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由于红桃精神不太好,他们便准备提前回去休息,顺着乡间小道慢悠悠走着权当散步了。
这个村落本身就处于荒山深处,外围杂草很多,只是在萧条的季节十分萎靡。
可就在这杂乱青黄的背景里,红桃发现了一个流浪汉。
他长着一张和这里村民相似的脸,但是精气神却比他们好很多,黝黑的瞳孔闪烁着光泽。
他衣着单薄,全身上下只裹了件麻布的单衣,甚至还布满了破洞线头。
她莫名想到了齐格底斯,她沉默了一瞬示意塞维亚去村民那给他拿件厚棉衣。
流浪汉抬起头望向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外乡人,你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吗?”
红桃摇摇头。
流浪汉癫狂地哈哈大笑,用十分怨毒的话语诅咒道,“安德森你违背天数,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恰在这时,塞维亚赶了回来。
他也听到了流浪汉的话语,放下手中的厚衣物,一言不发拉着她走远了。
“所以安德森是想复活谁吗?”红桃得出自己的分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果然便是疯了。”
生命的逝去是件无法挽回的结果,她并不认为这一切是可能的,安德森只会陷入臆障迷失自我。
塞维亚却少见的沉默不语,似乎并不认同她的观点。
午时中年女人准时准点前来送饭,他们昨晚已经把餐盒里的膳食处理掉,以此来假装两人吃过东西。
她看到空荡荡的饭盒,本来忐忑不安的神情这才平缓下来,小心翼翼地递上今日中午的这一份。
“你给我们吃的东西,没有问题吧?”
中年女人的手一哆嗦,随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当…当然了,我们村民怎么会害你们?”
“你觉得,人死可以复生吗?”
听到红桃的疑问,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害怕到了极点。
她左顾右盼望向屋外,甚至没有心思假装露出一个笑容,只是一味颤抖地拼命摇头,“我真…我真的不知道,你别问我…”
见此,红桃也不再难为他。
可以看出村民们都很畏惧安德森,他们不敢对安德森的决策说不。
或许刚刚那个流浪汉是反对了什么,才会沦落至此无人照应。
……
第三天集会,其他玩家便乱哄哄起了争执,关于今天该投谁出局。
塞维亚站起身在人群里走了两步,“红桃,有人活了。”
“嗯?”
“你记不记得昨天早上其他人投票选了一个人出局?”
红桃反应过来,可等她数完现场人数后却顷刻皱起眉。
人数还是刚刚好好的二十个,不多不少。
她回忆昨天晚上的细节,却怎么也想起来那个被投出来的人是谁。
“那个被投出的人类是谁?”红桃能记起那个人最后面无血色的脸庞,在担架上耷拉下来的双手,可关于那人身份的记忆却像是被删除一样。
塞维亚摇头,“看来是安德森删除了我们的记忆,我也忘了。”
四周也已经有人发现了异样,开始激动地和同伙窃窃私语。
最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刚刚还嘈杂的背景音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其他人。
还是那个时间点,安德森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风掠过他已经结块的厚棉袄,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
他脸上的胡髯布满寒霜与风雪,漆黑的瞳孔却散发出激动与兴奋,“村长说今天和昨天一样,你们中间混进了一个兔人。”
塞维亚冷不丁开口问,“只有一个吗?”
“是。”安德森古怪地露出牙微笑。
今天的投票环节,其他玩家争执得很厉害,第一天他们遇见的小夏也被扯入了争端。
他眼底发青看上去没休息好,甫一开始就低着头喃喃自语,这也成了别人攻击他的证据。
一个红毛青年情绪激动地指着小夏,“我昨天看到他一个人偷偷摸摸在村长家闲逛!”
小夏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只是想去找找线索。”
红毛完全没有被说服,并且开始试图劝别的玩家,“那你为什么会一直自言自语,你们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我这只不过是个人习惯。”小夏慌乱地辩解,他晃了晃两下身边的小路,“你知道我的习惯,你帮我说两句啊!”
意料之外,小路沉默着一言不发。
终于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小夏彻底崩溃,并且在最后的投票环节大幅度领先。
红桃和塞维亚不约而同选择弃票,或者说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把票投出去。
小夏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失魂落魄面色死白双脚瘫软跪坐在地上。
投票环节结束,他们回到石屋继续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明天大概率还是会忘记小夏被投出去的事实。”
“能不能用特殊方法记下来?”
“应该没用,不然配不上现在副本的难度。”
她几乎一下子没了方向,并且困扰于明天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虽然不通关副本对她没什么损失,可中途退出或者通关失败会让她感觉很挫败。
他们再次潜入到石屋附近,只不过这次是在安德森走后。
透过狭小的窗缝可以观察到屋内的情况,小夏躺在支架上陷入昏迷,村长则用一个罐子里的黑泥画起了符咒。
这个符咒看得出来和先前房门上的是同种类型,只不过更为高级复杂。
符咒绘制完成,几缕细长的光线从他前额涌出,最终进入了村长预先安置好的白瓶子。
小夏现在则整张脸毫无血色,昏迷中的眉头紧皱,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做完这一切,村长脸上多了几丝喜悦,带着白瓶子步履蹒跚消失在石屋。
红桃和塞维亚对视一眼,又过了会儿两人才进入石屋。
一切看似同昨日毫无变化,可塞维亚却径直走到里屋的角落,在墙上侧边砖头上有规律地按压几下,地面下便出现了一个暗道。
见他还得意挑眉望向自己,红桃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昨天半夜他又不知所踪,原来是搞侦察来了。
暗道同屋内全然不同,这里没有发臭的腐朽味,也没有黑暗的环境。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青石阶梯,成排的朱红蜡烛正不知疲倦地燃烧。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与两壁厚重的青石板交相辉映,仿佛有生命在舞动。
他们下行了许久,目光所至终于出现了尽头。
耀眼夺目的光线下,红桃震惊放大的瞳孔里,浮现出一张张女孩的笑脸。
纯白的空间里,无数张相片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四面墙壁和天花板。
它们记录了这个女孩的出生,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天真活泼的儿童时光,鲜亮夺目的少年时日……
这一切戛然而止在最后的时日,女孩站在一小团洁白花田里,苍白的面庞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女孩的长相和村长有几分神似,大概率是他的女儿亦或是孙女。
在这些相片里还出现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便是安德森。
那时的他脸庞十分稚嫩青涩,两人站在一起一切美好的像张油画。
相片里的他同这个女孩一起长大,那么…也见证了她的逝去。
如果安德森想要复活某个人的话,那么大概率便是这个女孩了。
红桃在角落的桌子上找到了几页牛皮纸,应证了自己的猜想。
“莉亚还是被这种怪病夺去了生命,她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替她去死。”
“只是,安德森那孩子看上去无法接受,如果莉亚还活着,这时候他们应当订婚了。”
“安德森说他有办法能让莉亚活过来,我只需按他说的做即可……”
她把牛皮纸递给塞维亚,转身视线与相片中的莉亚对上。
圆圆的鹅蛋脸,黝黑纯净的双瞳,两颊深深的酒窝,让人一眼便想起雪原上的格桑花。
按照相片里安德森还有村长的年龄来看,她已经逝去许多年了。
红桃忽然觉得很遗憾,或许时间并不能带走所有的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