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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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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香精色素防腐剂,老人小孩儿孕妈妈哺乳期都能吃。外面卖你一个二十块钱,今天在我直播间,听好,给你发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到手整整八大个!并且——二十我都不要了,给你十九块九包邮送到家!来,三、二、一,上链接!拼手速拼网速,能拍就能发,所见即所得。收到手有任何问题联系客服……”

特别熟悉的声音。特别熟悉的语言。龚雨晴对那些话术早已耳熟能详。毕竟,几乎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上班,而说那些字眼词句的,正是与她一起工作的同事。

每天如此。

此刻,主播同事一边说着那些万变不离其宗的话语,一边面对镜头直播。

龚雨晴和两三个人在一旁做气氛组或者打下手。除了露脸做主播的同事,其他人一般不需要露脸。

这样日复一日的工作,龚雨晴干了快一年。这是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她学的专业是新闻,原本想要当记者,却阴差阳错接触到了直播这一行,当上了主播的同事。

做主播的同事每天重复说着类似的话语,龚雨晴有时候一闭眼,耳边就响起主播同事的声音与熟悉的话术。只要想起来一句,便能像听广播一样源源不断顺下去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有一些饥饿营销的话语:“还有最后两单了,运营踢一下占库存没付款的,卖完就下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抢不到后悔也没用了……”

每天都是最后两单、最后一单。链接就算真的下架了,不一会儿换一批观众,又会重新上架,并且说上同样的促销、优惠、错过会后悔之类的直播间话语。

信就有鬼了。其实东西的数量以及价格,早就定好了,主播要做的,就是说些危言耸听的话语促使观众尽快下单好赚钱,以防夜长梦多。

龚雨晴早已听腻,早已对那些熟悉的话术以及主播着急促单的语气产生抵抗力,甚至有时候选择性失聪,完全听不到主播在说什么,只知道主播的嘴巴在不断蠕动噼里啪啦说着。

那个主播,就是她的同事。

腻也没办法,烦也没办法。毕竟是工作内容。领导说,要利用情绪达成目的。情绪指的是制造出商品紧缺的现象,对观众传达买到就是成功占到便宜的意思,催促客人下单,达成公司自己人赚到钱的目的。主播不能显得畏畏缩缩,要足够“跩”,神态语气要像告诉对方我的产品很受人追捧,不买是你的损失,不买够你抱憾终身,甚至可以声音凶狠、用上威胁性话语。反正无论如何,最终目的都是让人下单,把东西卖出去。

领导说:“跩点怎么了,凶狠一点怎么了?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怎么做都行,最好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吸引他们的目光促其下单。情绪不值钱,钱才值钱,你们要会利用情绪来赚钱。”

就算是失眠的深夜,龚雨晴也清清楚楚记得领导说过的话。领导当时站的位置,说话的姿势、动作、神态、语气,当时在场的人有哪些,龚雨晴全都记得。

总之,领导的意思永远都是:赚钱。反正直播间的大家都不认识,吵过怎么了,有过意见怎么了。买了的人若是觉得东西好,自然会回购。若是觉得东西一般下次不买了,那这一次的钱也赚到了。

再说了,他们卖的东西好评率也不低,大众口味千千万,总有会回购的钉子户。

重复或者差不多的工作内容,龚雨晴按部就班地做着。这份工作干了快一年,这样的生活也持续了快一年。日子像车轮一样滚滚向前,她很少去想明天的事,或许是没什么好想,或许是想了也没办法瞬间做出什么巨大改变。

工作着,生活着,按时拿工资着。日子重复着。

她眼看着自己从一个学生,转变成茫茫人海中的一个普通上班族。每一步,每一处细节,龚雨晴都看得到,都清清楚楚。毕竟一切都是自己在经历。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也没有刻意去想这样的生活将持续多久。或许会持续到工作结束?未来也许会因为一些原因离职,也许……上班的地方哪天会解散。谁也不是未来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是这份工作,龚雨晴一直干着,每天如此。

这天又是平凡的一天。一个平常的结束工作的一天。工作期间的时间是卖给工作的,只有下班之后,时间才会再次属于自己,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比如心态,比如状态。无需再顾忌工作而有所拘束、紧绷神经。

出了公司,抬起头,是黑洞洞的天。星星没有几颗,月亮是凸月,发着金黄色的光芒,格外朦胧。龚雨晴记得,小时候在乡下时,就算是寒冷的冬天,夜空中的星星也会密密麻麻布满整片天,特别特别多,美丽又壮观。之后来到城市,再也没见过星星那么多的夜空。

步行一会儿就到了地铁口。这是每次上班下班都要来到的地方。龚雨晴已经习以为常。

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不早,越夜越深。应该有不少人已经进入梦乡,龚雨晴还在回家的路上。

看完时间,她并没有马上把手机收起来,而是把手机转到背面去端详。她喜欢自己手机的手感。因为手机壳是菲林壳。龚雨晴喜欢用菲林壳。这是硬壳,龚雨晴喜欢它光滑冰凉的手感,制作这种手机壳的材料能最大程度将手机壳图案颜色体现出来,不会掉色,很好看,也易清洁。只是听说这种手机壳有人摔碎过,龚雨晴不知道菲林壳耐不耐摔,因为她从未摔过。反正家里抽屉里有一大把的菲林壳,全是她买的,全是她一个个精挑细选的。

不一会儿,地铁来了。门开之前,龚雨晴迅速放好手机,而后踏入。坐好之后,门也关上了。这是通往回家路上的地铁。

行进的地铁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已经是最后一班地铁,家在类似郊区的地方,比较偏远。地铁上几乎没人,放眼望去,能直接看到尽头。车厢内只有惨白的灯光相伴,氛围死寂且没有人气。

龚雨晴有些累,眼睛有点睁不开的感觉。在百分之百确定还没到站的情况下,她闭目养神。

这节车厢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想说话也没人说。下了班之后就不用面对那些有利害关系或者有潜在利益关系的人,整个人是放松的,仿佛融入了无限大的天地。这是一天之中的自由时刻。

睁眼的时候,看到车厢里白色的灯光打在冷冰冰金属质感的地铁上。只身一人的时候,好像人也是金属机器般的存在。

还没有到站。龚雨晴格外清楚。她不知道该不该再一次闭眼。或许这是个没什么好纠结的问题。任凭地铁行进、停下,行进、停下。每一次停下,就是到一个站点。任凭地铁声呜呼呜呼。

她盯着闪灯图。一站又一站。离自己要到的站点越来越近。就这样一直看。

自己要到的站点灯亮时,龚雨晴马上起身。

又正式结束一天。

出了地铁口。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家。这里是城市的边缘,离市中心很远。或许,不久后,这里也会新建一大片建筑群,成为城市中另一个热闹的地点。

她往家的方向走去。人行道也算新,一边有建筑物,另一边则空旷。往空旷的那边望去,一座桥的主塔像单色小彩虹远远挂在天边,那桥离自己非常遥远。

这边的楼房外观漂亮,只是这一片住户很少,夜晚只有寥寥数家亮着灯,因为都是新建的楼房,暂时没什么人入住。龚雨晴就住这里。

夜间知了叫得好大声,月亮还是朦胧着散发金黄色的光。越往前走,越觉得凉快。虽然这样的温差很细微并不明显,但龚雨晴还是感觉出来了。人少、建筑少、汽车少的地方,温度自然会降些。若是身处市中心闹市区,一定会热烘烘。龚雨晴已完全确定就是如此。

回到家,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精力与心情再去刷手机,毕竟明天还要赶早坐地铁上班。龚雨晴直接刷牙洗澡捯饬完毕睡觉了。

熄灯,躺在床上,习惯性拉过薄薄的毯子一盖,闭上眼睛便睡觉。在上班的日子里很难失眠,或许是因为白天消耗了精力上班,该睡觉的时刻就只剩下直奔睡眠。若是换作念书时能睡到日上三竿的暑假,晚上就该失眠了。

龚雨晴有一丝自我安慰,还好现在上班了,不用失眠,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就会睡着,作息健康。

人什么时候睡着是不知道的,睡着的那一瞬,如同突然间断线,突然间什么意识也没有。就连什么时候没有的意识都不知道。她知道,这种睡着时突然间断线的状态一会儿便会来临。

这样闭着眼睛等待睡着的过程,龚雨晴感觉闻到了一股烧糊的味道。这种烧糊的味道不是特别明显,但好像真的能闻到。她睁开眼,注视黑暗的房间,仔细嗅闻,猜想闻着闻着这样的糊味会不会消失。

虽然这样的糊味不浓,但她无法欺骗自己这股糊味不存在。她坐了起来,有点埋怨为什么这股让人不放心的味道不让人睡觉。

好像还听到什么嘀嘀嘀的声音。

为了不再浪费时间,龚雨晴干脆一骨碌下床一探究竟。她出了房门,那嘀嘀嘀的声音越发明显,那股烧糊的味道也瞬间浓了起来。

是厨房里的。

她来到厨房,发现电磁炉诡异自启,面板上的红灯亮着,但没有正常使用时会显示的时间或者功率,全都是一条红线。打开灯看到,电磁炉自启加热着,龚雨晴迅速关掉电磁炉,而后拔下插头。

电磁炉上面放着一个锅,锅里什么也没装,锅底已经被烧黑,散发着浓浓的糊味。这就是糊味的来源。

现在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那股烧糊的味道。龚雨晴立刻打开窗户散味儿。不止是厨房,客厅也弥漫上了这股烧糊味,房间也没能幸免。电磁炉烧干锅头的味道威力太大了。

她打开窗户,打开风扇,空调也开。全方位除味儿。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把味道除掉,反正是暂时不能睡觉了。可明天还要上班,需要占用睡觉的时间等烧糊的味道散去。想到这儿,龚雨晴更加恼火了。

奇怪了,电磁炉为什么会自己启动呢?也没人用它啊。把电磁炉的插头拔掉是非常正确的,电都没了,看它还怎么启动。

想要回房间睡觉,可是那股糊味还在。龚雨晴讨厌闻这样的味道入睡。过了一会儿这样的味道还在,她便知道这股糊味短时间内是消散不了了,只好等味道没那么浓了才去睡觉。

终究是在有糊味的环境中睡去。没办法,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夜。熬不起。

早晨去上班,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可以走了。下了班,出了公司,她才觉得自己是自己,才终于能够放下社会性伪装做真实的自己,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走在路上,觉得太阳格外的大。早晨时太阳还没那么猛烈,也没料到下午这个时间段的太阳会这样猛烈,所以没带任何能遮挡太阳的衣物,只能硬着头皮忍受在太阳底下的煎熬。光线实在太强烈,照在皮肤上像被火灼,很烫很痛。龚雨晴一个激灵抚摸那块被灼痛的皮肤。

阳光金灿灿的,颜色金得不正常。暴露在外没有衣物遮挡的皮肤每时每刻都在被火热的太阳炙烤。龚雨晴觉得,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被太阳晒了,而是被烤。

她希望能赶紧到遮阴处。

晚上,龚雨晴发现自己被火热太阳晒过的手臂发红了。原本挺白的手臂如今变成了粉红色。是晒伤红。她之前看过一个视频,拍视频的人说白人不会被晒黑,只会被晒红。画面中的那个白人脸上手臂上都是红的,雪白的皮肤上面是被太阳晒过后的红。龚雨晴想,自己此时也跟那个白人一样了。

但是,皮肤被晒红的地方真的好痛,像被烫伤一样痛。又辣又疼。从未见过如此毒的太阳。为什么太阳突然间会那么毒呢?真是反常。龚雨晴在晒伤的位置涂了点东西,便等它自己好了。

过了几天,她发现原本发红的手臂不红了,皮肤开始变黑,黑得像中毒。真是好黑好黑。她苦笑,原本挺白的手臂被异常毒辣的太阳晒成了这样。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太阳毒,但从未见过毒得这般异常。

到了一个休息的日子,龚雨晴约上朋友一同出去玩。选择出门,只是因为当下是个阴天,没有毒辣的太阳。要是再来一次毒辣太阳的天气,龚雨晴担心皮肤真的会被烤黑烤熟。

难得的休息日是那样轻松惬意且自由。龚雨晴向朋友有感而发,朋友表示赞同。她只会对没有利益关系的生活中的朋友说心里话,不可能跟职场中的人说,否则要是被人断章取义曲解意思陷害什么的就完蛋了。

她和朋友驱车前往城市边缘的观景大道。观景大道弯曲绵长,就算是开车也要行驶很久,根本不可能走路来,或者靠走路走完这条观景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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