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一屋子旧衣,脸上一片茫然。
这些衣服,都曾经被他悉心打理,挂起,再在某一个合适的时候摆在师尊床头。招摇过市,无限光彩。
等它们旧了,它们的主人不再喜欢了,他便让它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主人的视野中。私藏在暗处,却并不会委屈了这些华服。他百般呵护,千般照料。如此便是死物,也养出了活性。
这般精尽心力,若他坦坦荡荡,本该是可以奉上到长辈面前,唱一出师徒孝悌,给自己添光争彩的。
可惜、可惜。
遍地仙衣,竟全是龌龊心迹,罪证满满。
佑离岸空落得不行,万般心绪胡乱在身体里乱撞,叫人烦躁。一时间竟忘记信还没有被妥善的收好,就这么捧着信没神思地乱逛起来。
一阵风吹过,四下飒飒风动。
门前的风铃响动。风铃底下的铃铛撞到一旁的木偶鸟,鸟飞冲出去,撞到一池莲叶,莲蓬吐出水,食梦兽火速跑过去享受一番淋浴。
今非昔比的不仅是被抓进无尽藏的少年们,月明不归楼也早就不是以前的冷落庭院。步柏连被佑离岸的“多事”点开了窍门,这些年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只是没想到美貌纵横前世今生,于美饰华服颇有研究的望舒仙尊居然完全不通打理室内装扮。每买回一件东西,都要用心地在月明不归楼里挑一个特别崎岖突兀的位置摆上。过一段时间失了兴趣,再由着佑离岸取下,装点在合适的位置。
时日经久,便满楼细琐的丁玲桄榔。有次叶樟来找,站在月明不归楼面前,似乎被这番莫名其妙又繁琐的装饰风格弄失了语,四下打量了一番,后面便再也没有来过。
仙尊没心没肺,轻易便交出了自己藏身之处的管家大权,如今月明不归楼尽在佑离岸掌握内。
这五年,他扯着师徒孝悌的大旗,做尽了欢喜之事。他万分小心,尽心尽力地做一个好弟子。
山下很繁忙吗?
魔物很多吗?
是他做的不好吗?
是他做的太好了吗?他乖过头了?师尊觉得可以放手了?放心了?
佑离岸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落里,举目望去,尽是两人生活的痕迹。
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我要去找师尊。
这个想法的落定让佑离岸胸腔滚烫起来。他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方才的失魂落魄一扫而空,于是立刻行动起来。
一件一件将那些旧衣收回来,叠放好在自己的储物戒中。翻身直接从院中跃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动作迅速地收拾出来一个包裹,拿上暗许风风火火向外走去。
他雷厉风行得有些过头,几乎有些恶质地想:
师尊,我不等你回来了。斩除魔物也好,匡扶天道也好,我要和你一起去。不会的东西我很快就能学会,犯了师门规矩我甘愿受罚——总之,我不要再在这里,被你一纸一句的诓骗。
“师兄,你在干什么?”
佑离岸站住,回头看见廖枕持手握重剑看着他,微微一笑,却更加迅猛地散开灵识,贴着野草寸土找无尽藏守山阵法中薄弱的地方。
佑离岸道:“如你所见。”
廖枕持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你要破阵下山?无尽藏的镇山大镇岂是我们能攻破,师兄你这是找罚啊!”
佑离岸对他的大喊大叫置若罔闻,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我已经下定决心,此事我非做不可,你别管。”
廖枕持简直对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膛目结舌了。他一遍心急如焚地计划着能不能偷袭把人打晕,一边想要不要在师兄没有犯下大错的时候先去向市长告发,挽救一下失足少年。
可是这样做实在有违道义,一时间钻进道德死胡同,直接将他人定在原地了。
天际传来撞钟声,厚重的钟声响彻在无尽藏。
剑拔弩张的两人定在原地,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