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比正在为自己的约会活动攒钱，作为支持，今晚要外出的艾德琳，将莱拉托付给她照料。

莱拉有些闷闷不乐，她拉着艾德琳的衣服，“就不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不会打扰你约会的。”

“不可以，莱拉，我也需要一些私人时间。”艾德琳蹲下身子，抱着她，“我知道我最近有些忙，但我明天中午可以陪你去吃午饭，你一直想尝试一下狮子王套餐，对吗？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样？然后下午，如果你愿意的话，陪我一起工作，好吗？”

“是哦，明天下午是可以带小孩工作的日子。那说好了，我要和你穿一样的衣服。”莱拉亲了艾德琳的脸颊，然后把她往外赶。

艾德琳又拥抱了黛比，“辛苦你了，我同菲奥娜说好了，明天她会来接你们。还有，家里的安保系统我已经开了，有问题的话第一时间打我的电话。”

红色房子还在装修，艾德琳同莱拉这段时间暂住在北区。这里太过于安静，为此，艾德琳专门升级了安保系统。

今天，乔安娜·莫尔斯太太在家里举办了宴会，庆祝他们一家正式搬回芝加哥，同时也庆祝墨菲和玛丽安可以双双进入芝加哥大学。

艾德琳自然是要参加的，但她没有告诉莱拉。这样的场合里，她无法避免莱拉会遭遇一些“另眼相看”，同样，她也不希望把宴会的焦点从莫尔斯一家身上转移。

她来得并不算早，莫尔斯家外已经停了许多辆车，前院里正站着几位年轻人。

天色微暗，艾德琳认出了那几张熟悉的脸，是当时在圣詹姆斯学院的同学，应该是墨菲在游泳队时的朋友。

她将要下车时，科林忽然打来电话，说起了公司里一件需要她定夺的急事。

等科林的电话结束后，紧接着她又收到了布鲁斯·韦恩先生的信息，韦恩先生请她帮忙这周来一趟哥谭。

检查完行程，并且将前往哥谭的机票截图发给韦恩先生，并再三保证不会放鸽子后，艾德琳终于放下手机。

她刚要打开车门，却看着已经来到前院里，同朋友们聊天的墨菲。

这似乎，是艾德琳第一次，看到他和他的朋友们相处的场景。

她忽然发现，原来他也很喜欢笑，甚至笑起来带着这个年龄男人特有的傻气。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更快的，这种好奇变成了一种恐惧，这种恐惧让她不敢打开车门——那是另一个世界啊。

***

她坐在车里，翻看着手机，她很想给人打去一个电话。

她很幸运，她有一个又一个可以随时打去电话的人，无论自己说什么，电话那头的人都会给予支持和理解。

但她更清楚，没有用的。

这也是她的选择，这也是她所要面对的。她可以有无数个恐惧畏怯的瞬间，但她不会屈服于那一个个瞬间。

她翻出手包里的一支口红，对着后视镜仔细检查妆容，用指腹将口红抹开，又用纸巾仔细擦着唇周和指甲。

还来不及重新收好手包，有人正在敲着车窗玻璃，是——

“陈小姐？”佩德罗·默拉克先生正礼貌地朝她笑着。

艾德琳走下车，同佩德罗打招呼，“看来，医院的工作还没有压垮你。”

“我妈妈拜托莫尔斯太太多照顾我，所以——我得适当地在莫尔斯太太面前露个脸，否则我妈妈一定会找各种的理由从纽约飞来。”佩德罗的眼睛一直落在艾德琳的脸上，他极大程度地克制自己的某些情绪。可惜，他克制得好不好，艾德琳似乎并不在乎。

然后，他看着因艾德琳的出现，而脸上泛起一阵潮红的莫尔斯家的男孩。这么些年了，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于是他对艾德琳说，“陈小姐，我一见到墨菲总想起他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来纽约过暑假，因为偷吃了一只冰激凌躲在我家后院里哭着不肯回去。”

“是吗？你该拍下来的，这样我会愿意花大价钱买下这张照片。”艾德琳光是想着那样的场景，便笑得开怀，她又问，“后来呢，他怎么回去的？”

“我抱他回去的，他鼻涕蹭了我一身。”佩德罗心里憋闷，他顺带着想起来，后来他便是穿着那一身沾了鼻涕的衣服同人约会的。看来，这个莫尔斯家的臭小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致力于给自己添堵。

***

知道艾德琳在布莱恩等人的“监督下”正在戒酒，墨菲端了一杯气泡水过来，他只简单地同艾德琳点了点头，却很是客气地同佩德罗·默拉克先生打招呼，“默拉克先生，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见谅。”

墨菲的态度，就好像艾德琳只是下班回家，而佩德罗·默拉克先生却分明是位客人。这样区别的态度，让本就内心酸涩的佩德罗更不好受，他只能讪讪离开。

依旧，艾德琳的确没有分出丁点的精力来观察佩德罗·默拉克作何感想。或者说，她向来如此，一直只看得见眼前人，只放得下心上人。

佩德罗离开后，墨菲趁着四周没人在意，快速地吻了一下艾德琳的嘴唇。这让艾德琳不得不重新拿出一张纸巾，来替他擦拭。

艾德琳动作轻柔，“刚刚有人同我投诉，说你是个臭屁小孩。我说愿意花重金买下那些黑历史，然后你便亲自示范了一下。”

“又或许，吃醋这种行为适用于任何性别、任何年龄阶段。”墨菲拉着她的手，“你今天很美。”

***

尽管没有带上莱拉，但艾德琳依旧引起了一些关注。

一部分来自那些圣詹姆斯学院的老同学们，围着玛丽安的几位校友问，“玛丽安，那是墨菲在纽约的女友吗？我从未在社交软件上见他更新过状态，不过她看起来有些眼熟。对了，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艾德琳吗？我听说她从华国回来了，前几天有人说在芝加哥见过她。”

又有人说起，“不对，是霍布斯，你知道前几天霍布斯的事情吗？他又给贾斯汀找麻烦，似乎牵扯到了艾德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玛丽安便不喜欢听人议论是非，无论这个是非是不是自己家里的。她放下杯子，简单解释，“墨菲不喜欢社交媒体，他是个简单无趣的老古董。当然，他也不喜欢我来议论他的事情，他会觉得没有边界感。不过，那位的确是艾德琳·陈，我们的老同学。”

相比于玛丽安身边还算大方地讨论，墨菲身后的几个小伙子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去解释，为什么看到自己好哥们的女友，或者看到自己的老同学，会大脑死机。

艾德琳倒是无所谓，她逐一报着名字打招呼，回忆起他们分别在共同出现在哪节课上。但艾德琳在圣詹姆斯学院的平静时光实在是太过于短暂了，等所有的交集复述完，双方再次陷入沉默。

艾德琳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她想为什么这非要是一只透明玻璃杯，要是有些印刷字体在上面，她可以这时候读一读。

墨菲则不动声色地拍着她的背，轻声说，“我带你去吃些东西，妈妈今天从华人街买回了不少点心。”

很快，的确忙了一天没按时吃饭的艾德琳，端着一碟子改良版的点心，被墨菲带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墨菲看着被新收拾出来的花园，忽然想到了三年前在纽约的那个夏天，他同样看着手里的玻璃杯，翻着旧账一样地开着玩笑，“还好，今天但凡杯子上有一个字母，你都得念个不停。”

艾德琳忙着吃东西，等盘子里的东西终于消失了。虽然感觉到嘴唇上沾了些糕点，但她也不去擦，只是拉过墨菲，亲在脸颊上，“小心眼这个事情要不得，得扼杀在摇篮里。”

***

尽管作为墨菲的女友参加宴会，但艾德琳并不会每时每刻地站在他的身边，让她全程保持微笑含蓄，她有些别扭。

当然，更有可能别扭的是对方。墨菲的几位队友，在艾德琳离开时纷纷松了口气。

马丁·库珀是墨菲在圣詹姆斯学院，甚至在芝加哥最好的朋友，他也只是在前段时间，无意间才知道墨菲有了女友。有女友这件事情太正常不过了，只是墨菲一直对这方面的话题兴趣缺缺又很少提及，马丁还一度猜测这位女友的是二维的还是三维的。

可今天看到了真人——

马丁终于回过神来，他问墨菲，“你说实话，这是真的吗？”

墨菲拍着好兄弟的肩膀，“马丁，别想那么多。她可是和你一起上过文学课的，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可我也还记得——对了，你第一次和霍布斯那个狗崽子起冲突是不是就是她和伊恩·加拉格转学来的第一天？那她知不知道当时橄榄球队和我们游泳队差点打起来的事情？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她才愿意多看你几眼的？”

又一次提到了霍布斯，墨菲的心情也不算好，他同马丁说起了前两天发生的争执，也问起他关于贾斯汀的事情。

马丁有些为难，但见没有旁人，便也对墨菲实话实说，“霍布斯你知道，看起来不可一世，其实到处疯狗一样乱咬。我们游泳队，他是不敢招惹的。但是其他人——你既然同艾德琳交往了，那你也肯定是知道伊恩和贾斯汀的。伊恩算是她的弟弟，贾斯汀又是她在圣詹姆斯最好的朋友，她对同性恋者很包容，但是，霍布斯不是，或者说，很多人都不是。”

“所以，他一直在霸凌贾斯汀？学校没有处理吗？”墨菲的心情更加不好，不仅仅是因为他由心底厌恶校园霸凌，更因为他知道，如果艾德琳得知全貌后必然会有许多自责和愤怒。

“学校？他们怎么处理？处理了又能怎么样呢？”马丁觉得墨菲有些天真了，他退了一步仔细打量这位许久未见的好友，“认真的，你怎么外表越来越成熟，内心越来越理想化了？墨菲，我们改变不了什么的。”

***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墨菲在自己父亲那一圈重新找到了艾德琳。

他没有上前，只是同身边的玛丽安说，“谢谢，我知道你今天一直在维护她。”

玛丽安依旧是一副“恋爱脑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很好，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玛丽安不再去看墨菲，她看向正同自己父亲和几位叔叔交谈着的艾德琳，问墨菲，“你不会有落差吗？你看她有一个又一个身份，连爸爸都只是在为她的一部分而工作。墨菲，我很担心你。”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你该担心的，是下个月去欧洲的比赛。对了，还有你的毕业舞会，我听说就是下周了，总不能你再来邀请我？玛丽安，我们可不能双双被嘲笑到八十岁。”

说到这个话题，玛丽安有一丝的犹豫，但她决定对墨菲继续隐瞒。

她继续盯着艾德琳，直到自己的父亲也发现了她过于炙热的眼神。

于是，被意外困在工作交谈里的陈小姐终于得到逃离的机会，她向莫尔斯先生告别，“莫尔斯先生，我请科林同您约时间，我们改天见。”

***

艾德琳带着墨菲离开，她早早订好了一家酒店。

自从带回莱拉，她同墨菲之间可真算不上有过彻底的二人世界。

她把头发弄湿了，却又闹着不愿吹干。墨菲没办法，只能拿干毛巾把她擦着。

半夜醒来，她发现墨菲也醒着，“原来一睁眼发现被盯着看是这样的感觉，的确很可怕。”

“可你的眼睛里，没有害怕。”墨菲捂着她的眼睛，“继续睡吧，你最近有些累了。”

“睡不着了，我能同你聊一聊吗？”艾德琳拉开那双手，她裹着睡袍起身，从冰箱里取了一杯矿泉水。

墨菲看了一眼时间，“半个小时，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每天的行程都被塞满了，你需要足够的休息。”

艾德琳只能妥协，她长话短说，“我今天有些愧疚，就好像，我剥夺了你的一部分。”

从艾德琳下车的时候，墨菲就察觉到了艾德琳眼神中隐藏的忧愁，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点。

他起身抱着艾德琳，“这是我的选择，就好像今天，你因为我而出现，就足够了。我并不需要你每时每刻地在我的身边，那样的爱，太窒息。”

艾德琳想了想，她转过身来看着墨菲，“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可以多一些相处时间，同你的。”

第二天早晨，墨菲坚持开车送艾德琳去公司，等看到艾德琳离开的身影，他才忽然想起，忘了同她提贾斯汀的事情。

他给马丁打去电话，约好了在圣詹姆斯学院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