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歆没有废话，她手持权杖，眨眼之间便闪现到恶魔和邪神面前，一手持刀，一手持杖，向两人的心窝捅去。

“你是在报复我的掏心之仇吗？”布拉达游刃有余地躲避，他闪现到楚歆的身后，冰凉的双手抚上楚歆苍白的脸，捏住楚歆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楚歆下意识就一张嘴咬过去，她的牙齿与凡人不同，不仅可以让被咬者身中剧毒爆体身亡，还能借此吸收对方的魔力。

布拉达的手附上鳞甲，楚歆咬到一个极度坚硬的物体，立即住嘴，用舌头抵着这鳞甲把它往外吐。

布拉达的手指却在楚歆的口腔里搅动了两下，他坚硬的手指触碰楚歆柔软的舌头，楚歆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血喷到布拉达的手指，他把手伸出来，楚歆见牙齿没有突破他鳞甲的屏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三千年来，我一直思念着你。”布拉达叹息。

“我根本不认识你，”楚歆吐出一口血沫，“我也不是阿达多。”

布拉达手上沾染着楚歆的血，众目睽睽之下，他伸出尖利的蛇信，舔舐着手指上的鲜血。

他生得十分俊美，这样做非但不像变态，反而有种妖异的美感。

楚歆皱眉，她觉得有点恶心。

“你的血还是如此香甜。”布拉达上前，触手缠绕过楚歆的全身，他俯下身，在楚歆的脖颈处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咬痕。

“我与你签订契约，”布拉达轻声道，“这一世，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楚歆动弹不得，布拉达的蛇信包裹着一层透明的粘液，“你还欠我一次新婚之夜。”他说。

“滚。”楚歆向来古井无波的面具终于被击破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个变态到底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楚歆内心有些崩溃。

“放开她！”霍连双目赤红，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想要挣开脚下的荆棘，却使得那荆棘刺入皮肤更深。

“我现在力量缺损，还不能把你带回冥界。”布拉达的双手捧起了楚歆的脸，他企图在楚歆的唇上印上一吻，“你记住，我要带你回去完成我们未尽的婚约。”

眼见布拉达的嘴靠得越来越近，楚歆的眼里终于出现一抹惊恐之色。

她那不存在的心脏狂跳，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似乎曾经也有类似的场景，当时的她又是如何反应的？

*

往上看是庞大的圣殿，往下看是虔诚的信徒，云端的神高居于神座之上，在圣光的沐浴下，他们把她的命运交付到至高无上者的手中。

她是怎么做的？

她想起来了。

她从脊背抽出那把黑紫的骨刀，冲上神座，一刀砍向了神的头颅。

后来呢？

她看到云朵在指尖中流逝，血肉苦弱，天地太空，她的脊柱砸向水面，凿穿圣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神威是如此庞大，将她直接从元素大陆打穿到虚无之境。

她穿过虚无之境的尽头，在世界的反面，发现了一处未被活物探寻过的死地。

那里被称为冥界。

*

楚歆头痛欲裂，疼痛蚀骨，四肢从麻木回归了知觉，她手腕一转，足有一米二的长刀便劈向布拉达的头颅。

布拉达侧头闪避，还是慢了半拍，他的头被楚歆割了下来，但布达拉的失去了头的身体依旧在这走廊内奔逃。

楚歆乘胜追击，右手的权杖化为匕首，一刀便向布拉达的腹部捅去。

布达拉却没有闪避，楚歆一刀捅穿了他的内脏，被咬脖子的痛楚让楚歆气得双眼发红，下一瞬，她召唤万丈雷电，把这具无头男尸劈成焦炭。

楚歆见无头男尸碎成了齑粉，收回刀，却见那布达拉的头颅蹦跶到自己面前。

“你的刀法还是如此凌厉。不愧是阿达多。”头颅由衷地赞叹。

“如果你不解气，可以多杀我几次。”布达拉暗红眼珠逐渐融化在血泊中，“我永远深爱着你，阿达多。”

“时间快结束了，阿达多，我们来日方长。”布达拉最后留给楚歆的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歆被邪神这句“深情告白”恶心得想吐，见他已经遁逃，怒气顿时转移到他身边的宋千身上。

她现在身上有伤，还因为用心头血救精灵而元气大伤，以至于被这狡猾的邪神偷袭。但是她对付一个恶魔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千并没有料到与他签订契约的邪神居然先他一步跑路，他欲言又止，下一秒楚歆已经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把他砸到墙壁上。

“你究竟是谁？宋千早就死了。”楚歆恶狠狠道。

“我就是宋千。”宋千面对质问，丝毫不慌，“我死而复生。”

楚歆顿时明白，在宋千死后，恶魔占据了他的尸体，取代了他。

“那些地狱犬也是你的杰作吗？”楚歆问。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吧，阿达多。”宋千嘲讽道，如愿以偿地看到楚歆那总是淡然的面具再度碎裂。

“我不是阿达多，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她气得双颊都鼓了起来，乍一看真的很像河豚，“你不想死得太惨，可以不回答。”说着，楚歆一匕首捅进了宋千的心脏。

血流如注，宋千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真可惜，我没有痛觉。”

楚歆见他不回答，手起刀落，又捅了他几刀。宋千咳出血沫，对着楚歆竖了个中指。

楚歆明白，严刑招供是没有结果的。她必须另寻突破点。

“那我如果告诉你，克洛的命现在在我手上呢？”楚歆盯着宋千琥珀色的眼瞳，威胁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宋千表面上毫不在意，放在背后的手却骤然收紧。

“她可是你的妻子，你确定你不在意？”楚歆道。

第一次起疑心，是泰坦死掉的那个早晨，她看见宋千安慰克洛，他们的磁场太过胶着，完全排斥她这个外来者。当时她只是单纯的以为他们关系比较好。

第二次起疑心，是宋千与自己缠斗时，克洛在一旁，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担心的神情。

第三次起疑心，就是在刚刚。宋千下意识地保护克洛，两人熟稔得过分。

但是，他们既然如此要好，那为什么克洛没有加入宋千加入的八组帮？他们似乎在避嫌。

什么样的关系才需要避嫌？

那必然不是一般的亲密。

克洛和宋千一直在一个寝室，泰坦死了，但克洛却一直安然无恙。宋千加入了八组帮，但克洛一直是中立派，还和福克斯是同班同学，却从未受到欺负。

是因为宋千一直在背后保护着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楚歆并不认为他是善心大发。

克洛的心脏狂跳。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歆，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露馅了。

她和宋千的关系，在重狱二六七五年，没有一个人知道。

“快回答我。”楚歆的丝带攥住了克洛的脖子，“她也是恶魔，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我的耐心有限。”

说出妻子二字，楚歆有诈他们的意思，但看到二人色变振恐，楚歆知道自己赌对了。

“克洛是人类。”宋千的声音比雪更冰，“你会杀害人类吗？”

“你可以试试。”缠上克洛脖子的丝带收紧，“你不是说我是阿达多吗？我没记错的话，阿达多可不是什么善良的神吧。”

“不要伤害她。”眼见丝带越来越紧，宋千让步了，“我会放你们离开。”

“那些怪物犬是布拉达做出来的。”宋千坦白，“我只是为他提供诱饵。”

“诱饵就是那些囚犯？”楚歆曾向司棋打听过，重狱里曾有五百人，他们被抽去执行任务，却全部死在了污染区，尸体也不曾被找回。

“是的，”宋千道，“那些人是我为邪神奉上的祭品。”

“我将他们杀死，让他们成为恶魔犬，”宋千道，“他们的痛苦能量会被邪神收集，作为交换，他帮我修复身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契约。”

“不！”克洛痛苦反驳，“阿达，宋千是为了我。”

“你知道为什么我几乎浑身都是铁皮吗？我和宋千结婚后，经历了一场火灾，我被重度烧伤了。”克洛的语气很急促，“当时我们家很穷，没有钱去大医院，布拉达诊所给我们发了传单，说让我们可以低价做手术，我就去移植人工皮肤。”

“手术失败了，我被迫做越来越多的修复手术，谁知道布拉达医生给我注射的麻醉剂具有强致幻性和成瘾性。我痛苦得想要自杀，向邪神祷告。”克洛的眼角流下浑浊的泪水，“祂出现了。”

“祂告诉我，我的丈夫其实是恶魔，只要我杀死我的丈夫，我就可以获得新生。”克洛的双唇颤抖，“我选择了自杀，但我的丈夫把我救了回来。”

“第五区执行员很快发现我的百分之七十的皮肤都被置换成了义肢，按照联邦法律，他们把我关进了重狱。后来，宋千也被关进来了。他为了保护我，一直隐瞒与我的关系。”克洛掩面痛哭。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只要他满足邪神的愿望，邪神会答应给我换一副全新的健康的身体。”克洛看向楚歆，哀求道：“他并不是布拉达医生。就算他是恶魔，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如果不是邪神显灵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丈夫是恶魔。”

“他把重狱的犯人献祭给邪神，这难道不算是坏人？”楚歆好奇地问。她是真的很疑惑，语气中不带有一丝的恶意。

“可是他们本来就是犯人啊？就算他们死了，难道不也是替天行道吗？”克洛的精神已经开始崩溃，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直视邪神给她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也许别的监狱的都是坏人，但是重狱二六七里的人，只不过是布瓦洛将军颜面的牺牲品。”福克斯手持激光枪，缓缓走来。

“克洛，在学校里你是最善良的女孩，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福克斯失望地看着克洛。

他的手中提着触手男的头，触手男的眼白已经被黑色占据。

“赛力本来和我一起找资料的，但是他突然眼白变成眼黑，然后对我发动了攻击。我只好把他的头割了下来。”福克斯把头扔到楚歆的脚下，“阿达，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恶魔之力腐化了。”楚歆抬眼看向宋千，“这也是你的杰作，是吗？”

“那又如何？赛力总是针对你，”宋千看向楚歆，“难道你没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没有。”楚歆道，“我压根不会记恨这种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不愧是魔神，你了不起，你高贵。你不屑跟凡人置气。”宋千突然大吼，“我只是想要活着！我只是想治好我妻子的病！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平安降生！我有什么错？”

初见时克洛护着肚子的情态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楚歆这才恍然大悟，克洛不是腹积水，而是真的怀孕了。

监狱一年一度的体检没有检查出来克洛怀孕，可能是因为恶魔胚胎和人类胚胎并不相同。 B超检测下，克洛子宫里的肉块也会被当作肌瘤而不是胚胎，而腐败的第五区监狱，怎么可能会为一个犯人做手术呢？

于是克洛便怀着这个恶魔的孩子，在重狱二六七呆了五年，瞒过了所有人。

宋千的眼白被黑色占据，眼珠转变为暗红，身上爬满了树木般的墨色纹路，他冲着楚歆大吼：“总比你这种背信弃义，抛夫弃女的魔神好！”

楚歆被这劈头盖脸的辱骂砸的愣了一秒钟。

背信弃义就算了，抛夫弃女是个什么鬼？她才不到十八岁，这个词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关系？

楚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在为一个人背锅——传说中的魔神阿达多。

她已经懒得去纠正宋千的认知。

“你以为献祭给邪神，他们就会满足你的愿望吗？”楚歆松开掐住克洛脖子的丝带，“布拉达丢下你们跑了。他不可能再回应你，你被他利用了。”

“不，你错了，邪神一定会回应我的愿望。”宋千笃定道，“你这种浅薄的存在是无法理解的。”

“是吗？”楚歆挑了挑眉，“不如你看看你自己。”

宋千这才发现，自己拖在地上的蛇尾的鳞片纷纷炸开，正往外渗透血水。

“你们被邪神放弃了。”楚歆眼睛眨了眨，她再度恢复了少女的形态，左手依旧握着那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