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扉間眼底閃過一絲訝然，他只簡單應了聲："這樣啊。"

此後，二代火影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於這個長得有點像自己卻未曾謀面的徒孫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宇智波止水接手照料白髮男孩時，波風水門忍下心中的躁動，很快地搜查完畢，確認此處再無其他活口。

千手扉間用飛雷神集合好所有的遺體，懷著肅穆的心情雙手結印，他站在一行人的最前方承受着暴雨沖刷，盛大恢宏的水遁洗去了屍體上的髒污泥垢，把所有的族人按照傳統輩份身份排列整齊，闔上雙眼，每一個人都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看上去面容安詳了許多。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靜如同深潭，決絕而充滿毅力，卻帶了一絲過去不曾有的疲倦。

夕陽西下，另一個浩瀚的土遁忍術拔地而起，塵土安葬了枉死的至親故友，扉間處理完現場之後又即刻布下封印術式，承載兒時回憶的千手族地從此歸於荒蕪，再無人跡。

同樣埋葬的，是他身為忍者，身為二代火影的過去。

前世，他從戰亂年代走來，追隨自己的兄長平定一時亂世，不吝惜陰謀詭計，從來都是以最險惡的想法來揣測自己的敵人，甚至被稱為心狠手辣，數度對外征戰，殺人無算，對內高壓統治，進行無言的戰爭，作風強硬而陰沉。

作為活在陰影之下的忍者固然當之無愧，但那在殺戮中渡過的一生實在稱不上光彩，如今冤冤相報，讓他真的乏了。

"老夫就領你們到橙村，不前往龍脈了。"他偏過側臉，這般直當的告訴水門和止水，雨水順着他下顎流暢的弧線落下，再無聲無息的浸入泥土裡。扉間極其不自然的眨着眼睛，身側的手不可控制的輕顫着。

"你的意思是？"止水繃著臉問道。

千手扉間的眼神難得游移了幾分，他沉默半晌，才終於惜字如金地吐露了一點剛萌生的真實想法："只是一個粗淺的想法。"待得分道揚鑣之際再細究也不遲。

"我們同您一起去吧！"水門心思聰慧，想到暫別前的對話，大膽卻不失合理的想法瞬間水到渠成。

金髮男子一下子讀懂了二代火影的思緒，他抿了抿發白的唇，直視千手扉間的赤眸，藍眸中寫滿如磐石般的堅定與固執。

"您說的對，我們熟知的歷史是由我們創造的！"

水門瞥了一眼酣睡的小小自來也老師，心下更為篤定，振聲言明："鏡前輩的計畫很好，但是在缺乏一個強而有力的中立國居中協調的話，他和雷影的兩方努力也是枉然！不如我們一起前往北方，整頓武士、創立鐵之國，讓五大國簽訂鐵之國條約！然後結束這場戰爭！"

"嘖，四代前輩都把漂亮話說完啦……反正我們來自未來，自然有的是時間。"止水朗聲笑了一下，覺得心底踏實一些了。"早一天結束戰爭，就能減少幾千個悲劇。"

扉間的目光如炬，在兩名後輩的臉上停留了一陣。結束第一次忍界大戰……這場戰爭因他兄長之死而起，他自覺有責任終結一切，但這會是一條漫長而充滿艱辛、甚至致命的道路，他勢必堅定地不斷忍耐前行，卻無意把來自未來的後輩捲入這個漩渦之中。

儘管一路上兩人表現如何強悍的實力，但扉間仍然下意識把他們當做木葉的新苗看待。

那是該被保護的對象。

在因為長年的戰爭而失去了兄弟和家人之後，眼前的兩個後輩是他想要將今後一手開展的未來逕以託付的對象。

打斷扉間思緒的，是一聲嘭得氣團聲響和突如其來的呱呱叫。

"謝謝您們救了這個孩子。"兩隻老老垂矣的□□隨著一道白煙憑空而現，在自來也身邊竄了幾下。

"抱歉我們來晚了，我是來自妙木山的深作、這是孩子他媽志麻……"開口出聲的是一隻雄性的老□□，他拊了拊灰白夾雜的長鬚，望了扉間等三人一眼，慢悠悠地說："你們是木葉的忍者吧？請把這個孩子暫時交給我們照顧，這孩子大一點如成為忍者，我們會讓他到木葉報答救命之恩的。"

扉間可疑地瞇起了眼睛，他不知道對方怎麼會知道他們的出身，這年邁的□□顯然話中有話。扉間才要質問，又想起這孩子是波風水門的師父，決定還是把裁量權交給利害關係重大的金髮男子為上。

波風水門感慨地看著年輕了六十歲的深作大人，坐實了心底的猜測，小心翼翼地開口了："嗯……這孩子是從妙木山跑出來的？"

話音方落，那白髮的孩子彷彿心有靈犀一般，沉吟了幾聲，稀里糊塗地醒了過來，他眨著這半大的眼睛，看清了面前的兩隻，猛然醒了過來："哇啊，深作爺爺？還有志麻奶奶！你們怎麼在這兒？"

"自然是出事了，來，小自來也，這三個木葉忍者救了你，快和他們道謝吧！"志麻溫柔地說著。

"出事？什麼意思……□□誠！"自來也話說到一半，瞥到了被水門半掩著的□□屍體，哇地一聲撲上前去，頓時哭得唏哩嘩啦，久久不停。

"嗚……嗚嗚……都……都怪……怪我……貪玩跑下山……"小自來也伏在地上嗚嗚咽咽，哭得不能自己，話也嚎得含糊不清，"我……以後再也不離開妙木山一步了……"

水門情難自禁，一手把地上嚎啕的白髮小男孩兒抱進懷裡，自己想到失去自來也老師的心情，今日踏破山窮水盡穿越時空，意外相逢卻不能相認，雖然沒有吭聲，但淚水也無可奈何地在眼眶中打轉。其餘兩人兩蛙默默地看著這一大一小哭了一時半刻，才聽水門柔柔地說，"師……不，孩子，錯得不是你……"，而是這個無秩序的忍者世界……

異常熟悉的話語，水門第一次見到鳴人的時候，談到自來也老師的死，也說過一樣到話……

為了拯救珍視之人，才會產生戰爭，只要愛還存在，同時也就會孕生出仇恨，忍著就會被這份仇恨所利用，只要這個忍者的系統還存在，名為仇恨的怪物，就會孕生出新的佩恩。

殺了自來也老師的是佩恩，仔細分析的話，殺了老師的其實不就是孕育出佩恩的這個無秩序的忍者世界嗎？所謂忍者就是與那憎恨的戰鬥，每個忍者都在與那憎恨交戰著，自來也老師將結束那憎恨的答案託付給了鳴人。

老師說過，他的職責，就是為下一代做好榜樣，為此可以笑著付出生命，這就是身為老人家的帥氣之處吧。

而這份重擔曾經被他不負責任地丟給了兒子和老師，幾輪因果循環，生死輪迴，穿越時空，又回到了水門身上。

他這次絕對不會再逃避了，他想要創造足以讓他們所珍視的人安居的一方樂土。

深作在金髮男子的臉上掃了幾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洞悉一切因果，他幽幽開口對自來也道："小自來也喔，阿誠同你一樣好奇愛熱鬧，你人生還很長，一輩子待在妙木山上恐怕都要悶壞了，還不如等你成為獨當一面的忍者之後，多去幫□□誠看看這個世界……來日也可以細細說給牠聽。"

水門抹了一把淚花，也在細細觀察著深作，他猜測的有關老師的預言恐怕已經出來了……根據老師所言，□□大仙人夢裡看到了老師在未來會游走世界各地，並且寫書出版，途中收了徒弟，他的徒弟將左右忍界的存亡。而他也會面臨重大的選擇，他的選擇將引導徒弟是毀滅忍界還是給忍界帶來前所未有的和平。

小自來也含糊地應了聲，抽抽噎噎地從金髮男子的懷中探出頭來，他從有記憶以來就在妙木山長大，這次偷偷溜下山實在不是時候，在戰爭過程中見識盡了人性醜惡，但這個把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大叔，總讓他有說不出的溫暖和好感。

水門同他哭泣甚哀，讓自來也不由得心生親近，望著有著湛藍如天空的、卻盈滿了悲傷的眸子，小小孩兒甚至有種自己該是大人，有義務安慰眼前金髮大叔的感覺。

小自來也擦乾眼淚，笨拙地拍著水門，老氣橫秋而很是不可愛地道："成熟點吧，大叔。等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肯定是要明事理的多了。"

（在遙遠的未來、另一個時空下，佐助和博人看到同鳴人拌嘴的□□仙人說完□□成相似的話，便打了一個大噴嚏。）

"笨蛋的老師也是笨蛋啊。"一旁的扉間看著馬甲掉得乾淨、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水門，會心一笑，懶懶地暗想著。

波風水門聞言，頓時破涕為笑，他摸了摸自來也的頭，沒察覺自己早就已是一臉懷念眷戀神情地道："是，我等你成為一個厲害可靠又帥氣的大人喔！"

那時候再成為你的徒弟，繼續師徒緣份。

"那當然！所以……大叔你知道是誰殺了的□□誠嗎？"稚嫩的臉龐想到這件事，頓時充滿憤恨與決絕。

水門嘆了口氣，每一個忍者都免不了和這股憎恨的戰鬥，千千世世。他摸了摸自來也老師的頭，輕聲說："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但他跟老師一樣，堅信總有一天，人們在真正意義上互相理解的時代終將到來，而他知道那一天已經讓鳴人實現了，而他的使命，就是把那份和平竭力延續下去，不論在他所身處在哪個時空中。

白髮的小男孩不甘心地緊緊捏起拳頭，才要抗議，便被深作大人打斷了。

"那不打擾三位了，"深作看出了水門三位的身手不凡，但絲毫沒有惡意，便識相地沒有多問他們身份的細節。

但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水門一眼，金髮男子不禁在心底苦笑了聲，這番情難自禁，恐怕還是露出馬腳、讓見識多廣的老前輩窺出端倪了吧。

"能再見到您真是榮幸。"水門起身，微微躬身道，"後會有期了。"只有自己知道，前面一句是對自來也說的，後面一句則是對深作大人和志麻大姊頭。

"再見了，大叔們。"白髮的小男孩被深作的氣勢所震懾，悶聲朝在場三位忍者咧了咧嘴，奶聲奶氣的說著，轉身用和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抱起了□□誠，小小身影和水門童年印象中、撐起一片天的白髮男子背影重疊，如出一轍的帥氣。

志麻也感覺出眼前的金髮男子和妙木山頗有淵源。細究之，這位長老發現雖然非常隱晦，但這人對小自來也竟有一種如赤子戀父般的眷戀情懷……

志麻似乎領悟了其中緣由，慈祥地對水門笑了笑："來日方長，有空歡迎回來。"妙木山永遠會是你的家。

波風水門一愣，釋然地勾起唇角頷首，最後再看了一眼自來也，便目送著白髮的小男孩和兩隻□□用逆通靈術化作青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