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指着自己,“我如果当窃贼还能活成这样?食物都是我买的啊!”
哦,那就是去做工了?
但她说不是,她是去参加学术协会的辩论赛。
阿隆:“你是……自由学者?”
阿隆没上过一天学,他憋了半天,想出一个这么个词。
她摇摇头说:“不,我只是个流浪汉。”
“那你不工作,怎么买的面包?”
“因为我有钱。”
“……”
有钱还会当流浪汉……?
“有钱为什么要住在这种破房子里?”
“因为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租房子太不划算了。”
阿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
弗伊很奇怪,救了他却什么都不问,不问他从哪来,也不问他为什么受伤。对他好却不要求回报,救他似乎只是因为太孤独了,想找人聊聊天。
阿隆有时候会怀疑她是怎么在这个对穷人充满恶意的世界活下来的。
直到那天晚上,他亲眼目睹了弗伊轻松揍倒一个凶神恶煞来抢地盘的流浪汉时,他才明白了,虽然弗伊看起来苍白、瘦弱,像是一根奄奄一息的狗尾草,实际上她的生命力旺盛的仿佛有火焰在身体里燃烧。
弗伊身手真的很好,一般人打不过她。
在他怀疑的眼神下,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弗伊开始让阿隆跟着她一起出门。
阿隆跟着她一整天,才发现她说的是真的。
她有钱买面包是真的,辩论赛也是真的。
所谓的辩论赛就是和几个老头蹲在村头的石墩上吵架,争论的问题好像是……大地是平的还是圆的。
他觉得很无聊,蹲在一旁的树下等着他们吵完,如果吵的太激烈了打起来,他还得去拉架。
主要是拉着弗伊。
她说,她力气太大了,不能真打那些老头,打坏了还得赔钱。但在气势上又不想输,所以让他装装样子拉着她。
弗伊从来不会输,无论是吵架还是打架,还是气势。
阿隆手里拽了根草,放进嘴巴里咬了咬,苦涩的青草味在舌尖晕开,他无聊地仰起头,透过长出嫩芽的树枝看向湛蓝的天空,交错的枝桠轻轻晃动着,轻柔明亮的光线从空隙里漏下来,恍惚间犹如在梦境中。
就听见弗伊正气凛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地如果是个球!那人站在球上不就掉下来了吗?”
弗伊站的是“地平”方。
但她曾偷偷告诉他,其实大地就是个球,她说的都是胡扯的不要信,站“地平”方纯粹是闲的没事找乐子。
但是,阿隆觉得弗伊说的对。
他也认为大地是平的。
不过还是太无聊了,明天换沙姆跟着弗伊来吧。
阿隆是在遇到弗伊的第四天找到沙姆的,准确的说,是弗伊找到了他。
沙姆说,在他饿的奄奄一息倒在路边的时候,有个人蹲在他面前,语气兴奋地说:“阿隆,你怎么在这?地上太脏了,不能躺在这里睡觉。”
这个人就是弗伊。
沙姆和阿隆是双胞胎,他们长的一模一样。后面弗伊就把沙姆也带了回来,她看着面前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人,高兴得像集齐了什么珍贵卡片。
她用手指了指阿隆,“你是阿隆!脖子上受伤的是阿隆!”又指了指沙姆,“你是沙姆,眉毛粗一点的是沙姆!”
弗伊为能分清他和弟弟而感到自豪,但她还是会叫错名字。弗伊有时候会叫他阿隆,有时候叫阿姆,有时候还叫沙隆。
当然,对待沙姆也是一样的。
自那以后,阿隆找到了弟弟,他们依旧没有走,现在一块吃饭的变成了三个人。
有一天,沙姆一脸神秘地跟阿隆说:“弗伊那个辩论会估计要解散了。”
“为什么?”
“因为大地到底是平的还是个球的谜底马上就要被揭晓了。”沙姆肯定地说,“今天,和弗伊吵架的格雷老头说他马上就要飞到天上去了,那样他就能俯瞰大地的形状。”
阿隆不解:“人要怎么飞到天上去?”
“格雷老头说他花大价钱造了一个热气球,那个可以载着人飞上天。”沙姆微微皱眉,有些苦恼的样子,“可是弗伊却不同意他这样做,她劝说格雷老头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告诉他飞往天上只会带来更多的危险和不幸。但格雷老头不听劝,甚至嘲讽弗伊是害怕自己的观点被证明是错误的。弗伊就很生气,说她承认大地是个球,并说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沙姆努力回想着那场争论,复述给哥哥听,他对弗伊不再去参加辩论会感到失落。不过,这样就有时间让弗伊教他写字了,这样一想,他浅棕色的瞳孔又明亮了起来。
弗伊正在不远处拿着跟辩友大爷借来的锄头翻着土地,她袖子挽到手肘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看着聚在一堆叽叽喳喳的两个人,喊了一声:“小鬼们,过来帮忙。”
沙姆和阿隆跑过来,一个拎起地上的麻袋,伸手抓了一把种子,一个端起水盆在撒完种子的土地上浇水。
沙姆低头看着掌心里嫩黄细小的种子,用拇指搓了搓,“弗伊,这是什么种子?真的能长出能吃的东西吗?”
“额……大概是卷心菜……豌豆之类的吧......管他呢。”弗伊也说不清,“不过肯定可以长出能吃的东西。”
这是面包房的大妈硬塞给她的,大概是为了感谢弗伊总是来替她处理那些品相不好、卖不出去的劣质面包。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他们修补了漏水的屋顶,将那些杂乱的木头重新固定,用泥土填补了屋顶上的裂缝。屋后的种子也长出了嫩芽,阿隆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一遍,数一数又有几颗新的嫩芽冒了出来,然后精心地给它们浇水。
弗伊不参加辩论会后,每天的任务就变成了教他们格斗术,他们身体灵活学的很快。到后面两个人联起手来,弗伊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沙姆对格雷老头的热气球计划很感兴趣,却一直没有听到他成功的消息,去镇上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格雷老头被城里的宪兵以妨碍治安罪逮捕了。
过了两天,就听说他死在了监狱了。
作为曾经的辩友,弗伊去参加了格雷老头的葬礼。他们记得,那天弗伊回来的很晚,像是丢了魂般失魂落魄。
她坐在门口看着远处耸立的玛利亚墙壁,思考了一夜没睡,第二天她说,她已经在这呆了一个月了,她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我们跟你一起走。”
“不,我是个没有目标的人。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我管不了你们。”
“为什么?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弗伊沉默了很久,还是拒绝了他们,理由是,“我没办法和别人永远在一起。阿隆、沙姆,你们和我不一样,我没办法教给你们正确的生活方式,你们不能跟着我去流浪,你们要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我会给你们一些钱,记住要想办法在两年内进入到罗塞之墙。”
“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
虽然弗伊一开始就说过会走,但他们从没想过这一天真的会到来。
他们不理解。
这下轮到阿隆和沙姆蹲在门口沉思了,要怎么才能留住她呢?他们两个人思考了一整天,直到暮色笼罩,血色的太阳划过灰蓝的夜空,最终坠落大地。
两个三观极歪的人终于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他们决定
——今晚杀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