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里作甚？”闻不归问。

听风答：“青山剑阁最近会组织一场人界最深大的盛会，其他几界也会有人参与，我想……”

闻不归心里有底打断他，“不会是诛魔会吧！”

听风脸色得表情一僵，有些说不出口，“是，是……”

绕过这个话题，听风后又坚定的抬起头来，“我跟这次大会其中几位发起人有些矫情，只要你真心悔过，我相信他们不会赶尽杀绝。”

悔过？

他为什么要悔过？

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最初的野心只是心底的一颗种子，可当那可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贪婪便不再模糊。

征战成了他人生的一部分。

是他自己想走，后面也有一大群人推着他走，并非一蹴而就，他向前走的脚步早就停不下来来。

闻不归就是清楚的知道这些，才会坚定朝着那个方向，一直往前走。

谁也别想阻止他，包括养大他的师尊。

“别天真了，你能毫发无损进出这里，是因为我的容忍。否则……，你以为这些魔族，会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族在魔宫里出入自如？”

“你也该认清事实了，你我观念终究不同，就像界族嫌隙，根深蒂固，只有鲜血和时间能够冲刷改变。你我之间还没走到那一步，但我希望你也别给我这个机会。”

“我真的……”

闻不归深深叹息一声，然后缓缓说出最坏、也是命定的结局。

“不想亲手杀你！”

听风一脸难过，“你为何……，一定要做这些？”

六界生灵各自为界，虽有嫌隙，但一直保持这微妙的和平，而闻不归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闻不归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走！用不着你插手，也不要你管。”

“可我是你的……”

听风语气片刻迟疑，整个人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全瘪了下去。

最终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对方已经昭告天下，叛出师门，他已经不是他的师尊了。

可他知道闻不归叛出师门的用意，只是为了不连累谁。

“怎么不往后说了？”

为了让他死心，闻不归故意刺激他。

听风暗自垂眸，缓缓低声道：“独善其身不好吗？”

他只想要他活着，不想他做什么魔尊。

闻不归不想解释，“这就是你我的区别。”

又是不欢而散，听风猛地抬起头来，“那你知不知道……，你最终会死！”

这是天命，不可违抗。

而闻不归本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听风知道却无力，他如今已经无法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了。

“人终究一死。”闻不归随口说道。

听风摇头，“不一样的，你现在做的这一切，都只是给他人做嫁衣，你什么都得不到，最后留给你的，只有死无葬身之地和无尽的千古骂名。”

听风只希望自己的弟子，他能平安喜乐过完这一生。

这是许多长辈对后辈之间共有的期待。

闻不归语气不耐，“我都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事，生是我的事，死也是我的事。”

听风哄道：“你先听我说，这次大会只要你肯出现，又有我与几名故友与之转环，我相信总能云开见月明。”

否则，这场大会就会变成六界，近百年来最盛大的诛魔会！

听风希望由他带头，人魔两界各退一步，达到最终的两界和平。

可世间哪有尽如人意。

接下来，听风把自己的相符说与闻不归听。

呵呵！

原来是来做说客的。

闻不归冷笑一声，双手环胸，“只要他们肯归顺，我自然是好说话的。”

听风面上漏急，“就不能好好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

闻不归如听到什么好笑般的笑话笑出声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水宗的父亲是死在我的手里，杀父之仇我不信他能放得下，还有青山剑阁……，他的师兄师尊全灭在我魔界手中，他要是也能与我和平共处，那我倒是佩服他海阔天高的心胸了！”

而此次集会的聚集地选了青山剑阁，可见那些人的立场。

战争开始不容易，战争结束更难。

人魔大战几年，这么多的仇恨堆积在一起，最终总要有一个归处。

这已经是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

听风愤恨责怪，“那你当初，又为何要犯下这些罪孽？”

闻不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对方先踩在他的头顶上算计的，就不能怪他把人掀下来。

听风硬着头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人，我都会去替你游说，你只要肯回头，我相信仇恨终究有放下的那一刻。”

见闻不归没有反驳，听风错觉时机已到，继续道：“你跟我走，我亲自带你去。”

闻不归换了一个坐姿，故意问：“去哪？”

“青山剑宗。”

听风道：“我已经跟我的几名故友说好了，只要你出现，当着大家的面写下悔过书，向天发誓，永不对他界进犯，一切的过往他们将搁置不论，既往不咎。”

闻不归心中冷哼一声：真是傲慢啊……

“什么谢罪会？”

明明是那群人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事做得，倒好像他成了粘板上的肉，在等待他们手下留情，简直可笑至极！

此着也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他要是食言就要被天道雷劫轰杀，可那些人要是反过来对他动手呢？

这摆明了他之后只能受制于人。

算盘打得……。

珠子都嘣他脸上了。

而他师尊居然会信，这可不止是单纯用头脑简单来形容了，简直是蠢得……

算了，毕竟是养大自己的师尊。

闻不归闭眼深吸一口气，在睁眼已经冷静了几分，下逐客令。

“你走吧！”

“谢罪会你会来吧？”

小心翼翼看了闻不归一眼，听风保证道：“你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

听风从始至终都从未真正放弃过闻不归。

七年前，两人在神道宗后山不欢而散后，听风去了仙界。

也就是他彻底失踪的那三年。

三年，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为了闻不归在天道之下，夺取一道生机。

最终，他成功了。

虽然损失了半数修为与寿命，但他还是拿到了那人命格，偷偷打到了闻不归的身上。

也就是说，现在的闻不归身上有两副命格。

一副是他自己的，还有一副就是听风从仙界夺来的。

两副命格傍身，一生！一死！

听风要做的就是让闻不归死一次，毁掉他原本的，留下生格。

而这……，显然不容易。

魔君闻不归，如今实力，灵魔双修，深不可测，令六界闻风丧胆。

听风如今实力，远不是闻不归的对手，好些事只能偷偷做。

而这次谢罪会，就是很好的替刀。

他已经为他铺好了之后全部的路。

他总执拗以为，成为魔尊，闻不归是被仇恨蒙蔽而没有回头路。

是不得已！

而这次，只要闻不归能假死于众人眼前，听风就能替他彻底改变他后面的路，还他原本的朗朗少年。

他要他如之前一般一身轻轻松松，只管开心的游荡人间。

哪怕一事无成也行。

没有望子成龙，只有拳拳心意。

见闻不归依旧一脸无动于衷，听风再接再厉。

他诱哄道：“就算你不写悔过书，不向天起誓，只要你来，总能缓和一些无冤无仇之人对你的误认，也好过好些人跟风，就与你为敌。”

闻不归想说无所谓，死人见多了，多几个、少几个，在他看来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麻木了。

这时，魔兵进殿，闻不归朝听风摆手，“你先走吧，我……”

迟疑片刻，闻不归接上道：“我会考虑。”

至于真考虑还是假考虑，自然就看他怎么考虑了。

不是说谢罪会吗？

那就看当今天下，谁敢当面定他的罪！

青山剑阁-

人界东洲最大的宗门，千年沉淀，在整个六界也有一席之地。

今夜，肃杀笼罩。

清冷的圆月，高悬在空中，洒下的光辉落在高高的牌匾上，让青山剑阁四个大字，在一片黑夜中，显得清晰而沉重。

火把摇曳，广场集合的数百人的脸上，在火光的照耀下，摇晃出抖动的阴影。

“你说魔头会来吗？这都等到晚上了。”

“应该会来，你没听到人魔边界传来的消息，那魔头已经过了界，青山剑阁在内陆，魔域离这里有些距离，那魔头只怕现在还在路上。”

“你说谢罪会他……”

他的话被人打断，“哪有什么谢罪会，诛魔会还差不多，要不是听风道君从中周旋，那会是这个名字，你没看你脚下站的是谁的地盘吗？”

“这我也知道，青山剑阁之前的阁主在魔域被杀，动手的就是闻不归这魔头，选这地方，看来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有人摇头叹息，“神道宗出了闻不归这么个大魔头，也算是家门不幸了。”

“什么家门不幸，这门派很久以前就出个一个姓裴的魔头，只不过那人早已经作古。”

“真的假的？”

“老黄历了都。”

“那什么……”一老者打断几人，“那我们这么多人能诛魔成功吗？听说这魔头手段了得，一般人都不是对手。”

“怕什么！”

年轻人年轻气盛，“这里来的都是大人物，连几位隐世的大能也一起出山了，我们这么多人，那魔头就是再强，也不可能强龙压下地头蛇。”

“呸呸呸，他算什么龙，一个爬床上位的魔头而已。”

“不会吧？”

有人持怀疑态度。

老者猥琐一笑，爆出谣言秘辛。

“嘿嘿！听说那魔头是爬上了龙四的床，与之双修后，这才能灵魔双修，否则，他一个人族，如何能做那魔界的主。”

“哦？”

黑暗中陡然传来一人低沉的询问，“我竟然不知还有这种传言？”

带笑阴冷的声音，像是从天上而来，又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裹挟着众人，足以让广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把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