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打扮成丐帮的模样,却是突然动手,来势汹汹。白鹤鸣虽然武功高强,仓促间也只能连连后退。那“六袋长老”的武功不可小觑。他那一掌没能命中白鹤鸣,但赫赫掌风,气势滂湃。白鹤鸣虽攥紧了令牌,不给他可乘之机,但那一掌的寸劲却是将她手里的令牌给生生震成了两半。
眼见得一掌未能命中,那人也是惊奇,未给白鹤鸣半分可乘之机便紧接着打出第二掌。白鹤鸣来不及拔剑,腰身一拧,把那断裂下落的一半令牌踢向此人。那人一掌正中令牌,把那块薄木击得粉碎。木渣四溅,恰好正中那拿着暗器的一个小弟子。白鹤鸣趁机将剩下半块令牌收好,拔剑道:“哪里来的狗贼,吃我一剑!”
有了剑,她打架的信心就来了。这三人行举猥琐,更有偷袭之举,她心中基本断定三人并非丐帮中人,不是蒙古人的走狗就是邪门歪道。
那六袋弟子见白鹤鸣剑锋上的寒光,没由来得抖了一下。借用余光,他瞥了眼两位同伙。一位伤了眼睛,勉力举着暗器。另一位虽然毫发无伤,但也被白鹤鸣的气势震慑住了,举着暗器的双手不住着发抖。他与二人眼神一个对视,再看向白鹤鸣道:“我乃丐帮六袋长老黄天啸,白姑娘稍安勿躁,刚刚有些误会……”
他话未说完,白鹤鸣冷笑一声,打断道:“怎么,你偷袭人就偷袭得了,我打你就是我冲动了?”说罢,她也不再留手,喝道:“哪里来的贼人敢假扮丐帮弟子,今日我峨眉就给丐帮讨个公道!”
她纵身一跃,一柄宝剑寒光凛凛,迅如闪电。黄天啸侧身险险避开,只见地下草丛竟被此剑划出一道深印来。不等他感叹此剑之利,下一秒,那剑由纵转横,竟是直冲他的腰而来。黄天啸双脚使力,猛地跃出两步,险些摔倒才避开此剑。
眼见得白鹤鸣杀气腾腾,势不可挡,就连三人中最厉害的黄天啸,也不过借的偷袭之际才能与对方过上几招。那剩下两人心知自己武功薄弱,无力可挡,其中一人高喊道:“黄长老,您先顶着,我去唔——”
白鹤鸣哪里能让其他人跑掉。她用脚勾起一块碎石,往此人逃窜方向一踢。那人被正好打中心口,“噗”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趴在地上。她再一看,另一个人捂着眼睛,往草丛里钻了进去。白鹤鸣心想:“此刻天色已黑,若是去追这个小兵,极其容易跟丢。不如抓住眼前这个偷袭自己的人,生擒了给丐帮的人看看。”
她心中计较已定,却不知为何有一种隐约的不安。
天空中乌云渐渐聚集,看来晚上多半要下大暴雨。
另一边,黄天啸已是捉襟见肘。白鹤鸣连劈两剑,他就知晓此人绝非池中物。此刻见白鹤鸣盯着自己小弟远去的方向而有所迟疑,他便求饶道:“姑奶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过我吧。丐帮前几代帮主黄蓉女侠与你们峨眉的祖师爷可是亲母女嘞。”
他这话一说,白鹤鸣就觉得今天一定得把此人给抓住了。莫说黄女侠是郭女侠的母亲,就是这人是她亲孙子,她今天也得把他绑了交给史帮主。她森然道:“你原地投降,让我绑你去见史帮主,我就饶你一命。若你真是丐帮弟子,那史帮主就得好好管管丐帮了。倘若你不是丐帮弟子,那也正好让丐帮小心暗算。”
黄天啸见得白鹤鸣软硬不吃,知道今天不使出点真功夫来,对方是绝不会放人了。他直视着白鹤鸣,缓缓后退,余光却是一直在注意西北方向。白鹤鸣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便也步步紧逼。
两人对峙,气氛紧张之际,一声闷雷轰隆隆地从天顶砸了下来。也正是在电闪雷鸣之际,白鹤鸣注意到对方脚步动了。风雷助势,那人一跃而起,竟是直直往黑漆漆的树林里钻。白鹤鸣一剑直指他后心,即将刺中之际,忽然见草丛中一点寒芒闪过,下意识地一躲。
“快跑!”原来那刚过拿着暗器的小子竟然去而复返,趁着雷响电闪之际想要回头偷袭她。所幸白鹤鸣五感通达,这才躲过一劫。然而就这么一躲,她刚刚那剑就没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黄天啸摔在了草丛里,又很快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白鹤鸣是泥人也给激起了三分土性。被三番五次这么对待,她一股怒火猛地从胸口升腾直上,从旁边树上随意扯下一根枝条,狠狠往草丛里一掷。只听草丛里发出“啊”的一声惨叫,那偷袭的小子被一根枝条给钉在了地上,正疼得左右翻滚,想必是逃不了。
她那一剑虽然没有刺中黄天啸,但剑气应该是重伤了对方,那人走不了多远。
白鹤鸣心里憋气,冲着黄天啸逃走的方向使用轻功,一阵猛追,不一会儿就见到了前面有一个黑影,正在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她心想,这下可不能再让此人逃了。黄天啸虽然身受重伤,但轻功着实不错,又有林中地形帮忙隐匿,白鹤鸣出了两次手,都没能彻底让他倒下。
白鹤鸣见林中二人距离难以缩短,心中思量着办法。便在此时,闪电又是一亮,她再次应声举剑。这次实剑乃是虚招,虚剑才是实招。与剑同时发动的,还有从她手指发出的六脉神剑。只听“唔”的一声,黄天啸便被打中了。皖北山地地形崎岖,白鹤鸣只见他脚下一个踩空,便消失了。她赶忙拨开树枝灌木去看,只见此处是个小陡坡,一个人影从陡坡上滚了下去,生死不明。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得树叶噼里啪啦。
白鹤鸣盯着黄天啸消失的方向,心想:“此刻黑夜暴雨,再往下追的话,我也人生地不熟,万一踏入险境,恐怕也有性命之危。我虽然没活捉他,但他中了我两剑,应该也是重伤难愈。”如是想着,她便打算回头去找那两个小喽啰。那两个人此刻应该也是重伤,跑是肯定跑不了的。
再说了,她今晚还是得回村子里一趟的。就算不提那个未曾蒙面的小女孩,寤生可还是在小男孩家里呢。
白鹤鸣疾步回头。那雨下的极大,让她返回的速度要慢了许多,甚至难以辨明回去的方向。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有人的声音,猛地警觉起来。
又往前走上一段路,只见得枝叶之间,隐约有火光闪烁,似是有五六个人正在此处,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白鹤鸣心想:“这些人在干什么?我不会摸到敌人的老巢了吧?”她借着雨势缓缓靠近,一众人等竟然都未听到她的脚步声。只是她凑到近前,看到那人,却是一怔,忍不住道:“俞——”
她一开口,众人才知道还有旁人在此,俱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山间的精怪作祟。
俞莲舟戴着斗笠。他原本半跪在地上,查探尸体,此刻听到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想开口,却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此前他脑海里想过的那些话,此时此刻真是半句也说不出来。
大雨之中,白鹤鸣望着他,忽然一阵恍惚。按理来说,她才是年龄更小的那一个,不应该有这种感觉才对。但大概是初识时她的心理年龄其实要比对方大,所以才一直没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变化。
只看到俞莲舟的背影,她就认出了对方。但俞莲舟站起转身时,她又有些不确定了。十几年的时光在这个男人身上匆匆流过,就像在她自己身上匆匆流过那样。那个十八岁心思偏激、性格执拗的少年逐渐长成了眼前这个冷静而肃然的男子,让她有些难以确定。
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白鹤鸣来不及整理心中的思绪,走上前道:“在下峨眉白鹤鸣,见过各位好汉。”她目光往下一看,眉头猛地皱紧,“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立刻回答她。安静了几秒后,俞莲舟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峨眉派白鹤鸣白师妹,峨眉与武当世代交好,我认识她。”又对白鹤鸣道:“我奉尊师之名,与丐帮协力,帮助起义军的兄弟们躲过蒙古人的追杀。但蒙古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动向,开始残害丐帮兄弟,我们刚刚正在——”
他说到一半,那旁观的一人忽然抢话道:“此处深山老林,又是暴雨雷鸣,白女侠为何会身处此地?”
白鹤鸣刚刚已经蹲下身,观察地上的那具尸体。那小子刚刚被她一气之下用树枝给扎在了地上。她一来一回,不过一会儿工夫,这人怎么就死了?她侧头一望,刚刚那个被她用石子打中,趴在地上的小子也已经不省人事。
她一边伸手拔起那根树枝,兀自端详着,一边答道:“我受人所托,说是有一位大侠被元兵追杀,跌落山崖,生死不知。我找到那人尸体之后,正欲回去,忽然碰到三名贼人。他们假扮成丐帮弟子,却是试图从我手中抢夺令牌,偷袭于我。我返身追击,遇到大雨倾盆,放跑了一位贼人。”
看白鹤鸣轻松地拔出了地上那根树枝,众人脸色皆是一凛。便是俞莲舟,此刻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许多。只听有一丐帮长相的中年男人道:“敢问白姑娘可否知道,我们这地上二位弟兄,是何人所伤?”
见俞莲舟在场,白鹤鸣也就实话实说道:“他们就是偷袭我的贼人,只是——”
话音未落,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汉大喝道:“大胆妖女,口吐胡言!这就是我们丐帮的兄弟!”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生气,满脸发红,青筋好像要从额头上崩出来了一样。他几乎想要动手,若不是俞莲舟微微挡在了白鹤鸣与他之间,那他此刻已经一拳打过来了。
白鹤鸣也气到了。她今天莫名其妙被丐帮偷袭也就算了,忙活到大半夜还要被人诬陷。她冷声道:“你这个兄弟可真是厉害了。我行走江湖多年,竟然也不知道丐帮何时与唐门一样,也开始擅长暗器了。”说罢,她脚尖一点,竟是从及其泥土中挑起了极其细微的一根针。银针忽而跳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再次垂直落在地上。那大汉被她冷言相激,厉声道:“你——”
白鹤鸣接话道:“——你的另一个兄弟也不赖,丐帮可曾教过自己门下弟子暗箭伤人?”
在场七人,除了白鹤鸣和俞莲舟之外,剩下五个皆是丐帮门人。他们受帮主史火龙指派,是从全国各地丐帮分舵赶来支持起义军的英雄好汉。眼下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抢白,这五个人皆是怒不可遏。
眼看事情没说清楚,气氛却是越来越僵持。只听俞莲舟道:“各位英雄好汉,都冷静一下。”那大汉怒道:“俞二侠,这小娘们杀我弟兄,血口喷人,若不是有你,俺老刘早就——”他话音未弱,白鹤鸣故意学他说话,人一转身头一歪:“若不是有俞二侠在场,我老白也早就——”大汉气得想打人,又被俞莲舟给拦了下来。
俞莲舟现在是真的左右为难。他心里也有几分火气,对白鹤鸣道:“你也给我冷静下来,好好说话。”
白鹤鸣翻了个白眼。她最是讨厌这种命令的口气,但搞清楚这两个她留下来审问的“活口”是怎么死的也很重要。于是她耐着性子,转过头解释道:“目前地上躺着的两人,以及还有一位逃跑了的,据说是叫刘天啸还是黄天啸的。那个人假扮成丐帮的六袋弟子,说是要查验我的身份。我给他看了峨眉派弟子的令牌,他又说要看我刚刚在那个去世的大侠身上搜罗到的令牌。我寻思着丐帮弟子或许会认得这个令牌是不是丐帮的,谁知我拿出令牌,他们三人就趁机偷袭,想要抢我的令牌。”
说罢,她便拿出那剩下半块令牌来。那令牌本来就是木头做的,这些日子又是风吹日晒雨淋,已经长了不少霉斑,就快要成破木片了。然而那五个人看了,却俱是眉头一皱,面色奇怪。
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乞丐道:“这,这确实是丐帮的令牌……”另一位老者捋了捋胡须,接过令牌认真一看,却是摇头道:“这个做的与丐帮的令牌很像,但大概不是真的。看这令牌的样式,是八袋以上的长老才能用的。但目前我们丐帮的八袋长老里,还没有听说有人去世了,应该是作伪。”
白鹤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拿回了令牌,疑惑道:“难道那位大侠不是丐帮的?他尸体尚在,要不你们——”去辨认一下。如果八袋长老数量不多,那看长相应该能认出来。
她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道:“你空口无凭,说是我们丐帮偷袭,有何证据?”
白鹤鸣翻了个白眼,又道:“难道地上的暗器不是证据吗?”
那人一噎,道:“暗器盒碎落一地,谁知道是掉下来的还是用了的?而且就算是用了,那也不能证明是我们丐帮兄弟偷袭——”
忽然间,草丛中又有一人窜了出来。这人身形瘦小,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却是生得样貌猥琐,贼眉鼠眼。那人指着草丛中道:“我……我找到黄长老了……”
按理来说,六袋的身份还称不上长老。不过出门在外,大家都喜欢把位置往高了称呼,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众人冲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