里外外都透着见到新物种的新鲜感和好奇。
“这具身体跟你真是一点都不搭。”
宇智波神奈托着腮,腰肢缓缓地弯下,烛火沿着金属的边框流淌,苍蓝色的眼眸在扭曲的昏暗里溢出蛊惑一样的魔魅色泽来。
女孩的身上还穿着医院那身病号服,脚上草草套了双拖鞋,烛火将白净的皮肤晕染得昏黄,眼底落下的阴影衬得表情阴郁。
万不是会老老实实坐下来和人说话类型的女人,即便对方是宿傩,也少不得要动手动脚,医院也不适合诅咒与诅咒叙旧的地方,一个不注意,保不齐里面的人都要遭殃,考虑到这些条件,宇智波神奈干脆利落地将人绑到咒术高专的地下室,里面随时放置束缚的符咒和器具,倒是方便得很。
伏黑惠记忆的伏黑津美纪的形象更偏向于温柔的邻家女孩,无论是心底还是为人,无论在烹饪还是在行为举止上都非常讨身边人喜欢,是典型的好女孩。
伏黑惠现下这副样子,很大程度上是受五条悟和伏黑津美纪的影响,前者姑且不提,能把伏黑惠熏陶出成会做饭,会喊出“太阳公公”模样的女孩,要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和万这种披着件外衣就能到处乱跑的家伙完全是两种人,八竿子打不到一杆子去。
“原话奉还给你。”属于伏黑津美纪明丽的眼眸眯起,唇角上扬的瞬间,邻家女孩的柔软和温顺在顷刻间像是泡沫一样破碎得无影无踪,空气里溢满了诅咒恶意的嘲讽,“你觉得这具身体非常适合你吗?”
明明是个魔鬼,却非要藏在人类无害的皮囊之下。
“起码它从头到尾都属于我。”宇智波神奈面不改色地说,带笑的眉眼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倒是你,擅自占据了小姑娘的身体,人家弟弟都快急疯了。”
活到这把年纪,容纳灵魂的躯壳已经成了无所谓的事情,偶尔还能被拿来当做嘲笑同僚的笑料。
她从伏黑惠的言语之中听不出来带有多少着急的成分,用不着想都知道,那个孩子在刻意压制自己即将火山喷发一样的情绪,只有保持冷静才能最大可能地保证伏黑津美纪的安全。
“怎么?”万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大了,表情里的嘲讽越发肆无忌惮,“你居然也有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你知道吗?宿傩并不满意他现在的容器。”宇智波神奈无视她的话一般,带笑的眉眼弯起,苍蓝色的眼眸溢出璀璨幽冷的弧光。
虎杖悠仁太过叛逆,太过执拗,忽悠起来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