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头发被剪成了寸头，黑色的发丝被无情抛弃，零壹的手指拨了拨你头上金色的短毛，看起来很喜欢。
接下来他快乐地被你施以同样的制裁，从车后视镜里欣赏自己的新发型，并做出各种表情。
糟了，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发型。
“队长，要不要吃牛肉罐头？”零壹冲你做出刚刚的表情之一，你挠了挠脖子，不自在地点点头。
零壹用锅热上罐头，顺手摆弄起移动电源，试图弄明白剩下的电量还能做几次饭。
你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落脚点，确保不会迷失方向。由于保密措施，基地没有固定坐标，你得做好在南非草原转上好几天的准备，而且那几天可能没有交通工具。
“队长，牛肉。”
你接过碗和勺子开始大口进食，软烂的牛肉牺牲了一部分口感，香料的风味和过量的盐分弥补了这部分，配上同样软乎乎的土豆和萝卜，吃得你浑身暖洋洋的。
零壹试探着吃了一块肉，然后就开始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旁边的白面包；你端起碗把汤喝下肚，拍开他的手拿了三片面包，撒点胡椒叠在一起啃。
“你不饿吗？”你感觉食物在胃里已经开始消化了。
“没有。”他喝了一口汤，一块胡萝卜碰碰他的嘴唇又漂走了，“它闻起来很好，可吃起来就感觉差点东西，说不上来，可能它就是更适合闻闻味吧。”
你说不出话，因为你被面包噎住了。
零壹最后吃完了自己那份食物，至于所花时间……这令你确信他不怎么喜欢罐头制品。
那他可惨了。
又开了五六天车，备用汽油都加完了，你们拿上生活必需品弃车徒步。
事实证明零壹不仅讨厌罐头，还严重挑食。
在所有罐头都吃完的第二天，他绝食了。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你做的奶粉煮面包拌布丁拌压缩饼干不好吃。
“……要不以后还是我做饭吧？”他看了一眼你的秘制配方，脸色发白，一定是冷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那不行，说好了一人做一天。”你大力搅拌锅里的白色面糊，舀出一大勺暴扣在零壹碗里，“赶紧给我吃了。”你坚决对零壹挑食的坏习惯说不。
看着零壹一边五官乱飞一边咽下去，你有些不解。
奶香味的流食很不错，偶尔还能吃到硬块的饼干，这不是很好吃吗？你想。
“以后我做饭。”他再次宣布。
“不。”你是队长他是队长？“我说不行。”
“不可能！”在零壹用各种方式做出他认为的黑暗料理试探无果后，他发出了无能狂怒，“你不可能不讨厌所有食物和烹饪方法，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偏好。”
“其实我讨厌的味道还是有的。”你冲他招招手，贴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你的口口。”
零壹脸颊红到爆炸，激动地狗叫，然后被你一巴掌冷静下来。
“这很正常，毕竟它不好吃。”他捂着脸认真分析。
于是你们又开始讨论你到底讨厌什么食物。
“我不喜欢香肠和肉饼，那种肉馅做的速食肉。”
但你并不是一开始就讨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忘了。
……等等，或许你没有。
彼时你只能沉默地看着，那些画面在眼前反复浮现，本该用于精密操作的手术刀大开大合，削骨剔肉，血浆脂肪顺着什么流淌，几张消瘦苍白的人脸，诡异的场面让你无暇思考，混合着垂死的喘息，你选择不去理解。
所以你直到现在也不记得自己那时看见了什么，你只知道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然后那些无法形容的画面便脱离了一切美好的、冠冕堂皇的修饰展现出来。
这些恐惧顺着毛孔悄无声息地流出，最终化为餐盘中的一块腐肉。
而你最终不得不面对举起刀叉、吞咽下肚的结局。
吃了第一口后，你发现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自然地好像你天生就该吃这东西。
于是有了第一口，就会有第二口第三口……吃到最后，你甚至品出了一丝甘甜，早已记不清最开始为什么抵触它了。
啊……你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你也和这块肉一样，变质了、腐烂了。
“队长，看路。”零壹拉住你的胳膊，以避免你掉进兔子洞里面局面。
“零壹。”你停下，伸手抱了他一下，“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他看上去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嘴角边掩饰不住的得意。
“那当然！我可是比你更新型号的克隆体。”他有一种情绪激动时会说很多话欲盖弥彰的毛病，“比起你这个走路都会摔跤的队长我要强很多哦，做饭也比你好吃！没有什么是我干不了的！哈哈哈哈，就算你突然开始夸我、意识到我有多么优秀也不能改变你对我造成的心理创伤！不过要是你现在……”
叽叽喳喳一大堆说什么呢！听不懂！你要开始用嘴巴使他窒息了！
零壹安详地闭上眼睛，摊成一滩烂泥。
你扶起他的脑袋，搓了搓他的狗头，确认他的头盖骨还是完好的。
“你要是能每天和我说一句这样的话。”他酝酿了好久，“我就不会再相信爱情了。”
“什么意思？”怎么起到反向作用了呢。
“因为这是一种比爱情更持久的魔法，让人上瘾。”他叹了口气，“有这份恒心你做什么都很成功的，你却愿意用掉一部分来说爱我。”
真正的原因零壹没有说出口，大概是怕你真的认同吧。
“为什么不？我喜欢。”你用双手托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放在大腿上，从这个角度看他，零壹的头好像跟身体断开了，你揉捏着他的脸颊，他也不会睁开眼睛。
“万一你哪天不喜欢了呢？”他担忧。
“那就不喜欢了。”你干脆。
零壹睁开眼睛，经验告诉你他又要犯病了。
“你就是能无情地说出这种话，哈哈哈，无所谓，我习惯了，哈哈。”他自顾自笑了一会儿，手很不老实地到处乱抓，“我真想问啊，你不会拒绝我是不是也因为你习惯了？”
……你能说一开始确实是嘛。
性就是性，它不该和任何东西挂钩，否则会让快乐变得不快乐，那你就没什么能享受的事了。
“你要问吗？”
“……我还没准备好。”他缓慢地摇头，愣了一会，又重复了一遍，“我还没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