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徐嬷嬷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成破布，没有了衣服遮挡的皮肉上鞭痕斑斑，严重的地方……
皮开肉绽。
沾了盐水的皮鞭，打在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更是疼到灵魂都在不停的抽搐。
徐嬷嬷怕了。
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她崩溃。
她想让沈枭越直接杀了她，不想再这样被打下去了。
可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给周小芸喂了毒药。
沈枭越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不。
徐嬷嬷突然瞪大双眼，她还有机会！
周小芸还没死，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枭越不是想要解药吗？
她给他！
强烈的求生欲让徐嬷嬷强忍着身上火辣辣的痛，用尽浑身力量嘶吼出声，“别打了，我说……我说！”
沈律叹了口气。
徐嬷嬷让他有些失望了。
他还以为徐嬷嬷真要为柳夫人生，为柳夫人去死呢。
没想到，才捱了十三鞭就受不了屈服了。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嘴硬呢？
一开始就坦白，搞不好就不用挨这十三鞭了。
人呐，
贵在有自知之明。
徐嬷嬷傻就傻在太自以为是。
徐嬷嬷的求饶在沈枭越意料之中，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母亲，而是来地牢鞭挞徐嬷嬷，为的就是从徐嬷嬷口中问出鲁顺荣的下落拿到解药，为周小芸解毒，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周小芸。
“说吧，鲁顺荣在哪？”
“我不知道……”
啊！
徐嬷嬷话还没说完，沈枭越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将她滴溜溜的踢出去好几米，好容易停下来，徐嬷嬷张口就喷了一口血。
意识痛到模糊。
朦胧中，徐嬷嬷看到沈枭越提着鞭子朝她走来。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他娘说什么？
沈枭越走过来，一脚踩在徐嬷嬷的头上，用鞋底辗轧她的脸，嗓音阴恻恻的，“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徐嬷嬷知道沈枭越对自己动了杀心，但她现在已经不想死了，柳夫人要报仇就让她报去吧，她撑不下去了，伤口太痛了。
从地牢里出来。
沈枭越抱着沈律去了柳夫人院子。
徐嬷嬷说解药被柳夫人藏在她头上的一支发簪里，具体那一支，徐嬷嬷也不清楚。
不清楚，没事。
只要知道解药在哪就可以。
沈枭越带着沈律急匆匆来到柳夫人的院子，却得知柳夫人被沈嘉带走了。
丫鬟说，他们现在知语水榭。
知语水榭是周小芸的院子。
沈枭越带着沈律火速赶往知语水榭。
刚进院子，沈枭越就看到祖母坐在门廊下，柳夫人跪在院中，似乎在扬声狡辩什么，声音特别大，沈律也听见了。
“……是周小芸，是她杀了我的懿儿，我要她为我的懿儿偿命，我要报仇，我要她和我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然我不甘心。”
柳夫人愈说愈癫狂。
她红着眼睛质问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凭什么我的儿子死了，她的儿子却还好好的活着，凭什么？凭什么……”
沈嘉看到沈枭越抱着沈律进来，快步迎上来，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沈枭越抬手制止了，沈嘉身后是沈丞。
沈致和沈珏也都在院子里。
沈丞看到沈枭越，当时就绷不住了，他快步朝沈枭越跑过去，眼睛红红的，沈致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珏缓步走了过来。
“哥，你怎么才来啊。”
沈丞跑到沈枭越面前哭着埋怨，沈枭越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嘉就已经凑过来问他，“问出鲁顺荣的下落了吗？”
从戏园出来，沈嘉见沈枭越这么长时间没有跟来知语水榭，他就知道沈枭越一定是去审徐嬷嬷，问鲁顺荣的下落了。
沈枭越去审徐嬷嬷，沈嘉这边也没闲着。
他一面让沈致去请祖母，一面派人去江州接老七和老八，同时给父亲飞鸽传书。
现在又把柳夫人提溜到祖母的面前，揭露柳夫人做的那些恶。
柳夫人这些天被沈枭越禁足在她的院子里，她就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如今被沈嘉提溜到老夫人的跟前，她也不装了，直接就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这不，柳夫人还在那边和祖母狡辩呢。
“……剜一碗心头血怎么了，又不是要他的命，为什么不肯，还不是因为周小芸那个贱人小气，不肯给！她要是给，我的懿儿又怎么会死？是她杀了我的懿儿，就是她不肯剜沈珏的心头血给我的懿儿做药引，我的懿儿才会死，我儿子死了，我不恨她，恨谁？”
沈律全程都在听柳夫人咆哮。
可听了好一会，他都是云里雾里的。
直到柳夫人说要心头血治病，沈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柳夫人和他娘的恩怨，是因为一碗心头血。
心头血，很好理解，就是心脏里的血。
嗯，就是很普通的血。
柳夫人要用心头血做药引，说白了就是要用人血入药……
人血入药在正统中医是没有的。
影视剧和小说里，是常常会有女主或男主为救心上人剜自己的心头血做药引的经典桥段，但这是煽情用的。①
谁要信，就信。
沈律是不信这玩意的。
言归正传。
柳夫人要用心头血治病，沈律可以理解，毕竟，这里是古代，什么稀奇古怪的偏方都有可能出现。
但柳夫人选谁不好，选沈珏。
沈珏的哮喘从脉象看至少有七八年了。
此外，沈珏身体不好，除了他中过毒有哮喘之外，他本身体质就比较虚弱。
在这种情况下，柳夫人要剜沈珏的心头血，还他妈剜一碗。
这不是要人命么？
要知道，柳夫人要的可是心头血。
心头血在古代怎么取？
还不是用刀在心口上剜一个洞。
取血！
周小芸是沈珏的母亲。
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儿子都病成那样了。
她会同意一个亲戚取自己儿子的心头血吗？
绝大数人肯定不会。
这可是剜心，取心头血，不是玩过家家，弄不好是会死人的。
周小芸在沈枭越眼里是蠢得没边了，可她在这件事情上就是没答应柳夫人，宁愿得罪人也不答应，典型的‘你说她傻吧她还挺聪明’。
你说气人不气人吧？
气人。
非常气人。
柳夫人就气疯了。
她将儿子的死归咎成是周小芸不肯剜沈珏的心头血，给她儿子治病，才害得她儿子死的。
所以她恨周小芸。
要复仇，要杀了沈律让周小芸和她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嗯，就很离谱。
沈律不懂柳夫人的脑回路。
在他看来，周小芸拒绝柳夫人很正常。
不说周小芸。
但凡有脑子的人站在周小芸的立场上都不会同意，啊，咋的，你儿子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了吗？
可在柳夫人眼中还真就这样。
她的懿儿是宝。
表侄儿沈珏就是药引子，爱死不死。
死道友不死贫道，说的就是柳夫人这种人。
沈律今儿也算是开了眼了。
太奇葩了。
那一厢，柳夫人哭得泪雨滂沱的，还在不停向门廊下的姨母，倾诉她的种种不公，“我不甘心，姨母，我不甘心你懂吗？”
老夫人叹了口气。
她不想懂。
柳夫人是她的外甥没错，可柳夫人要的可是她亲孙子的命啊，她脑子得起多大的泡才会站在柳夫人这边，和她共情！
她是不太喜欢周小芸这个儿媳妇，但有一说一，出了这种事，老夫人没把柳夫人送官，已经算是给足了娘家人面子了。
可这个没脑子的居然问她要说法？
说什么不甘心。
搞笑吗？
老夫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这要让老头子知道，她娘家人作妖害他孙子，还不得马马提上他那把破砍柴刀上江州劈了她姐姐一家？
这个柳秦氏也真是。
都过去六年了，她居然还放不下，竟然还想要复仇。
早知道，柳秦氏当初是带着这么一个黑心肝来的黑石城，她就不该让她来。
一想到，自己可怜柳秦氏膝下无儿，动了让儿子纳妾的心思，老夫人就恨不得现场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这他娘干的都什么屁事！
幸好儿子没答应。
不然……
唉。
老夫人心累。
沈枭越这边把柳夫人将解药藏在发簪里的消息告诉沈嘉等人，又把沈律交给沈嘉抱着，他就打算到柳夫人跟前问她要解药了。
只是沈枭越怎么也没想到……
柳夫人一看到他就像是疯了一样，竟红着眼睛朝他冲了过来。
看到柳夫人直奔沈枭越而去，老夫人魂都快吓飞了。
“快，快……”
可还不等老夫人招呼侍卫，林潮生就已经挡在沈枭越的面前，拔剑指向柳夫人，锋利的剑刃逼停了柳夫人。
“沈枭越，徐嬷嬷是不是在你手里？”
柳夫人质问沈枭越。
“是。”
沈枭越回答得很干脆。
柳夫人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她背叛我了是不是？”
“把解药拿出来。”
“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沈枭越是恨极了柳夫人，但柳夫人毕竟是长辈，他就算再恨，也不能表现在台面上，让旁人落了口实。
杀人么，
还是得夜黑风高才行。
沈枭越没说徐嬷嬷背叛与否。
他只问柳夫人要解药，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柳夫人懂了。也正是懂了，她才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靠不住，口口声声说把我当亲女儿看待，原来也不过如此，可笑，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哈。”
这是疯了？
沈枭越眉头微蹙。
柳夫人笑得十分癫狂，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疯魔了的时候，她却突然不笑了，她面容森冷的看着沈枭越，“想要解药？”
“嗯。”
沈枭越颔首。
“要解药是吧？”
柳夫人轻笑一声，伸手将头上一支发簪拨了下来，这只发簪上有一条流苏吊坠，吊坠看起来像是一颗酒红色的玛瑙石。
看着柳夫人手里的流苏发簪，沈枭越心中狂喜，解药果然在柳夫人手中，然而不等他有所行动，柳夫人竟直接将玛瑙石送到了她嘴边。
“不要！”
沈枭越伸手过去抢。
但还是慢了，柳夫人已经将玛瑙石从流苏上咬下，吃进口中，还特别嚣张的当着沈枭越的面儿，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