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秋找到从犬一族时,小从正与自己新获释的七兄妹享受片刻团圆时光,并讲述中州游览名胜的奇妙经历
“呀,有人来啦”,小从一下蹦起来,显然是认出时秋,六足犬指着身后正瘫倒养伤得兄弟姐妹道,“从左到右依次是人人,从从,丛丛,大大,天天,夫夫,翠花”
时掌门顿口半天:“…好名字”
从犬与狡犬两位族长临阵倒戈穷奇行了悖逆之事,不过念及救子心切,未去性命暂时不能放自由。可好歹犬族中年轻一辈中未有折损,如此也算见得团圆了
“我也去洪门堂与会?”,小从那表情像是刚被洪门堂三个字打过一巴掌似的,“那我可以主张从轻处置爹爹吗?”
容师兄介绍得不错这小犬果然有一点就通的伶俐,值得重点培养,“你只记得堂上议事论理不论亲”
小从似懂非懂点头,“哦对了掌门,不如也喊上角华吧,那小子眼神好一目十行可以当阅读器用”
时秋:“这倒是没想到…”
再回到洪门堂的时候玉制的大桌上已坐满了未来妖族股肱,时掌门披上有些陌生的妖王身份,并对初次大会表达了期待,随后的例行公事便顺理成章起来…
角华读取记录,小从总结精炼成段,田季预览审批,时秋与众讨论决断,最后蒲尔寓鼠归纳存档,作为会议记录统一待执行
对琐事拟定一些基准条例,凡有事按本执行,行政执行分成三级,遇事分级上报。保准流程走完能处理多数存案,少数个例则再行甄别
“另外山中浊气是个什么情况?”,作为山中大事件这才是最需要解决的痛点
老旋龟:“如今山中的浊气云团都是前一段时间自各地深处漏出来的,至于浊潭么…最近的报告是半月前来的,说是说是浊潭封印听起来没什么动静”
原妖庭成员解释了一番,时秋才明了,原来十万山中时常会有地裂开合之现象,而自一年前开始地脉深处就时不时漏出大量浊气来,这与妖庭内镇守的‘浊潭’息息相关。就是因为浊潭封印有过松动,再加之有凶兽从中作梗,才导致如今大山里处处离散,青黄不接的乱状。
说起凶兽三部,原妖庭的几位都默契地闭了嘴
“至于先有浊气离散,还是先有凶兽作乱现在不作追责”,这个问题她想过就算深究也没有意义,若想改善大山妖族眼下混乱的生存状态,解决因浊气问题才是最根本的。
手里这波打算随她去临泱的妖,再加上早就举族逃出大山的群落,从山里来的总有一日也该回山里去的,不然日久必要生乱
可是啊,一听到浊气二字在场大妖们怎么就一个个地憋了下去?还都是目光闪烁偷感十足,尽量避免与时秋的眼神接触
时秋不经皱眉反问道,“什么叫听起来?难道浊潭封印处现无看守?”
“镇守中央部分我们也进不去,无法下手干预呐,从前都是妖庭近臣在管的”,老旋龟清咳一声,悄莫着将眼神甩到獬豸身上
“咳,嗯,在下只听说漏出一部分浊气后封印已趋向稳定”,獬豸说完场面话转头向孔玄
“自上回离了妖庭,我就一直在临泱了”,孔玄稍稍朝容可舒偏着脑袋
容大长老脸上威仪与亲和共存,“嗯,有空是该去看看了”
时秋:“…”,这帮人甩锅的样子真美,感情说到了关键问题真就一问三不知
会议纪要写到这里却是不知下文了,蒲尔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压着嗓子问他师姐:“师姐,这里要如何记录呐?”
时秋扶额,“待定吧,此事待我亲查”
除去这小小插曲外整场会议成果算的上是拔群,只是洪门堂大门一关从日中到日落,流程依然冗长,即便在容师兄的倾力监督下大妖们还是开始打岔,几个小的更不能坚持
蒲尔努力保持腰杆挺直,一边奋笔疾书,时不时用手贴着自己冰凉的剑鞘用温度差异提醒自己不能丢了人脸
角华眯着眼表示用眼过度,一有机会就趴桌上休息眼睛,实则闭目养神光明正大开小差
小从则没事就将桌上物件桌下甩,随后第一时间低身去拾,趴自己腿上闭眼享受了一场又一场数十秒的睡眠
“…今日到这吧”,眼见天色也晚了时秋准备就此散会,“白鹿已查明,明后三日是好日云雾不遮,剩下诸事待回临泱再议”
整装待发打算各回各山的诸妖异口同声,“我们?我们也一同出山去?”
“我为妖主,那今后妖庭议事自然放在临泱”,关于这一点时秋态度很坚决,左右眼下大量妖族早已出山避难,还在山林中坚守的也多是二十四部关系户,打哪办公都不耽误
“按三倍薪资算,当加班”
——
回程之路比来时顺遂多了,可谓畅通无阻
非但天晴气朗,暖阳撒落,山中纵使雾气深重也不遇风卷浊气,那些黑灰色云团似乎随上升气流全飞去了高处。大约是老天都觉得时秋离家太久,想尽快放人回去
除去少部分不愿离开大山的散妖,二十四部中的伤员幼子,以及一只安排回妖庭的驻守的队伍,在凶兽之乱中幸存的绝大多数妖族都要随时秋回临泱,浩浩汤汤嗡作一群,场面蔚为壮观
白鹿依旧作为导航领队最前方,三日兼程的路上鹿说得最多一句话便是,“日高烟敛,时不我待,现在不快些赶路更待何时?”
望着身后一整群千里狂奔,日不眠夜未寐,早已疲惫至极的大妖们,时掌门往往会出面劝上一句,“三天来走完一旬的路本就极限,就地歇息一刻,也无妨吧?”
“敝鹿窝着实太想念我宗临泱了!”,领路员搀扶着一旁的田队长的胳膊大声反对道,鹿的身体大幅摇摆着,嗓音嘶哑一双眼里撑满了血丝,说着说着眼泪更是不争气地同时从眼眶以及嘴角同时流下…
很难说白鹿到底是被一路上容师兄若有若无,满怀审视的视线吓得狠了,还是算着春笋发芽的日子活活给自己馋透了,不论出于哪种原因鹿都是有私心的。
不过时秋看破未点破,因为刚好,出门日久她也想尽快着家
——
正天风恰吹落满空寒白雪,乍暖还寒,春鸟报喜时,锁关闭阵沉寂多日的临泱今日总算热闹起来
“正门口人手已布置好了”
“白鹿一族也已到位”
“跂踵医疗班安排完毕”
“饼队队长有事耽搁…说是稍后片刻…”
…
不断有守备前来回报,代行宗门事务的小狸早早收到时秋半路传出的消息,虎爪匆匆踏过初春碎玉般的雪今早一睁眼便开始四处奔走布置人手,“时掌门说今日有众妖同行归来,都打起精神来”
沃施俏疑惑地眼见留守宗内大半人手一下汇集于正门内:“同行相归能有几人?预备如此多人手别处出了问题该如何是好”
“应是匆忙,掌门只说将现有宗内人手全用上…”,小狸一心多用还来不及解释太多,只听有急切脚步奔来
一名临泱小弟子急赤忙慌冲进们来,差点就将冠戴甩到地上,“不好了,不好了自百里外来了一群眼睛通红的凶兽大部队…大急,大急啊!”
“你说什么?”,小狸几乎惊跳起来,身化虎形,夺门而出冲向临泱正门。
护山大阵还如常运行,护卫队作为临泱现有的中坚力量正好也已布置在敌情正前方,宗门内粮草充足就算坚守个大半年也绝对可行。可若来袭凶兽只是乌合之众还好说,怕就怕来妖当中有些特殊能力的,防不胜防,现有战力将难以对付,一定,一定要撑到掌门她们回程才好…
宗内无人到底心虚,小狸一颗心高悬半空,甚至连最后的危难之刻如何组织众门人弟子退守的计划都映然脑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危险如期而至
远望面前树林被如波来袭,乌压压连片的妖兽群折得东倒西歪,听见脚步踏破新雪之音自四方包围杀来,甚至大片被翅膀煽动的空气肆意流窜,虎啸当空
临泱自建宗以来小吵小闹一日也没有断过,却从未面临过如此险峻的总攻势。众人紧握手中法器,心情只能用拔凉拔凉来形容
“时掌门已在回程路上最长不过三日,这三日临泱生死在此一举,外敌虽众,但疲兵而来绝非你我之敌,今日定当坚守于此背水一战,愿与诸君共进退,生死不负!”
小狸虎啸之声穿心入耳,众人只觉热血沸腾,皆高举手中法器立下誓言,“死守临泱!生死不负!”
凶兽大军又近了,二十里地,十五里…
小狸部署好护卫攻防位置,早一步步入阵眼调整临泱大阵至蓄势待发之势,并通过阵内术法监视着方圆外的一举一动
十里,五里,再作寸进便可进入护山阵法攻击范围!
可就在敌方将将欲进入攻击范围之时,对面大队的黑色却忽而停下了进犯的脚步
心口悬着的大石还是碎在了自己脚上
小狸掌心满是冷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不成对面也有精通阵法之妖?没交过手都已经知道临泱全部底细了!
方思及此,凶兽方面便飞出一片略显破烂,黑灰色的云。云朵非但没有引来大阵攻击,还不慌不忙飞至大门极近处,最后从上面跃下一个人形生物…
小狸强忍不安定睛看去——
那个有恩于众,一手建立了南极临泱并发誓守护其一生的掌门人,正风尘仆仆而来,睁着漫布血丝的双眼,迈着六亲不认的疲惫脚步,抖落衣袍上厚重有如棉质的灰尘,随后颤巍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块缺了一角至今没来得及换新的小木牌子,企图自明身份,以免友军互殴
她虚弱地指着自己身后那一片蠢蠢欲动的黑色说,“小狸快…快开门,后面这群再不给喂点好的核该要反了”
小狸:“…”,整个妖生的壮志凌云忠肝义胆,今日全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