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林一昀开始疑心自己脸上是不是糊了红茶屑,瑟伽洛才开口问他:“什么算做较为满意?”
林一昀:……
林一昀:“……不讨厌?”
“我不太明白这些,”瑟伽洛直白说道,“对我来说,谁都没有差别。”
“我的家族向我下达了这个任务,我完成它,仅此而已。”
这个明显已经算得上冒犯的答案,让林一昀顿了顿。
“沃尔奈特上将。”他说。
他不再考虑系统、任务和其他什么。林一昀斟酌着用词,可能是第六感,可能是别的什么,隐隐约约地,他预料到了接下来的话,或者说,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跟不远处的未来,将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会有谁知道未来的模样。
天秤缓慢向其中一方倾斜,一扇新的大门被人为推开,人们经历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从某种程度而言,都是一种选择,从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分支选项间,通向终点。
但当下,仅仅是出自对于这份或许能够动摇未来的选择的敬重,对于被从无数未知的可能性中挑出的这一份的敬重,对于他亲手开启的这扇厚重的、未卜的、庄严的门扉的敬重——也许有什么将要改变了,他知悉。
林一昀顿了顿。
“沃尔奈特上将,我想说的很简单,拒绝是相互的,你拒绝了六十三位阁下,相应的,他们同样拒绝了你。”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以同意,当然也能够拒绝,我并没有强求什么,这只是出自我的一个建议。”
他深呼一口气。
雄虫的好看的面孔在这时有种区别于所有虫的特别。
明明跟所有雄虫一样,厄斐·伯纳礼有着一双会让虫称赞漂亮的眼睛,但这双眼里的绝大多数情绪,都是瑟伽洛无从描摹或叙述的,他从未在任何虫的身上见过,自然也就无法释意。
那股才消去不久可以说是疑虑的古怪感再度涌上来,瑟伽洛看向他,看向这个试图询问他的雄虫,雄虫本无需过问谁的意见,但他仍在等待军雌的回应。
他等待着他。
这个认知让瑟伽洛心里隐秘地一动,来去匆忙,快得军雌甚至未曾觉察到,就不留一丝痕迹。
在这一瞬间,军雌感受到某种同样自未来而来的,某种微弱的呼应。
呼啸而来,仿佛柯罗诺斯之塔的钟声,如此不可抗,又如此神圣。
瑟伽洛听见心脏在胸腔中剧烈的回响,如有神启。
命运。
他前所未有地想到这个词。这个并不常见的,在一本书占据一整页的词——军校时他的同僚借错了那本书,实在太厚重太笨拙也太晦涩,没事干的军雌们拿书当起武器,整个教室于是满天飞舞着纸页,直到这张纸降落在他的身前。
他捡起身前的书页,抽飞闹作一团的军雌们,盯着上面的“命运”。
记了很久。
因为它太庄重,太庄严。
再无需后面的话,瑟伽洛已然明白自己的选择。
“上将,你想改变目前的局面吗?”林一昀说。
“…要怎么做。”他沉默了不到半秒,军雌的果断让他径直发问。
他还是面无表情的那副样子,但林一昀隐隐觉得,军雌似乎有什么地方,跟以往并不相同了。
这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林一昀都不得而知。
但。
“上将,我想同你签署一份特别的协议。”
半晌,林一昀启唇,轻声说道。
他看进军雌赤色的眼睛,并不惧这双眼披沥的杀伐气息。这些年,瑟伽洛的军衔一再晋升,战场上,或是战场外,军雌或雌虫或亚雌们,都很少有虫敢于直视瑟伽洛的眼睛。
但雄虫看着他,笃定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依然遵循我刚提出的那一点,无论接受或拒绝,这一半的选择权在你。”
他继续说:“是有关于这次匹配结果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