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脱了。
这是林藏初和男朋友并排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时,内心想的第一句话。
谢遥集本来没想留下的,但是林藏初当时站在他身后,问:“不一起跨年吗?”
再加之林子浔举着平板过来,兴致冲冲地介绍某个刷题软件今年举办的跨年模考活动。
一等奖的奖品是最新款的国产手机。
谢遥集想到自己已经碎到不能再碎的手机屏幕,实在是有些动心。
就算现在立刻打车回去,在路上耗费的漫长时间也足以让他错过这场模考活动。
……还有和林藏初一起跨年的机会。
前者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后者……虽然听起来很腻歪又厚脸皮,但谢遥集找不出来第二个比它更重要、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谢遥集就这样留在了林藏初的房间里。
其实他也可以睡客房的,但是少爷死活不同意,说好不容易过来一次,住客房多见外啊。
反正他床够大,别说睡两个人了,就是睡上三个人也是睡得下的。
所以半个小时之前,当谢遥集抱着刚下好APP的平板挤到他的被窝里时,林藏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少爷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看谢遥集做英语阅读。
因为是线上模拟考试,所以跟月考还是有些差别的,比如二十分钟的英语听力可以放在最后去听。
又比如不能同时看两道题的选项,只能翻过来选上答案,再翻到下一页。
iPad屏幕被人一目十行地划来划去,林藏初本来也想跟着凑个热闹,好检验一下自己这段时间背单词的成果。
但对方做题实在做得太快,少爷努力了一下,实在没努力成功,只好转移视线,盯着谢遥集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的手指看。
指骨分明,比例修长。
林藏初很忽然地记起自己当初在心里想过的话:这只手真的很适合去打电竞。
只是谢遥集的游戏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
林藏初又神游天外地想,也许除了这个,也很适合干些别的什么。
他似乎是想到了些奇怪的东西,脸上很突兀地冒出点儿红。
少爷做贼心虚地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思考过。但是身体的反应做不得假,谢遥集还在认真考试,他看着房间里空荡荡的墙壁,开始放空大脑地发呆。
林藏初想着想着,又觉得生气。
这怎么能算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呢?明明是谢遥集有错在先!都怪他不好好做题,非要晃着手来招惹自己。
少爷用一套歪门邪道的理论将自己成功洗脑,决定立刻实施报复——
例如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谢遥集的身上,掠夺他周围用来呼吸的空气。
谢遥集刚选完最后一道语法填空,后背突兀地多了份重量。
林藏初的胳膊顺着他的脖颈耷拉下来,像是树袋熊抱树一样地抱住对方。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硌着他的腰,谢遥集深吸一口气,手一抖,在语法填空的横线上填了个单词原型。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晕。
“别闹。”谢遥集低声道。
林藏初斩钉截铁:“不。”
谢遥集:“你……”
林藏初接着重复:“不。”
谢遥集:“……”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很大的可能性。
软绵绵趴在背上的人被小心翼翼地掀了下去,谢遥集盯着少爷酡红的脸颊看了几秒钟,最终确认这人已经喝醉的事实。
他想起那杯自己喝过的、被林藏初一饮而尽的鸡尾酒。
……后来好像还喝了些别的。
谢遥集摸不准林藏初的酒量,也没见识过对方喝醉后的酒品是什么样。
刚扔下去几秒钟,对方一个翻身又重新缠上来,开始无意识地在谢遥集的身上蹭。
谢遥集险些也差点跟着一起大脑混沌,他深吸一口气,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写完这张英语卷的改错和作文。
这场考试只差最后的听力还没有做。
林藏初其实也不是全无意识,甚至可以说是头脑十分清醒,只是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后上劲的酒精将所有见不得光的想法和羞于启齿的欲望都放大百倍,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男朋友的身上挂着不肯撒手。
……直到冰凉的蓝牙耳机被对方的手指顺着耳朵轮廓按进来。
iPad偌大的屏幕上是考试界面,稳稳地支在床头前,蓝白相间的配色显得尤为恐怖。
林藏初瞬间清醒了一点:“?”
谢遥集低头看他,嗓音哑哑的:“我也喝酒了。”
林藏初开始很缓慢地跟着他的话思考。
“喝酒了,然后呢?”
“……然后,会听不太清英语听力。”
谢遥集半坐起身,慢吞吞地接着讲道。
他朝着林藏初挪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靠近,最后少爷身下的床单随着他的动作塌陷下去一小块。
“所以帮帮忙吧,少爷。”
距离彻底拉近,林藏初看见对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在下方遮出好看的阴影。
帮帮忙吧。
谢遥集这样喊他,用一种根本没法让人拒绝的语气。即使林藏初的英语稀烂,听单词都听不出来哪个是A哪个是BCD。
如果是清醒着的林小少爷,他一定会十分愤怒地拒绝这个如同羞辱般的请求,并且大骂道“放他娘的狗屁”。
但是很遗憾,少爷现在是喝醉的状态。
于是他晕乎乎地同意了,并且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谢遥集强行塞给他的蓝牙耳机。
左右不过是给男朋友当个吉祥物挂件。
微微喝醉后的少爷是这样想的。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房间墙上挂着的分针正好走过数字十二,耳机里传来标准机械的英语宣读声。
屋子里本来就热,少爷别扭地试图挣开他:“你……”
“嘘。”谢遥集的手指有些凉,虚虚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要说话,仔细听。”
……
林藏初顺着他的话安静了。
但是他安静,不代表别人也跟着安静。不过几秒钟神游天外的功夫,谢遥集温热的呼吸已经从后面蹭进他的衣领里。
直蹭得人发痒。
林藏初忍不住缩脖子,想出声抗议,但是耳机里的英语听力还在放。
音量算不上大,只要他一说话就会轻而易举地盖过去。
“……!!”
被握住的瞬间,少爷猛然瞪大双眼,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面料柔软的白色打底衫在胸前堆起褶皱,像是享用烛光晚餐前铺好的餐巾。
未出口的呜咽堵进喉咙,林藏初不受控制地弓起腰,喘息声逐渐变大。
他在身体的迷乱里听清谢遥集的问题:“少爷,第三题的答案,选A还是选C?”
林藏初根本无法辨别耳机里的听力内容。
酒精早已混入沸腾的血液,演化为这场特殊考试里最上乘的催情剂。
他思维迟钝地想去记住每个单词的发音,但都是徒劳。理智被牵扯到身体的其他地方,浅棕色的漂亮瞳孔微微涣散。
视野变得模糊朦胧。
生理性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来,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又被对方动作很轻地吻走。
几秒钟后,谢遥集的手指盖上来。再拿开时,林藏初的眼前已经多了道细长的绢质丝带。
黑色的,上下很宽。
可能是随手拆下来的礼物盒蝴蝶装饰,被少爷在曾经的某天里,毫不在意地扔在床头的边角处。
而现在这条绸带被谢遥集系在他的身上。从林藏初紧闭发着颤的眼睛绕过去,在后脑勺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听见谢遥集的声音。
又在问了。
问他刚才念到的英语长句是什么意思,自己有个单词没太听清。
是名词还是动词,是正确选项还是错误选项。
“……”
“…………”
没有回答。
绢布系上去不过十几秒,就被少爷沁出的泪水沾湿,黑色的面料看不出痕迹,只有位置湿答答地向下偏移了几分。
像是悬在高空桥索中间的一点,脚下的桥索缓慢地一点接着一点晃荡,他没办法顺着桥跑过去,又没办法往回退。
谢遥集的指甲修剪得很圆润。
被按住的人像是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扑腾着想要翻过身,但连一点小小的浪花都没能激起。
他几乎是哭着喊了个答案。
因为是随口胡诌的,所以根本就不用思考。
禁锢着身体的力道终于松了,像是复杂的进程里被按下暂停键。
骂街的话在嘴里变了十八个样儿,
结果手腕刚从被子里探出来,只伸到一半就被对方稳稳当当地拦住。
近乎哄骗地牵去了其他的地方。
.
“!”
他挣扎着想把手往回缩,但谢遥集牢牢地按着他的手腕,将每一寸退路都堵死。
谢遥集低声道:“专注些。”
要掉不掉的蓝牙耳机里仍旧放着冗长难懂的英语念白,林藏初不知道他话里的这个“专注”指的是什么。
到底是让自己专注于这场听力测验的答案,还是专注于其他别的什么事。
……
…………
.
这是今天林藏初第二次听见这句话。和上次不同,这回是叹着气说的。
少爷因为心软而重蹈覆辙。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
到最后林藏初累得完全无暇思考,工作结束的瞬间,他脑袋里唯一剩的想法是:
谢遥集这次的考试是彻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