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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要拉□□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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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破烂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街道两旁的银杏树也渐渐变得金黄,拖着跟我一般大的麻袋在路上行走,每行一步都能踩出咯吱咯吱的脆声,费力地举起麻袋,越过因拖行而堆积的一堆枯叶,再放下,继续拖行前进。

初来乍到,我总是躲着警察,生怕被当作不明人员被抓进派出所,饿极累极时,脑海里会有“要不还是回家吧”的念头一闪而过,时间一久,我不再躲着警察,但也不会刻意找上门,况且警察也不是全天24小时满大街的巡逻,偶然在路上见到我也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将我带走,只是轻描淡写地打量一眼,仿佛我只是一个没有危险性的普通行人。

晨间与夜晚冷得刺骨。

前不久夏天的夜晚闷热难忍,蚊子、苍蝇和不知名的飞虫,还有吵了一整晚的知了,没完没了。现在耳朵不吵了,却冷得要命,深秋夜晚风大露浓,每天早上醒来棉絮又冷又破又潮,夜晚一天比一天难熬。

现在觉得,夏天也挺好的。

起码一觉起来不会被冻醒。

已经有皮肤开始溃烂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最近阴天多雨,总是没完没了的下雨、下雨、下雨。

每天都在祈祷雨快停下,每天都在祈祷快点出太阳,每天都在祈祷今天快点结束。

可是,秋天过去了还有冬天。

卖火柴的小女孩就是死在冬天。

她为什么不捡破烂?卖火柴又不能填饱肚子,捡破烂起码还有剩饭和小半块酸蛋糕吃。

太冷了、太饿了、太困了。

再然后我醒来,睁开眼全是白色,还以为自己终于死了,视线聚焦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护士说我差点没被救过回来,又问有困难为什么不找警察。

我懒得说话,张嘴啊啊啊几声。

护士带着怜悯的眼神闭上了嘴,喂我了一份带甜味的粥。

不过很快就被特意来诊断我嗓子的医生给戳穿了。

之后我才知道送我进医院的是一个老警察,出任务时在大同广场的垃圾桶旁发现我的。

老警察人很好,医生护士也很好,被子很暖和,肚子是饱的,身上的肿包也渐渐结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老警察和其他警察来看我之余还经常盘问,比如身世名字,家在哪里,父母叫什么,有没有兄弟姐妹。

“我姓高……不对、不姓高,他们都我叫狗娃,住在高家村,啊?还能是哪?不是说了住高家村吗,还能叫什么地名?嗯……家里没电话,有玉米棒子。”我随口胡扯道,“爹死了,被钢板压死了,头和手脚都露在外面,像乌龟壳压下来那样死的,额…没见过,听他工友说的。”

“难过啊,哭了好几天,眼睛差点瞎了…现在当然也伤心,但哭不出来了……”

“我被人拉上车,我不认识拉我上车的人,车里面有几个小孩,但是他们都睡着了,我也不认识他们。妈不知道去哪了,爹变成乌龟之前她就不见了,有奶奶,妈还在的时候奶奶就埋进土里了,爷爷?不知道长啥样,见过坟头……爷爷叫什么名字?爷爷的名字不就是爷爷吗?”

“来这多久了?啊……好久了……四十天?四年?”

“上过学,我站在窗外看村里的老师写粉笔字,站到麦子成熟的时候,学堂里也没人了。”

半真半假、前言不搭后语,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破绽。

我说了很多谎,爹没死,娘也活得好好的,奶奶应该还活着,当然了,他们现在有没有活着我不清楚。

不过家里确实有玉米棒子。

可我都不能说,一旦实话实说,一定会被送回去。

我宁可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掉。

似是而非的被拐卖情节,老警察应是信了。

我的床位就在窗户边,窗外没什么好看的,外头坐轮椅老头老太最多,其次就是被搀扶到楼底花园散步到病号,我不喜欢看,偶尔会溜出病房,但也没什么好玩的,消毒水和药剂的味道只比垃圾桶好一点。

当窗户外的楼底花园有人坐在石凳上吃饭时,老警察就会带着装满饭菜的大口缸来看我。

伤口结疤快脱落前,他便把我领回家了。

过了一个多月,老警察正式收养了我。

这期间,我被带到警察局和福利院。去警局做了失踪人口登记,开始他打算把我送去福利院,但没爸没妈的小孩太多,说是福利院,不过只是两栋很小、破旧的三层楼房,只有楼前一块很小的空地,还被大铁门围住。空地窄的不够二十个小孩玩老鹰捉小鸡。

院长蹲在我面前,满脸为难。

他起身揉了一下我的头顶,对老警察说:“小孩太多了,唉……”

老警察应该是考虑了很久,然后带我去福利院走个领养程序,最后带我去警局正式落户。户口本上,户主姓高。老警察早年离异,中年丧子,刚好今年快退休,又捡到我,恰好我也姓高,他觉得是个缘分。

我不姓高,我骗他的。

我父母双全,有三个兄长,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由于我是超生,父母再也交不起罚款,是个黑户,连上学都没得上,村长看我可怜让我去村里的小学里跟着识字。

本以为我会一辈子困在那,种地、堆粪肥、割麦……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几个衣着体面的外乡人。

他们鼓动村民把孩子交给他们,以外国人口少钱多(现在的话说就是劳动力缺失、薪资高)为说辞,他们会把孩子送去外国学技术,学成后能留在当地工作生活,只要父母即监护人替孩子签字画押,他们就当场“预付定金”,按他们的说法是:提前预支一部分薪水给孩子的父母,按人头计算。到临行当天,清点确认人数后,再一一“补齐尾款”。唯一缺点是,出了国,三五年无法回家,只能国际电话联系。

他们将国外的好处讲得天花乱坠,还在村里广场拉幕布投影,视频里的中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背景是运作的流水线和机器。

此后村里公告栏上贴满了中英夹杂的合同、公司介绍、外国地图、联系电话等,还贴有和穿西装的大胡子红头发、金头发、蓝眼睛、绿眼睛外国人的合影。

那时的国际电话10元一分钟,还是有几个村民拨打过的,接电员说着一口听不懂的英语,很正宗,没人听得懂,也没人分辨真伪,毕竟他们连普通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村中教书老师提醒,这些外乡人专门找些大字不识的乡民,把他们偷渡去国外当黑工,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信息障碍,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工作待遇能有多好?

没人感谢老师的提醒,反而嫌碍事,甚至会问他:“你有证据吗?”“他们都录像证明了怎么会是假的?”“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家娃出息?”“怕以后没人听你教书哇?”

即使半信半疑,孩子多父母也大可自欺欺人,闭眼安慰自己的良心:国外有什么不好,这辈子能够出国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总比种地强。

还能少张要饭的嘴。

以冠冕堂皇的借口贩卖多余的儿女。

站在家庭边缘的孩子就这样被轻易抛弃,懵懵懂懂地坐上通往未知目的地的车辆。

临行前母亲给我一个鼓鼓的小布袋,打开一看,全是白面馒头和荞麦干粮。我抬头望了一眼挂房梁的风干腊肉,慢吞吞地把那袋子挂上脖子。

我在家排行最小,又是男丁,理应备受宠爱,但很不幸,我诞生在庄稼收成最差的那一年,旱灾蝗灾也接踵而来,头顶还有三个哥哥,虽说不至于饿到吃观音土,但一家七口在那几年也没福气尝油水。

加之出生后爹跟人同村人打架瞎了一只眼、奶奶喂草料时被驴啃掉一截小指、母亲在生我后留下后遗症,一干重活就头晕气喘心悸,半瞎子算命,说我命格煞,克亲朋。

顶上几个哥哥,年纪都不大,可是,最会看父母脸色的往往是自己的孩子,在那几年充斥着贫苦与拮据的家中,受父母影响,对我同样也是不冷不热。

我没有理由被留下。

三辆面包车挤满了穿着新衣的小孩,每辆车光后备箱就塞着三四个小孩,有小孩才上车就哭着闹着回家,被父母劝了回去。

村里的狗对我很热情,村长和老师他们也很好,我有点舍不得。

我对村子最后的印象就是村口结满糯米花的大树,当视野中的树变得像糯米花的花串一般大时,车子拐了个弯,眼前的只有一望无尽的黄土路。

·

山路弯曲,车时不时颠簸一阵,密闭的空间中味道各异,鱼干、鸡蛋、大饼、红枣……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怀里的馒头也硬了,可我完全不饿。

想吐。

咬紧牙关忍到半夜,小孩都睡着了,昏沉之际听到火机咔擦声,接着就是听道驾驶座那边的人对话:

“今年收成好呐!”

收成?他们不是工厂工作的么,怎么说起种地了?

“26个货,可以换两辆车。”

26个货是什么?车里就只有我身旁的一小堆杂物,里面是生活用品。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我感觉很不妙。

憋屎憋尿很辛苦,他们每天会停几次车,让我们在路边集体解决生理问题,乡下孩子不讲究,随便个小水沟就能尿,几个年纪大点的女孩会钻进有个头高的草堆中遮遮掩掩的解决。

趁这段放风时间,所有小孩都会下车透气,外乡人也同样下了车,他们身上体面的着装接连几天都没有换,有些邋遢,此时他们其中两个放完水回来换岗,嘴里叼着烟,眯着眼面朝聚集的小孩,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那种眼神,就像庄稼汉农忙结束抽着草烟蹲在土堆上,静静注视耕种完的麦田。

心头一股寒噤有涌起,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种恐惧的具体来源,只是一种直觉,让我下意识的数了数村里小孩。

20、21…25个,还差一个……

我低下头,发现粗布鞋上爬着一只蚱蜢。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次上的车,等回过神,车已经行驶在路上了,手里冷硬的馒头不知何时被我掰成碎渣。

车再一次停了,前一辆面包车上两个外乡人下了车,再打开第二道车门,那辆车的孩子依次也跟着下了,他们从不肯让小孩自己开车门,必须由他们亲自打开。我在的这辆车,之前有个小孩在车停了之后擅自开门,被斥责一顿,还扣了一天的口粮。

刚开始我们下车还有人盯着上厕所,后来离村子越远,四周荒无人烟,料定我们这些小孩就算跑了也没活路,便渐渐放松警惕。

我试着悄悄找了几个小孩说,可我早已错过了最初的抱团时间,对我爱答不理,加上身世缘故在村里一向不受待见,因为出生日子不好加上出生后村子旱了整整一年颗粒无收,他们明面上背地里都嫌我晦气,在祖辈的耳濡目染下,愿意接近我的同龄人更是寥寥无几。

外乡人已经看过来了,我收回念头,没有再和他们讲话。

又过了一两天,我看到零星几座房屋随着面包车移动而掠过,可能是到有人烟的地方了,外乡人越发警惕,就连上厕所都不能随意在路边解决,往往要等到中午太阳最烈人最少的时候和半夜,由几个人把我们带到树林或山包深处。

半夜,车再次停了,驾驶员熬不住,副驾驶的男人这几天生病,没□□流开车,况且还在下雨。

看见面包车经过一个小村庄不远处停下时,我知道机会来了。

在两人快睡着之际,我叫道:“叔!开开门!我要拉屎!”

门绝不能由自己开,这条规矩我很明白。

驾驶员被吵醒,很不耐烦:“妈的,□□崽子,别来烦!憋着!”

“要拉□□里头了!”我使尽全力蹦出一串又臭又长的屁,屎好像真拉出个头了……我摸摸□□,还没,但是臭味还在,也确实想拉屎。

前排睡觉的小孩都被我的屁声和臭味惊醒,捂着鼻子回头看。

外乡人打开车窗透气,被雨糊了一脸,没找到伞,晦气的关上窗,下车将我拽出来:“下这么大雨,老子还得陪拉屎!”他转头问另一个人,“要不你跑一趟?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淋不得雨。”

“别唧歪了,让他自己去,”驾驶座上的男人带血丝的眼睛歪头瞪我,不甚明显地威胁道,“别跑远,林子里有狼。”

“知道了叔!我憋不住了!”我夹着腿哆嗦道。

男人指了指在视线范围的位置:“去那颗树下。”

说着关上车门,从封闭的车窗内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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