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4.17。
距离2024高考还剩51天。
高考举行草坪音乐会。
薛长亭上去唱歌，带动气氛，全场燃起。她一边跑圈，一边唱。
白色的无袖背心，荧光反光，当然，眼镜也反光了。低音的时候，喇叭加话筒，高音的时候，一手喇叭，一手话筒。
迷死不少人。
高一高二学弟学妹来献舞献曲。
高考合唱《勋章》《我们的明天》《起风了》《同桌的你》……
*
2024.4.29。
距离2024高考还剩39天。
窗外下着大雨，顾轻舟脑海中闪过一句“春雨洗涤大地”，突如其来的情绪，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林黛玉为何那么多愁善感。
体弱多病就算了，还被关在大院里，不疯才怪。
嗯，她也快疯了。
学不下去了。
*
五月中旬。
二轮复习走向末尾。
高三四五月都在忙着复习，以及填写高考档案资料。
姜烟在一次周末拿了手机，看到家乡朋友给她发消息，说自己来了南城市市区。
姜烟高兴极了。
顾轻舟问她：“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姜烟笑着说：“我朋友在市区了，说要见我。”
姜烟跟朋友出去玩了一下午。抓娃娃、买衣服、逛首饰店，又一起吃了顿饭。
回来的时候，姜烟跟她们说：“我上了高中之后，才真正体会那句‘独在异乡为异客’。虽然有你们在身边，我也很高兴，但是这种情况又不太一样。大概只有那句‘久别他乡遇故知’能表达我的心情。”
五月忽然有一天早上，纪兴跟一班的人说：“昨天晚上不是下大雨吗？我们小区的业主群忽然有个人说，昨天晚上在市中心那边，一个外卖小哥，大半夜在送外卖，也不知道是不是送的太急了，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面。我劝大家对这个世界多点宽恕。就像昨晚那种情况，下着大雨，有些人会对外卖员说，‘下雨，慢点开’，或者不会催。但是我们也不能忽略一点，就是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很极端的人。我不确定你们日后会不会成为治国安邦的人，但我希望，你们身上可以多点宽恕。”
底下沉默了一会。
*
顾轻舟的情绪在二模成绩出来之后，彻底大爆发。
她看着本子上，自己高三一整年的成绩，一点点落泪，彻底崩溃。
本子上写的极为详细。
她是从九省适应性考试成绩逐渐下滑的，那会，她感染了乙流，顶着三天高烧去考试的。事后成绩出来了，她尚能安慰自己。
但是这一次，她怎么也安慰不了自己。
九省适应性考试，语文125，数学90，英语136，物理59，化学88，生物98，总分596，赋分603，班排27，年排45。
一班走了宁虞、苏念和林嫣然，只剩27个，她是倒数第一。
因为高烧不退，顾轻舟觉得生理上出了问题，她就注意身体，免得高考再来一次。
高三下第一次月考，语文131，数学114，英语132 ，物理55，化学79，生物93，总分604，赋分617，班排26，年排49。
顾轻舟点评：语文正常，数学提高，英语正常，物理有待提高，化学下降，生物正常。总体上升。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她把重心稍稍放在物理和化学。
可随着开始频繁掉发，一天一大把的落发，气的她再也不拿梳子梳头，主动忽略这个问题。
每次洗头洗出一把头发，她还在安慰自己：“每天掉两百根头发正常。”
但随着头发干枯、分岔、发黄。
她每天都想哭一遍。
高三第二次月考，语文126，数学97，英语135，物理68，化学87，生物88，总分601，赋分609，班排27，年排56。
顾轻舟震惊：“我居然被甩出前五十了。”
桑柔看了一眼，说：“没事，下次发挥好就好了。”
顾轻舟点点头，却开始改变学习方法。
上个学期，她是一到点就走的。用她的话，大概就是：“我觉得教室太压抑了，我不能久待，会消耗我的能量的。我必须保证一天的精力全部用在学习上。”
但是她开始学着姜烟，留在教室背书、刷题。
精神气却在日渐消失。
高三第三次月考，语文133，数学109，英语139.5，物理62，化学85，生物92，总分620.5，赋分627.5，班排27，年排55。
顾轻舟一大早起床，就跑去厕所吐。
姜烟和桑柔担忧地看着她。
姜烟皱着眉说：“轻舟，你怎么了，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吐。”
顾轻舟摆摆手，说：“反胃。可能是最近吃的不太好。”
桑柔说：“你最近吃的太少了。”
顾轻舟说：“可能是食堂吃腻了。我晚上跟我妈妈说，让她给我送饭吧。”
姜烟点点头：“也好。你都瘦了好多。”
顾轻舟笑嘻嘻：“我没事的。”
桑柔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忍不住说：“你要不上医院检查检查。”
顾轻舟说：“我真没事，就是吃的反胃而已。”
出门的时候，顾轻舟忽然大吼：“啊啊啊啊！我不要读高三了。我讨厌高三。”
“我不想读书了。”
桑柔和姜烟无措的看着她
顾轻舟闷闷地说：“你们去吧，我请假。”
桑柔和姜烟面面相觑，眼底带着满满的担忧。
顾轻舟推着她们走，说：“哎呀，我就调整一下，你们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桑柔迟疑了一下，说：“把我们走了？”
顾轻舟点头。
两人走了之后，顾轻舟去拿手机给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帮她请假。
请完假，顾轻舟蹲在宿舍里大哭。
哭完了之后好了很多。下了早读，她又去教室学习了。
晚上的时候，顾轻舟给顾母打电话，不断撒娇。
“妈妈，我想吃你的饭了。”
“好，明天给你送。”顾母顿了顿，又说，“对了，你不是说你姨妈已经延迟一个多月了吗，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顾轻舟无所谓地说：“就延迟一段时间而已，正常现象嘛。而且不来姨妈，我也舒心。”
顾母无奈：“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顾轻舟笑嘻嘻：“嘿嘿，谁让我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呢。”
顾母笑着说：“是是是。”
高三一模，语文137，数学98，英语122.5，物理62，化学81，生物87，总分587.5，赋分592.5，班排27，年排73。
顾轻舟打电话给顾父：“老顾，我要考南城大学，你会觉得丢脸吗？”
顾父乐呵乐呵地说：“那我求之不得，正好我还没退休，带带你。”
顾轻舟闷闷地说：“不觉得丢脸吗？我在市一中的重点班，却只考了一个211。”
顾父愣了一下，问她：“娇娇，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顾轻舟默默擦眼泪，哽咽地说：“没有。”
顾父说：“娇娇，不管你考哪里，985还是211，爸爸妈妈都会以你为骄傲的。”
“可是你们对我寄予厚望。”
“是，但是我们更希望你开心。”
不知道聊了多久。
顾母在一旁说：“娇娇，妈妈给你煮了你爱吃的虾，下午给你带过去，好不好？”
顾轻舟转悲为喜：“好啊好啊。我还要喝奶茶，吃鸡腿，吃凉菜，还要买水果，对了，妈妈，你再给我买一箱牛奶呗。”
顾母松了一口气，说：“好好好，妈妈答应你。”
一旁的顾帆却是：“顾轻舟，我当年可是以一中前十名考上医科大的。”
顾轻舟瞪大眼睛：“你凭什么？”
顾帆说：“凭我聪明。”
“我也要考985。”顾轻舟急冲冲地挂断电话。
顾帆对着顾父顾母说：“我不反对你们溺爱她，但我教育她，你们也别管。”
“轻舟可以去南大，但是前提是，是她选择了南大，而不是她只能选择南大。”
高三第五次月考，语文124，数学101，英语123，物理74，化学79，生物92，总分593，赋分604，班排26，年排66。
顾轻舟哭着给妈妈打电话。
姜烟和桑柔担忧地看着她。
顾轻舟打完电话就不哭了。她说：“你们下次别管我，我哭哭就好了。”
高三第六次月考，语文119，数学121，英语104，物理68，化学82，生物80，总分574，赋分582，班排27，年排72。
顾轻舟大哭，“呜呜呜，好难啊。”
姜烟抱着她：“没事的，一次考试而已。”
顾轻舟抱着他的腰，痛哭流涕：“我都垫底多少次了，而且还被甩出前五十了。呜呜呜。”
桑柔说：“你别怕啊。有我们在呢。”
高三二模，语文108，数学96，英语127，物理62，化学73，生物87，总分553，赋分564，班排27，年排141。
顾轻舟深呼一口气，埋头苦读。
回到宿舍，她称了一下体重，86斤。
去年高考开学前，她是100斤。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回去是90斤。
她回去养了十几天的肉，回来的时候是94斤。
现在，又瘦了八斤！
可是她没有减肥。
顾轻舟唰的一下眼泪掉了下来。
她忙着打电话给顾母。
顾轻舟：“纪女士……”
还没听到顾母的声音，顾轻舟先哇哇大哭：“妈妈，啊啊啊，我瘦了好多好多。我明明一天四顿的，为什么会瘦。我今天中午也没有睡着。”
“我不读高三了。我不要读书了。”
“高三好累啊。我不读了。”
她中午已经连着一个多月没有睡着了。晚上也是很晚才入睡，她原来以为是自己熬夜看书的原因，后来她没再熬夜看书，但是却也不见效果。
桑柔无措地看着她。
姜烟却说：“让她自己消化吧。”
这三个多月以来，她们把顾轻舟的焦虑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顾轻舟不让她们管她的小情绪。如果她们为她分心，她会内疚，会增加她的心理压力。
顾航来给顾轻舟送了饭菜。
顾轻舟开学的时候，已经吃不惯学校的饭菜了。她瘦了很多，顾母一有空就给她送饭。
顾航看着她的脸，愣了许久。
顾轻舟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整张脸憔悴的很。顾轻舟这个学期的周末很少在家里留宿，目的就是为了多睡点。
他很少见她。
顾母经常在他耳边嘀咕：“轻舟瘦了很多。”
他当时觉得夸张。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顾轻舟抬眼看他，疑惑地问：“二哥，怎么了？”
顾航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难得温柔，轻声说：“别太拼了，我们家不需要出个状元。”
顾轻舟瞪他：“谁要考状元啊。”
顾航说：“那你那么拼干嘛？考个一本就行了，我们家又不要求你考92。”
顾轻舟说：“是我要考的。”
顾航说：“行，自己注意休息。”
顾轻舟点点头。
顾航不放心，又说：“有事给我发消息。”
顾轻舟说：“我的手机和平板在家。”
顾航意外：“那么老实？”
顾轻舟抬了抬下巴，傲娇的说：“那当然。”
顾航摸了摸她的头，说：“厉害。”
顾轻舟眼睛一亮，忍不住说：“顾航，你夸我了嘿。”
顾航：“没大没小。”
顾轻舟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