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个提问机器一样需要我来给予答案,但我却已经在沉默期间厌倦了这样的方式,微微垂下眼,出现在他水蓝色的瞳孔里面是我最恐惧面对的情感,注定要在这刻刺痛我般,不需要多做些什么,便可以令眼尾含住的眼泪流下。
突然从暧昧氛围装作悲伤的状态让米克不太适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脸上,很快速的注意到了折射出光点的泪水痕迹,不忍心一样来到我的胸口前,头迈在其中,无声的想要靠着出现在我嘴唇旁边的棕色发丝,男人的呼吸频率,他又热又冷的体温带给我些许的安抚感受。
他没办法表现出自己的好奇,问出心中的疑问,很符合身份那样成为最最恪守成规的“开放性关系”中的另一员,只时不时用手摸过我的脸颊,直到我再也没有耐心等待他的反应,直白的开口问他:“米克,你会和别人结婚吗?”时,才又从我胸口的位置抬起头来。
“不会,为什么这样问?”米克毫不犹豫地这样说着,颇有点下一秒就要伸出手指放到太阳穴旁,进行愚蠢誓言的冲动,但很快,米克也反应过来,自己否认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一些,于是又索性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种随便结婚的男人,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
“我不想听这些,米克,”我轻轻摇了摇头,忽略着脑后在坚硬舞台地板上转移角度时产生的那种疼痛,又挤出几滴眼泪,很委屈的问道:“如果你不想和别的女人结婚的话,那你想不想和其他女人有孩子呢?”
“其他女人?洛蔓,这实在是一件太过于……”
“你可以等我吗?你想和我结婚吗?你想和我有几个孩子吗?”眼看着米克要恢复一如既往的自认清醒,重新用我们之间不太见得到光的关系进行反驳,我连忙开口,试着证明自己仍然有能够将其它人困在掌心之间的能力一般,用着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语气来说服道:“你可以等我……等到我想清楚……”
“等你想清楚?”米克刚刚被紧张感沾满的脸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变作轻松无比的模样,看向我时嘴角高高抬起,没再继续追问我究竟要怎样将想法实施进现实世界,他故意表现出一副很纠结的模样来犹豫道:“要我等你……要我等你……可是我不能等你太久,洛,我不能等你太久。”
“不能太久是多久?”
“我也不知道,”米克调整了自己的姿势,重新躺到我的身边一侧,与我一起来注视着同个位置般将眼神放空,睫毛挺翘的出现在瞳孔外,温暖的怀抱一样紧紧将它进行包裹。
我能够清楚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米克展现在脸上的每一种情绪,他是一个在掩盖真心上面很差劲的表演者,有着我永远也不知道是怎样站在舞台上,将人群都为他一人点燃的能力,但在舞台下,当他存在于我的身边时,一切却又这样靠近到无法分离。
有某一刻,我似乎真的对这样安静沉溺在思想中的男人产生了好奇,无比期望着我们能过互相懂得彼此的心意,但如果重新回想起来,我却又一次希望他是那个站在我身侧,却始终无法找到自己的迷失对象。
因为就在他说出那句:“也许和北极星一样遥远。”后,轻轻哼出那首几年之前发行的《Wild Horses》副歌伴奏时,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的心却分外卑劣的想着,这个曾经被欺骗过一次的男人,似乎也无法躲过第二次花言巧语。
米克没做错任何事,但是这是他理应要从我这里得到的。
大胆的肢体接触在眼神挪动片刻间,重新勾勒出我们的身体线条,他越是贴近,我就越是想要继续笑着感叹自己的演技,迫不及待地快要问出:“噢,我的表演真的有那么好吗?”,然后附加着因为惊讶所以不由得摸上胸脯前的手,稍稍睁大的双眼。
在面前天旋地旋的是带有虐待性的欢声笑语,永远不觉着太过分的亲吻痕迹,恍恍惚惚的沉浸其中度过几个周末,最后又重新穿上曾经被不知羞耻般脱下的晚礼服,像是在邀请米克就在这里与我进行另一次不顾虑后果的冲动般,穿梭在透过麦克风所以格外大声的介绍词中,在拥抱后,就站在曾经印下我与米克骨节根数的地方,笑着举起了金人奖杯。
直播镜头从舞台下面的一边来到另一边捕捉细节,摇曳在眼前时,随着灯光只剩下最耀眼的一盏束光灯,观众席也变得静悄悄的。
从站在一边,与所有陈列的摄像机融合在一起的安与布朗脸上,我读懂了他们想要我尽量谦逊的说出些许带有激励效果的演讲词稿,无论是残忍战争,或是更加利于好莱坞虚伪形象泡影的宣言,但我却早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获奖感言,就在几周前的那个晚上,在米克·贾格尔的身上。
于是,我伸出手将固定的话筒向上拉进紧贴自己,微微皱起眉,又再扫了一眼金人奖杯之后,才不解的感叹道:“噢,原来我的演技真的有这么好呀,不过这样的道理甚至顺利到我有些于心不忍了,但是,这也没办法去怪罪任何人,因为我……”
并不符合常理的想法阻止了极其狂妄的说辞,它们在我的身体中早早便被构造了出来,争先恐后想要涌出的冲动席卷着,用自身来告诉我,其实我并不对未知的不幸与明天的清晨感到恐惧,那些需要悲伤进行的自证当然一样。
除了麦克科里昂以外,究竟谁还会否认这一点呢?
我的人生甜蜜如同一块水果糖,就快要随着被我剥开糖纸,张开嘴唇的动作而融化在我的口腔内部。
重新找到最自大的本我后,我重新看向正前方被高高悬挂起来的电子荧屏,延迟几秒的投射总是会让我们的眼睛错过,但却不是很大的问题,因为她懂得我,她看起来是懂得我,会寸步不离的跟在我影子后面的那个存在。
她会陪着我。
莫大的激动几乎要将我的皮肤与骨骼都一并毁灭,巨大的烟花秀一样将我分成几百几千个碎片绽放,又或者说,这只是在我将金人奖杯砸向固定麦克风的高台上面时,随着巨大的力度与发麻的手心,还有终于不堪重负,先是被磕裂了一个角,又从脖颈出完全断裂时,由所有光鲜亮丽的荣誉构造在一起而出现的点点星光。
这也许是毁灭,但可惜的是,我根本不觉着自己会有丝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