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六番外是真的卡。一方面悔亭的风味我还蛮喜欢的,另一方面我又想写出点不一样的情节来。如果一下子把时间线往后拉,就会剧透(虽然nobody cares),因此挠头了很久。
*重度OOC警告,拆了官配警告。本章剧情可能会与后续剧情发展有出入,请当成与正文无关又有关的番外来看
*有轻微的殷六黑化(我觉得没啥要紧),注意避雷
门口悬挂着的风铃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此刻正是中午,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个看店的小孩子。他听到这声音之后下意识地回头往了眼,见来的是个带着锥帽的女人,又趴回了桌面上,懒散地喊道:“冬梅姐——找你的——”
“哎——”
过了几秒钟,院子里才传来一声遥远的回音。
白鹤鸣倒是不急,毫不见外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安心地等待马冬梅。
“最近峨眉这么清闲吗?”小孩问她,“我以为大人物应该都很忙才是。”
“大人物”三个字撞进白鹤鸣耳朵里,她便不自觉地想起了最近发生的这些麻烦事,深吸了一口气道:“店里哪里有大人物?我怎么没看见?”
“峨眉派掌门不算大人物吗?”小孩道。
面对这种问题,白鹤鸣不得不把自己说了好几百遍的话再重复一次:“现在峨眉派掌门依然是我师父灭绝师太。她现在在外云游修炼,我不过是暂且代理掌门一职罢了。”
小孩“嘁”了一声,小声嘟囔道:“那不就是你是峨眉派掌门吗?”
白鹤鸣语重心长道:“等你到了我这么大就知道了,峨眉派掌门每天干的事情也和你没什么区别,就是待在一个地方看着,还得教人……”说到这事,她想起件事情,对小孩道:“我记得你们这儿是有酒的。有的话给我打一壶锦江春吧,再来一壶琼花露就好。”
小孩“咚”地一声从椅子上跳下,刚走到房门,正巧撞见从院子里走进屋的马冬梅。
“看来你今晚是有约了。”马冬梅笑道,“怎么还喝琼花露?我记得你上次说它太甜了。锦江春对你来说确实是正好……哦,想起来了,殷六侠是喜欢这个。”
距离被白鹤鸣从大都所救到安居在峨眉山下已经过去了快十年。当初那个瘦的皮包骨头,快要病死了的烟花女,如今在山下开了间平平无奇的杂货店,卖些女工、布料之类的居家杂物,收获的时节也会从当地的农户那里买些瓜果蔬菜,放在店外售卖。至于这酿酒的手艺,也是马冬梅此前在酒坊干过一段日子的活儿,自己偷偷学的,怕公开卖了惹得原来的东家不快,便只每年酿个几缸,只为赠送亲朋邻居而已。
“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看看他如今武功恢复的如何了。”白鹤鸣道,“如果找不到这里来,那我只能把这壶琼花露退给你了。”
“看来你到哪里都是救人帮人的命。”马冬梅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不过我相信,殷六侠会找过来的。”
白鹤鸣挑了下眉:“没想到你对殷六侠这么有信心。”
小孩咚咚咚地跑了回来,只是步伐明显比刚刚沉重了些。马冬梅接过那两壶酒,推到白鹤鸣面前,眨了眨眼:“不,是你。你才是对他最有信心的人。”
这话没由来地击中了白鹤鸣的心脏。她想起那双泪盈盈的眼睛,右手无意识地叩击着酒壶。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等着殷梨亭找到自己再开酒的,但莫名有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催促她现在就喝上一杯。
冰凉的酒液下肚,她那颗砰砰跳的心脏才压了下来。只听马冬梅道:“说真的,你也别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原本这事情就和你无关,是……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个,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殷六侠受伤要恢复也应该是武当的事情,你能帮他求医问药,还治好了他,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白鹤鸣笑了下:“你怎么都知道了?”
马冬梅这些年来脾气见长,横了她一眼:“你觉得江湖上还有人不知道这事情吗?他们甚至开了个赌盘,怀疑你是想让武当兄弟阋墙,还在赌武当什么时候分崩离析呢。你说你干的这事儿……”
要是这话三五年前白鹤鸣听到,大概会尴尬地想要钻到地下,但过去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好了不少。见着马冬梅是真为自己生气,她劝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也赌了一千两银子。”
马冬梅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你和他们合伙来……”
“算不上合伙。”白鹤鸣挠了挠头,“就是你知道的,养一个大门派也是要花钱的。”可以给峨眉赚一栋新的小院子,新一代弟子们能住的宽敞些,剩下来的钱给静玄师姐留着,看能不能再添置点什么。
马冬梅冷哼了一声。她本来想拔腿就走,好让眼前这个没良心的混蛋自饮自酌。但人皆有八卦之心,她虽然担心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但也是真的挺好奇白鹤鸣如今的处境的。
“所以,你和殷六侠,怎么回事?”她左右转头,鬼鬼祟祟地问,“话说当时在大都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和俞二侠会是一对,没想到现在事情又变得这么复杂了……我知道你向来聪明,怎么会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好吧,这些我都不论,你就给我一句话,殷六侠是怎么重新站起来的?”
自己?聪明吗?白鹤鸣苦笑了一下。冬梅这劝告也算是肺腑之言了,张真人几乎和自己说过差不多一样的话。她想了一会儿,才缓缓把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从记忆里找出来。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就是带晓芙上武当山。”她道,“那时候我眼中的他和其他人大概没什么差别,是个善良随和、心思细腻的少侠。我那时候担心晓芙这桩婚事,但见到他人,就觉得或许晓芙和他在一起不会差。”
莫说是在古代,便是在现代,真正两情相悦、举案齐眉的夫妻也并不多见。白鹤鸣当时虽不确定纪晓芙的心意,但见着殷梨亭,便觉得这桩婚事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可以先让年轻人先培养培养感情。
那时候谁都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杨逍来。
白鹤鸣叹了口气。后来她上山退婚,实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记得那时候殷梨亭好像要哭了,但最终是没哭出来,红着眼走了。
后来她深夜睡不着,出来碰见他一个人在河边哭倒在地。
“师姊,你说,纪师妹和我退婚,是不是因为我不如那魔头……”殷梨亭眼中泪光莹莹,就这么看着自己。白鹤鸣那时候真是手足无措。她不能隐瞒事情的经过,因为此事武当是完全的受害方,她们不能继续折辱武当了。但她毕竟是晓芙的师姐,只好硬着头皮面对一切。
“你看,这是什么?”白鹤鸣忽然对马冬梅道。马冬梅低头一看,见她又喝完一杯酒,那酒杯空荡荡的。她噗嗤一笑:“你莫不是醉了,连个杯子都看不见了。”白鹤鸣又问:“什么是杯子?”马冬梅一愣:“杯子……杯子就是杯子,杯子是陶土烧成的。”
白鹤鸣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道德经》里有一段话,说三十根辐条汇集到一根毂中的孔洞当中,有了车毂中空的地方,才有车的作用。揉和陶土做成器皿,有了器具中空的地方,才有器皿的作用。杯子的外形是陶土,但真正让杯子能够装酒的,是杯子里头空的地方。”
大概酒劲缓缓上来了,才让白鹤鸣变得多话起来。她道:“决定杯子作用的,是杯子里的东西,也就是空。人也是一样的。我们很多时候都不是因为做自己而成为自己,更多的时候,人是因为回应了别人的呼唤,才成为了所谓的自己。”
“所以,如果你期待一个人成为什么样——尤其是像梨亭那样心软的人——就不妨隐约透露给他。如果他确认你相信他,他就会相信他自己。”
说实话,殷梨亭并不是那种需要白鹤鸣特别“拯救”的人。相反,他有善良和蔼的师父和六个真心关爱他的师哥师弟。这也才让他能一直拥有那种对世界的,热烈的情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需要来自别人的信任和鼓励。
“我相信你。”那时白鹤鸣对殷梨亭说,“我相信你会变成比杨逍更好、更厉害的大侠。”
殷梨亭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真的吗?”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白鹤鸣一直相信男女之情纯属老天捉弄,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未必能讨得心上人的欢心。但这种经验之谈没办法和还没过情关的小孩子分享,因此她只能道:“要让杨逍来定义你是什么人的话,那还不如我呢。”
当时确实是在说谎,但谎言如果能保持一辈子不被发现,那就和真话没什么两样。
武当众人大概是和殷梨亭相处久了,看的大多数是他柔软的那一面,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能看到他坚毅的那一面。殷梨亭看起来像软绵绵的坐垫,但你要是真敢一屁股坐下去,大概会被里头那根硬骨头给戳个对穿。她从没觉得殷梨亭软弱过,但她也希望大家能多看到他坚强的那一面。
他必须要坚强起来,才能面对后续接踵而来的好几个挑战。
所以后来她都不记得自己对殷梨亭说了多少次相信了。
“我相信你肯定还活着。我们都在找你。”
“即便是在轮椅上,我相信你也会有能使用的功夫的。”
“正邪不在门派,而在心。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
“说不定我这么一直说给他加了不少压力。”白鹤鸣笑着对马冬梅说,“他现在偶尔也会哭,但他们都和我说,梨亭变得更成熟了。”拂去尘埃之后,这颗之前未被人重视过的宝石,如今已经是闪闪发亮。一连过了好几道坎,殷梨亭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起来。
又过了几年,她上武当山给张真人祝寿。张真人对殷梨亭说:“晓芙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梨亭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为师随时都可以帮你去提亲。”说完,又笑着看她:“鹤鸣,你说是不是啊?”
白鹤鸣当下就听出来这是武当准备过了晓芙之前的事情,赶忙拱手道:“张真人说的极是。”她并不擅长说这种话,憋了半天才补了一句:“若是殷六侠有要帮忙的地方,我定竭尽全力。”
不管武当怎么想,她总是欠了殷梨亭一个人情的。
不过如果殷梨亭说自己中意哪个女侠,哪怕是峨眉的弟子,那她还是得过问一下女方那边的意思才是。
那晚上,白鹤鸣越想越觉得张真人那番话大有深意。莫不是殷梨亭喜欢上了她身边的人或者是峨眉派的弟子?她翻来覆去,觉得这忙得帮,但她也不能完全打包票会成功,毕竟还得考虑一下女方那边的意思。
她睡不着,在黑暗里想了很久,最终脑子里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不管殷梨亭喜欢的是谁,她都可以帮忙出谋划策一下。
总之,不能让殷梨亭再受一次情伤了。
夜黑风高,正是谈感情的好时候。白鹤鸣说干就干,当场去武当的酒窖里捞了壶老酒,又去敲殷梨亭的窗户。
“来,一起喝酒。”她道。
房间里立刻传来一阵响动,只听一声微弱的声音传出:“……好,在哪里喝。”
白鹤鸣想了下,觉得哪里也都不太合适,也不想在院子里吹风,只道:“你房间。”
里头又是一阵乒乒乓乓。
大概过了几分钟,那门才打开一条小缝,白鹤鸣从缝隙里挤了进来。殷梨亭房间里放的是炕和矮桌,她把那酒放在矮桌上,盘腿坐下道:“打扰你睡觉了。”
床都还是热的。
殷梨亭找了两个杯子,看着她倒酒:“没……其实也没有。”
“先把酒温上,我们聊点感情的。”白鹤鸣笑着说,“听你师父的意思,你是有了心上人吗?女孩子的心思你如果不懂的话,我来帮你吧。”
谁知道殷梨亭一下子坐直了,几乎要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你答应过我,你会永远相信我,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我答应过他这个吗?这是白鹤鸣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答应过,但在他身边帮他和这件事情之间非但不矛盾,而且还是相互联系的。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们好像又变回了刚刚认识的时候。殷梨亭又变得敏感而倔强。他小心翼翼地问她:“师姐……鹤鸣,怎么了?是我不够好吗?”
“啊?”白鹤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问道:“不……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不相信我。”殷梨亭斩钉截铁地说。
“我没有不相信你。”白鹤鸣难得和人说这种车轱辘话,“我是觉得,如果你有心仪的人,并且需要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