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喻和尘和萧晟二人搭配,再加上刘小刀一些个偷鸡摸狗的法子,只三日便将几乎所有国主府闹了个天翻地覆。
只差最后一个人的国主印,北缙使团便算完成了此次远赴南疆获取同盟手书的任务。
库不国主。
他是当今国主里唯一与盟主年岁相当的人,他的族群也是百年不衰的大族;无论如何时过境迁,他的族群都屹立不倒。
“我库不也没有别的要求,大人只要一个人通过了我族试炼,我必定将国主印双手奉上。”
那双鹰一般的眼睛虽然眼球浑浊,但目光炯然,似乎具有看破一切的生命力。
在强者为尊的南疆,库不的族群棘族更是以骁勇善战而闻名。
但凡棘族子弟抑或其他族群的人想要成为库不的亲兵,都必须通过棘族位于雅达加山脉间的试炼关卡,方能获得认可。
谁都无法例外,贵族与平民一视同仁。
还有一点,试炼全凭自愿,或死或伤,概不论责。
入试者在出发前总会签下这样一份生死状。
而喻和尘瞧都不瞧一眼桌上的那张纸,只洒脱地笑道:
“国主放心,在下若是死了,只管一卷席子丢了即可。”
无亲无故,世间也没有人会来为他索求什么。
望着喻和尘一身素衣逐渐与雪山的白茫茫融为一体,萧晟低声对刘小刀嘱咐道:
“烦你在这雪山脚下守着,只要师叔回来,务必先将他接回使团住所!”
刘小刀应了声,萧晟便转身离开了。
再遇以来,萧晟早就发现,虽然喻和尘的武阶仍在他之上,但内力却薄弱了许多。
他猜测也应是小师叔体内毒入经髓,必得减少动用内力的缘故。
现在对师叔来说,用一次内力,毒素便深入一分。
不能再耽搁了。
强取也好豪夺也罢,他一定要替喻枫把那解药讨回来。
司巫府
“可走了?”
香烟袅袅中,座上已年近古稀的老人只抬了抬眼皮。
“主...主上,那人真是个怪人!站了整整三日了...滴水未进,我们的人去驱赶...都尽数被打了回来......”
回话的下人俯着身子,道。
“废物。我司巫府何曾如此受人胁迫。”
老人站起了身,扶将着那个府丁缓步朝外走去。
本以为将那缙人晾个几日,再找些武力高强的人将他打出去就是了。
没想到竟是摊上了个霉神!
“司巫大人若是想考验晚辈,那晚辈一概接受,只请大人于使团住所一叙!”
偌大的宫殿前院里,萧晟拎剑而立,竟再无一人敢上前。
“混账!欺负人都欺负到我爷爷头上来了!”
背着刺目的阳光,上空翻墙而入一道鲜红的身影——
来人不是努依尔还有谁?
两人缠斗之时,南疆现任司巫也走出了殿门。
努依尔年纪小又骄纵,一招一式间的破绽对萧晟来说其实很好寻。
这一会闹这动静为了等司巫大人露面,萧晟只是在陪她玩罢了。
见到司巫露面,萧晟登时改了作风。
忽然间剑啸声起,萧晟于空中便改了姿势,送给努依尔后背一掌,将她先打落在地;趁她踉跄落地之时,萧晟很快便持剑胁住了努依尔命里。
“努依尔姑娘,就当帮我个忙了。”
萧晟一掌便牢牢将努依尔两手握在她身后动弹不得。
正想着怎么在不对司巫他老人家动手的前提下让他帮忙呢,这努依尔算来得正好了。
“你!卑鄙!”
努依尔在萧晟身前做着无畏的挣扎,方才意识到上当,一张小脸气得涨红。
雅达加山脉
太阳翻过巍峨的雪山后天地间便黯然失色,寒意四起。
刘小刀跟棘族的人守在这儿的一处小房舍里已经三日,这天傍晚,刘小刀正打着盹儿。
一通哈欠懒腰过后,刘小刀眯缝着眼,忽然间好似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影自山上而来。
使劲揉了揉眼,刘小刀清醒过来:
“老大!是太史令大人!大人回来了!”
旁边的棘族人闻声也站起身来眺望,看到确实就是那个白发使臣后不由得惊得面面相觑。
暮色的余光在半山腰上留下些许,那人仿若踏着霞辉而至。
刘小刀一时都看呆了,喻大人当真名不虚传,独具仙人之姿,卓然超尘。
喻和尘云淡风轻慢慢走了过来,刘小刀赶忙跑去迎。
“老大!你可真行!这南疆人最快也要七日才能出来而你只用了不到三日!”
喻和尘没有应声,只默然往回走,刘小刀便跟着。
打量了一圈儿,发现喻和尘身上一处伤也没有,刘小刀的崇拜之情都要溢出眼眶了。
走了些路,喻和尘确认山上那些棘族人应当是看不到了,便出口道:
“把你斗篷给我,扶着我点。”
“啊?”喻和尘声音有点虚浮,刘小刀一时没有听清。
只见喻和尘终究是没忍住于口中涌出了一口鲜血,吓得刘小刀这才赶忙扶住了喻和尘:
“老大!”
“回使团住所!”
塌边,萧晟看着司巫为喻和尘服下了几味药丸,又往他手臂间放入了一枚蛊虫。
“浮生虫几日后便会自行排出体外。”
努依尔抢着翻译道。
揖礼送走了南疆司巫,萧晟回身看向努依尔:
“你为何还不走。”
努依尔却不答,负手笑笑:
“怎么,我们这回帮了你们这么大一个忙,借你们屋子多喝口水又怎么了?”
闻言,萧晟也不再理她,径自走到床边,为喻枫压了被角。
努依尔也绕过来倚在床角。
“其实...也不全是,喏,这还有一只蛊虫,你放到他心口。”
努依尔又递过来一只白色的小虫,一动不动,看起来死物一般。
“这是......”萧晟没有接。
“这蛊虫于身体没有任何害处,和所有蛊都可以搭配,作用嘛,就是辅助药效,总之就是有了它好得更快!只是此虫极难培养,我爷爷没舍得给你们这些外族人罢了。”
努依尔很快道。
萧晟便依言接过那只小虫,将它放在了喻枫的心口。
只见那虫一接触到人的肌肤,便登时活了过来,自行刺破了皮肤钻了进去。
“你...到底是他什么人?还是...你喜欢他?”努依尔倚在床边,侧身观察着萧晟的脸色,问道。
萧晟没能在第一时间否认,便是沉默。
他哪能想到努依尔一个小姑娘家会对这些事这样随意,问得又那样直白。
“不然你干嘛对他这么好。这几日喂水煎药,细致得都快比得上我阿妈了!”
萧晟开口前,目光下意识地先在躺着的喻和尘脸上扫了一眼:“休要胡言,我与大人,是师叔侄。”
然而努依尔看穿了萧晟的心虚一般:“将军不必担忧,他听不见。无论如何,吃了我爷爷那几味药,总是要昏睡个把时辰的。”
昏睡?
萧晟将一只手背轻轻放在喻枫的额头,倒是退烧了。
“这期间...师哥自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该做的事儿都做完了,努依尔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饶有兴味地游走半晌,之后丢下一句极具诱惑的暗示便嬉笑着两个翻身溜了出去。
萧晟僵着身子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努依尔在说些什么,等她早都溜得没影儿了才冲着门口喝了一句:
“不知廉耻!”
正在墙头的努依尔心道:看在半个同门的份儿上,本姑娘这是帮你!可别不领情!
入夜
坐在桌边小憩的萧晟被一阵极轻微的咳嗽声吵醒。
来到床边,抓住的却是一只滚烫的手腕。
萧晟赶忙将手搭在喻和尘额头,触到的也是一样灼热的温度。
萧晟压下心里的那点慌,赶快打来了水。
那南疆司巫说吃了那些药,蛊虫入体后是会有些发热,不必过分担忧。
白日里也是忽而会烧一阵子,但是方才手里的触感实在是烫人。
条巾浸透了凉水,被放在额头,又被换下来......
直到凉水都换了三两盆。
萧晟稍稍松开了喻和尘的衣襟——他身上也是一样地烫人。
萧晟又拿了一条方巾,在喻和尘耳后、脖颈和锁骨处轻轻擦拭着。
靠在塌边的人因高热而脸色微红,微微张口喘着气,胸膛不太有规律地起伏着,分明的锁骨也因此而随之上下浮动着。
萧晟的手在空中滞了一滞,还是帮他又把衣服扒拉开了点。
“倒点水给我。”
没想到身下忽而传来一道略显无力的声音。
他醒了。
“哦,哦。”
萧晟赶忙移开了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游走的眼,想要抽身站起却又不能——
“算了,你手比这方巾凉多了。”
没想到喻和尘抬起一只手抓住了萧晟放在自己耳后的手臂。
手里方巾掉落,萧晟僵着身子由他抓着。
喻和尘睡眼惺忪,两只眼都迷迷糊糊半睁着,就这么望着萧晟。
其实喻和尘看不清他的脸。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希望眼前能看清那么一星半点。
唔,这小孩儿害臊的模样应该挺好看。
有点可惜。
肌肤相贴,好像其余的触感都瞬间消失了一样。
萧晟有个毛病,如果紧张,便会手脚发冷。
萧晟知道他看不见,可一双眼还是不知道往哪里放。喻和尘胸膛锁骨上都起了一层汗珠,在萧晟眼前起伏着。
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萧晟喉结上下微动。
为何师叔此时有些气喘得厉害?应是好了许多才对。
不。
萧晟猛然反应过来。
这是他自己的喘息声。
......
眼皮千斤重,那便不抬了。
眼前一片混沌虚无,好像被丢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人便如鸿毛一片,轻飘飘往下落着,不见所来,不见所归。
喻和尘知道,他就在旁边,也便安心地合着眼。
小疯子,我此生,必是难得善终正寝。
不长的寿数里,唯一所求,只有了结母族血海深仇。
这是我活下来的目的和原因。
此前,必是不择手段,哪怕可能搅得天下沧海横流,哪怕可能...与你为敌。
我从未想过婚配,也不该有这样的拖累。
但如果......如果可以做一场梦。
借此一蛊,暂许情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