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里详看怪尔曹,舟中敌国笑中刀,藩篱剖破浑无事,一种天生惜羽毛”
我求来一支下下签
——江棠日记节选
……
男人大抵想让我和女儿培养感情,把我们单独留在房间里。
女孩儿怯生生的,不敢叫我妈,也不敢靠近我。
我默了会儿,主动走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
我是社恐,女孩儿更是。
坐了一会儿后,女孩抬头偷看我。
“以后你就是我妈妈了么?”
我反问:“你想要我当你妈妈?”
“我不知道。奶奶让我叫你妈,爸爸也是。”
“你上学了么?”
“三年级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被拐卖来的。我曾也有自己的家庭。我一定会走的。”
就在这时,手上痒了一下,我低头看自己掌心的白点,皱了皱眉。
女孩也注意到了,她轻声道:“走不掉的,吃了伥鬼的祭品,每个月不纳贡,会活活痒死。”
掌心浮起痒,我用力挠了挠,好像要扒下皮来,闷声问:“什么纳贡?”
“我不知道,村里人都这么说。”
封建迷信害人不浅,都上三年级的小姑娘了,被荼毒得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
我回忆自己这个月来走的路线。
半走路半坐大巴,走得不远,这村子在大山深处,闭塞偏远,但应该仍在闽地。
可惜地理学得不好,不知道具体在哪,离家里多远,报警有用吗?
小姑娘穿着一件破旧的红棉袄,笨拙地靠过来躺到我肚皮上,蜷成一小团。
我吓了一跳,没敢动,缓了会儿才伸出手摸小姑娘干枯的头发。
“你妈呢?什么是伥鬼,你们这儿像我这样被拐来的人很多么?”
一连串的问题,小姑娘思考得有点吃力,慢吞吞答:“我妈是外地人,也是被拐来的,但那时候还没有伥鬼,她就被原本的婆家人找回去了。我奶说,那时候我三个月大,好像落地就知道妈要走,哭得我妈没一个晚上好闭眼。”
我一默,许久才道:“等你长大些,可以去找她。你现在还小,很多事不懂,长大了就会知道,叫一个陌生人当妈妈是很荒唐的。”
小姑娘趴在我肚皮上,暖得像个小火炉,嗓音稚嫩:“可是我奶说,来找她的男人脸上有刀疤,凶得很,她都可能没活着了。我奶还说,那时候家里人看我是个女孩,本来不想留我的,是我三姑丈说人没了,要留个念想,硬把我留下。我要是去找我妈,我爸不养我了怎么办?”
我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什么,嗓子眼像被塞了团棉花。
这么小的孩子,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却是“我爸不养我了怎么办”。
小姑娘身上的棉袄皱巴巴的,破了好几个洞,口袋里翻出棉花来,脸冻得通红。
天真单纯,却也精明清醒。
我摸了摸口袋,居然摸出一个冰凉的果子来,黑色的,土话叫“乌丹”,籽很大,就吃一小口甜的汁。
其余的应当都叫人收走了。
我于是把果子递给小姑娘,露出笑容。
“吃么?”
“呀!我昨天还想去山上找呢!”
小姑娘很开心的接过果子吃了,和我似乎一下亲近了起来。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呀?”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姑娘也没叫出那个“妈”。
我撑着下巴,唔了声。
“我……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这里了。”
我忽然低落的忧心起来,没和奶奶报平安,没法子联系奶奶,我怕奶奶担心,老人家忧心最重。
“诶,你叫什么名字?”
我低头望着腿上躺着的小姑娘,红袄子暖暖地熨帖着眼睛。
“青青,张青青。”
脆生生的声音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