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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文/舟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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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白瑜被吓得迅速伸手捂住小妹的双耳:“阿爷毋妄言,梵奴会当真的。”

在子女面前,这位名相毫无威严能言,除了数年来都不纳后妇,不去平康坊,还钦慕天下庶民之家的谈笑,有时言语更是夸诞。

小妹年幼时,常常信其所言。

并且躬身实践。

比如阿爷时常言及汤药能够佐助身体痊愈。

小妹就曾日饮数十碗汤药。

为哄梵奴安心去佛寺修行,又言佛寺有如来,能护佑生民身体康健,可渡芸芸众生。

然后,小妹就不愿意归家了。

在宫塔之内,尽心诵经。

他与阿爷亲自去劝谏都劳而无功。

最后是隔壁郎君李闻道驱车去将其接回家中的。

归来以后,小妹刚下车就奔走到堂上,怒气冲冲的对着还在会客的阿爷大喊:“阿兄说得对,信阿爷还不如信褚小怀能吐人言!”

褚小怀,是少年所豢养那只波斯猫的名。

梵奴很喜爱,还给其褚姓,对此他与阿爷只能无奈接受。

但他们阿爷骗起人来,那亦是不分彼此,自言家中有先秦孤简,骗人为他整理堆积成山的帛简。

李闻道就曾如此受过其欺诈。

褚清思不知所以的望望阿爷,又望望长兄,其实她早已闻见阿爷所言,已经过去数年,她当然不会再笃信阿爷,所以用力把长兄覆在自己耳上的手给拿开。

她单手撑案,身体离开凭几后,膝行面西,为父祈求。

“我知如来面前不能妄语。”

“请如来宽恕我阿爷。”

膝行时,男子的鹤氅裘也随之滑落在席上。

褚白瑜叹息,惟恐小妹会受冷,弯腰将其捡起,披在女子肩上:“阿爷,看你把小妹给忧心到都不顾自己有伤了。”

在北席坐着的褚儒迟疑地挠了挠头,见被自己欺诈数年的小女竟然还如此有孝心,内疚丛生。

不过顷刻,褚清思又私语:“我阿爷时年已经四十,很快就要到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纪,所以头脑才会如此不清楚。”

褚白瑜欣慰一笑,赞赏的摸摸小妹的头:“梵奴孝心甚笃,如来必然能够听见。”

褚清思抬头,眨了眨澄澈如溪涧的眼睛,诚心求教:“长兄,我所言是否要再严重一些?”

褚儒:“......”

真是他的好儿女。

但望着一双友爱的儿女,他又忽然想起已长逝一纪的妻崔氏,昔年妻子听闻崔仲家中的子女每日都会争论,还为以后兄妹的相处而忧心。

他道:“只要我这个阿爷言行不类相似,青雀必然会承担起长兄之责,又何须去忧心他们兄妹不睦。”

妻子闻之,瞪他。

*

白马寺的另一处殿室内,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其中。

李闻道箕踞在室内,墨眸半耷,一手置于身侧的几案之上。

寺中擅医的僧人小心给他处理着左手臂的剑伤。

执金吾也从寺外归来,尽管已经简单处理,但剑柄上仍有血迹残留:“他们是死士,后见难以胜利,全部自杀。”

闻言,李闻道撩起眼皮,屈指轻敲着身后三足凭几的半圈曲木:“你们先回神都谒见圣人,将所有都如实见告。”

“诺。”

执金吾拱手离去。

褚白瑜得知男子在离寺后遭遇刺杀,也亲自前来候问。

待闻到腥味,发觉刺客一事为真,他不解询问:“圣人还在神都,何人居然敢行刺杀之事。”

李闻道轻扯下衣袖,淡言:“梁王。”

他更是毫不避讳的告之:“此次豫州、博州等地生乱,他也曾意图参与叛乱,但还未有所行动,其余诸王就已经兵败自杀,所以侥幸脱身,可圣人若知道他有谋逆之心,他及妻、子女都会丧命,于是只好杀掉奉命同去豫州问讯的那些执金吾。”

“还有,杀我。”

褚白瑜听言,手掌渐渐握成拳,太后武氏在预备以女主即位之前,李氏诸王就曾有过一次起兵,但无疑都被武氏以谋逆罪诛杀。

李氏的子息在日渐衰弱,阿爷竭力想要守卫李唐宗器,但就像流沙,越用力,消逝就越快。

而自己从小就被阿爷教导为臣之道。

他亦想保护梁王性命,为李唐多留存一丝希望,故欲以长者身份对其敦敦教诲:“既然圣人不知道梁王也参与其中,为何不留下其命,他是李唐的子孙,与你同出一脉。”

李闻道默然不言,似是不愿与其谈论此事,而后缓缓抬眼,视线若无其事的落在某处。

他看着褚白瑜手中的那件鹤氅裘。

褚白瑜见男子的眼神犹如是在看猎物,占有欲在其漆黑的眸中横生,而自己就像是闯入其领地的外来者,他只好将大裘放在几案上:“梵奴以为你已经回神都,所以让我清洗以后,再送还给你。”

李闻道直接伸手拿过来,放在自己身侧,淡淡道:“不必。”

而后,他出言提醒:“若要她无恙,你们就需记住如今已是大周的天下,而非李唐。卵与石斗,麋碎无疑。”

在阿爷询问韩王是否于今日到洛阳的时候,褚白瑜就明白梵奴的事情必与武不文有关。

女皇或许也已默认其所为。

因为阿爷曾极力劝阻女皇的即位,后又上谏不宜赐封武氏王。

褚白瑜虽然忧心梵奴的安危,但对此也是无可奈何:“阿爷受太宗、高宗之恩德,他这一生都会忠于李唐,非我能劝。我以后会尽心保护梵奴,出行会遣昆仑奴随从。”

褚家父子的态度,李闻道已经有所预见,心不在焉的颔首,不欲多言。

褚白瑜则依然还在被一事困扰:“你与梵奴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子虽然仅比他小两月,但自己在心中始终将其当成家弟相待,与梵奴那个小妹并无分别。

李闻道手指轻轻摩挲着大裘,不言不语,又像少年时那样陷入长久的沉默。

散着佛香的殿室中,经过僧人的医治,女子很快就从昏乱的意识中醒寤,只是在看见他以后,忽然黑睫轻轻一颤:“李侍郎。”

随后她微垂头颅,露出皙白的后颈,颈后的柔软绒毛如同明月,语气很委屈的向男子解释:“我以为是长兄。”

想毕,李闻道低下漆眸,薄唇微张,然无声。

他幽幽道。

“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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