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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真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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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其实没什么好玩的,放眼全是太阳能和蓄水箱,除此之外,还有地上排列整齐的水管和晒干的青苔印。

往常这个时候我很少上顶楼,中午日头正,又热。不过今天云层比往日厚得多。

“原来这里还有瓦松。”司谚突然说。

“瓦松?”我问,“什么东西?”

“这个。”他指了指角落墙缝直愣愣生长的草。

“噢,那不是无根草么。”我说,“乡下瓦房顶上经常见得到。瓦松,名字还挺贴切。”

他用脚轻轻踢了踢已经枯黄的无根草,说:“瓦房的屋顶里面,半夜总有老鼠跑。”

我有些奇怪,问他:“你不是从小住城里的吗?”第一次去他家也是进的居民楼。

“我每年都会回外公家住一段时间。那里是乡下,有一座很大的鱼塘,”他难得话多起来,没像以前那样问一句蹦一句,“我还掉进去过,外公外婆吓坏了,不准我再靠近,路是碎石子铺的,小时候很容易在那里摔跤,前年全村合伙把路铺了一层水泥,但是路面被抬高了,下雨的时候雨水总会灌进房子里。”

“岂不是很麻烦?”我说。

“嗯。”他点头,“所以外公把屋里的地基也铺高了一层。”

“从屋子最里边开始,一点一点的铺到门口,快铺完,就差门口的那一小块地的时候,才发现,门不能合上了,”他眯着眼睛,很顽皮的弯唇笑了一下,“外婆那天气得揪了好几回外公的耳朵,最后只好将整个门拆掉,重新请木工做一个尺寸合适的门,因为地面都被抬高,门槛也矮了好多。”

我:“个子高的话,那不得撞一脑袋包。”

“嗯,”他谨慎地掀开刘海一角,露出一点点额角,“这里,还留疤了。”

我凑过去:“哪呢?”

“这儿——”他另一只手指了指,“半夜着急上厕所,没看清,脑袋就直接磕上去了。”

“菜鸡。”我评价道。

疤痕很浅,凑很近才看得出来,被撩起的头发有几小根碎发落下,落在伤痕处,我鬼使神差的朝那处吹了一口。

他下意识的紧紧闭眼,微微闪身,很快又睁开眼惊愕地看向我。

我跌坐回去,捂着肚子莫名其妙笑了很久。

“你在笑什么?”

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一定顶着张关公大红脸。

“好玩呗,”我笑歇了,喘口气,“你真有意思。”

他眉头轻轻皱起:“你真的很无聊。”

“是啊,不无聊还会来逗你玩么?”

“……你真讨厌。”

“……”我被他小学生式骂人噎得卡壳,半响才回道,“你是真的没骂人天赋,没跟人对骂过?”

他摇头:“没有。”

“有人骂过你吗?我说的是同龄人。”

“有。”

我心中讶异,问他:“干嘛骂你?”

四眼瞧着就一个老实安分的性格,谁会骂他?转念一想,又挺合理,大多时候,人的恶意来得莫名其妙,但凡察觉你是颗软柿子,管你无辜还是活该,路过都得顺脚踩几下。

他眉眼拉拢下来,抿紧唇,蚌壳似的,半天才稍稍撬开一小个口子:“骂我狐狸精。”

我大为震撼,见过骂人猪骂人狗的,第一次知道,还可以用狐狸精这种词去骂一个男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小学。”

城里的小学生脑瓜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他们总说我额头的胎记是故意点上去的,跟狐狸精一样……”

“……”我艰难开口,“你不会骂人就算了,直接把他打到闭嘴,这都不会?”

“打人不好。”他说。

“你没救了。”我说。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还用问吗?”我不假思索地说,“上去就给他两大耳刮子,打完还要骂回去,‘你脸上的猴屁股是老子故意扇的,跟猴子一样,欠打’。”

“你真厉害!”他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一瞬间我被麻得说不出话,那感觉就像小屁孩把自己讨厌的蔬菜吃光,幼儿园老师在一旁边鼓掌边夸奖“你真棒”一样。

“你真趴菜。”我也真心实意地评价道。

“趴菜?那是什么意思?”他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说你弱鸡,跟煮过头的白菜一样,软趴趴的。”

他不高兴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咋那么好欺负?

“咱俩认识有段时间了,说起来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本想哥俩好的搂搂肩增进感情,手伸到半空,又不明原因的自己缩了回去,双手顿觉无处安放,于是我老老实实插回裤兜,清了清嗓子,说,“我叫高亦。”

“我知道。”虽然还生着气,但他还是好脾气地回应道,“之前在你家门口的时候,听你爸爸提过。”

我提问:“哪个亦,你知道?”

他拧眉思索,不确定道:“正义的义?”

“错了,是亦是的亦。”

“义士……就是同一个‘义’啊,”他推了推眼镜,转过头,神情有些无奈,“你又逗我。”

“我可没有,就说你是小趴菜吧。”我嬉皮笑脸解释道,“和‘也’一个意思的‘亦’。”

看来今天我确实很无聊,也很闲,一个破名字都能跟他掰扯那么多话来。

他思索了半分钟,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字,你的名字好有意思。”

我促狭道:“你的名儿可比我的有意思多了,小司谚儿~”

打趣完他,我接着说:“原本我是叫高飞的。”

他没追究我怪腔怪调的打趣他名字,一点也不记仇,很配合的问道:“哪个fei?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飞翔的飞。”我说,“叫了没两年,然后磨着我爸带我去派出所改了。”

最初登记领养手续时,我主动让老高帮我取名,我只提了一个要求——笔画少、好写,要是老师罚抄名字,还省些事,但是我忘了,抄名字是一年级才干的事,四年级更流行罚抄课文。

“高飞很好听啊,为什么要改?”

我沉默一瞬,说:“因为米奇妙妙屋里的那条狗叫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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