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域的话，听得李七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平头小胖子诧异的看着他：“门主，你怎么知道？”

船上现存活人数一共11636人，其中房号为“0”的人数11382人。

也就是说，余下还有254人的房号不为“0”。他们获取到了食物，就意味着在“祈祷室”中进行过选择。至于这些人昨天有没有“选择”，李七此前的回答，已经让这个事实呼之欲出。

“祈祷室”并不是一个公知信息，在这些人的认知中，他们发现了“乌贼号”上的生存规则，拥有了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而且他们还知道，一旦放弃祈祷，自己也会有沦为牺牲品的可能。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他们必然每天都会去“祈祷室”。毕竟，在“有可能不死”和“一定不会死”之中，谁都不会选前者，哪怕前者的概率不过寥寥。

昨天的祈祷人数为254人，而死亡人数为508人，是祈祷人数的2倍，恰好对应上“赐予自由与永生”的2天。这意味着只要有“虔诚”的信徒祈祷，“乌贼号”就会收取1*N的生命作为代价。

这里的神明，远比楚域以为的还要贪婪。

本来只有不祈祷的人，才会有死亡的风险。但“2”号房的两具骷髅，却向他证明，规则正在发生变化。

楚域猜测，或许是因为祈祷人数到达了某个临界点。

接下去，祈祷者也会成为祭品。

毕竟船上的人员已经固定，若是信徒不断地发展，总有一天所有人都将成为祈祷者，将再也没有牺牲品。

“乌贼号”上的神明这么贪婪，应该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七听楚域说完，半懂不懂的挠了挠头：“门主，那你算出临界值了吗？”

“今天死了两个祈祷者，除去天数‘2天’，意味着祈祷者的人数，只比临界值多出了1个。”楚域看向他，“该说不说，你还是挺走运的。但凡昨天多一些人发现祈祷室，你现在可能已经凉了。”

小胖子憨憨的嘿嘿了两声：“要不说我命里带福呢。所以临界值是253人？”他一边问着，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有了主意，“只要控祈祷人数就行了，反正‘祈祷室’本来就不好找，没那么多人祈祷的。”

“但这样的话，你必须选择牺牲别人。”楚域意有所指。

没想到李七一副都是小事的模样，拉着他往门外走去：“不就是杀人么？我都杀好多天了。走吧，得守住‘祈祷室’，超过250人后就禁止他们入内。”

“心挺黑啊，我看你像二百五。”楚域直接道，“你是很能打呢，还是很抗揍？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拦住别人？”

“那我们这样，蹲在‘祈祷室’门口，如果人数不到，我们就去祈祷；人数超过，我们就撤。怎么样？”

“意图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起疑心？”楚域忍不住蹙了蹙眉，“你怎么这么执着于祈祷？”

“杀别人，总比被别人杀好吧？不管怎样，咱们都得去守着。”

“只要祈祷者人数超过临界点，那么死的都是祈祷者，听不明白意思？”楚域顿住了脚步，狐疑的看着他，“李七，那地方是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你么？”

“当然了……”小胖子话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似乎也反应过来，“门主，我是不是中招了？”

楚域回想起昨天进入“祈祷室”的情景，自己见到那幅油画的刹那，确实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只是因为后来他和“神明”谈崩了，才能够在最后保持理智。

“不管怎么样，‘祈祷室’已经被我烧了，你别想了。”

“什么？烧了？”李七诧异的睁大了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门主，你到底都干了什么？那今天岂不是一个祈祷的人都没有了？”

“仪式又不是只能在‘祈祷室’内进行，”楚域不以为然道，“你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将祈祷仪式告知船内所有人，让更多的人有权利做选择。”

小胖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愣住了。

他看不懂门主大人究竟想做什么。

十五分钟后。

船舱大厅内，旅客们正在进行资源置换。拥有食物的上位者，正随意支配想要获取食物的下位者。

就在这时，一个平头小胖子走上讲台，告诉大家获取食物的方法，以及祷告词，他的衣服上还画着详细的法阵图。

“室友们，祈祷仪式在房内也可以进行。从现在开始，‘乌贼号’上不再有阶级。要成为哪一种人，都由你自己决定。”

他的话，几乎在大厅内炸开。

李七是最早拥有食物的上位者之一，所以可信度极高。唯一存疑的是，他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公开，失去自己的优势？

同为上位者的其他人，莫名其妙失去了资源，此刻都快恨死他了。其中一个人直接骂道：“小胖子，你多什么嘴？就你能耐是吧？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乌贼号’上不能杀人，你动一个试试？”

“你！”

小胖子大喇喇的走下了台，与此同时，另一种说法在人群中渐渐散开——

“我听说今天房号‘2’中，也有人死了。”

“房号‘2’？那不是拥有食物的房间吗？里面的人怎么会死？”

“我不知道，好像有人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那房门没上锁。”

“你看见里面的人变成骷髅了？”

“这倒没有，我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人。”

“那也可能是出门探索了。”

“不可能，屋主没死的话，房门会自动上锁。”

“别说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到底真的假的？船上的人不应该是饿死的吗？”

“好像是神明的信徒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祈祷仪式也会有人数限制？”

“哎呀，你信他的屁话！现在有人公布了仪式过程，当然会有人想要霸占这一切，就编一些危言耸听的话吓唬人。”

“就是，假的不能再假好吗？反正我不信。”

“但是仪式过后，就要选择祭品。那就是杀人，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老子被人挑挑拣拣了这么多天，也该换那帮孙子提心吊胆了！”

“你别忘了，祈祷者之间不能相互选择。”

“那就让别人死，也比我自己死好。”

大厅内，各种议论声沸沸扬扬的闹了一阵后，自由活动时间结束。

李七回到房间后，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拿出任务一的奖励“收音机”后，调到了楚域的频道：“门主，你听得到吗？”

那头传来淡漠的回应：“嗯。”

“我还是不明白，告诉大家祈祷仪式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们祈祷有风险？万一今晚祈祷者少于253人怎么办？”

李七的室友听到他两对话，也凑了过来：“对啊门主，你让我在台下传播这些消息，到底准不准？万一推测错误，我岂不是骗人了？”

“本来就在赌，他们也在赌。”

“可要是我们赌输了呢？只要没超过临界点，输的就是我们。”李七依旧不理解，“我们已经将房号‘2’内的两具骷髅转移了，没有人会知道祈祷者中，也有人死了。让所有人都去祈祷，不是更保险么？”

那就剥夺别人选择的权利了，和船上的“神明”又有什么区别？

尸骨没了，台下的流言就只能是流言。会有人相信，但一定也会有人不相信，这就够了。

前几天已经尝过甜头的上位者，不会因为这些流言，而轻易放弃自己的资源；下位者有推翻上层阶级的机会，也不会无动于衷。

“乌贼号”上因为种种原因，幸存人数已经只剩原有的一半。在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下，大多数人会抱着侥幸心理，选择赌一赌自己是否是那个例外。

万一今晚的信徒不多呢？

万一流言是假的呢？

万一不祈祷，自己成为祭品呢？

就算所有人都足够谨慎，足够智慧，甚至足够善良，没有选择祈祷。那么留给楚域他们的，也不是必死的结局。

越少人祈祷，被牺牲的祭品也就越少，他们存活下来的概率，相应的也会越大，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了。

楚域蹙了蹙眉，随口道：“你自己做决定，我不强求。”

自从《游园会》中，重新见到李七之后，总觉得他变了很多。以前的他，胆小、懦弱，别说杀人，就是杀只鸡、鸭也费劲。但如今，别人的生死，只不过是他衡量得失的一个标准，可以轻易舍弃。

这样的变化不是不好，只是楚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前后反差这么大。

李七听闻，忙道：“我当然是跟着门主的决定，鲲鹏门永存！”

他末了说了一句让人社死的口号，楚域让他可以滚了。

客房内。

楚域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将上面的刻痕仔细数了一遍之后，才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不，准确的说，是十五分钟后，他被门外重重的敲门声吵醒。

他打开门，就看到李七一脸惨白的望着他：“……死、死了……门主，都死了……”

楚域走出屋子，就看到客舱走廊两边，原本紧闭的房门，此刻竟一扇扇全都打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