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植物从每个花圃里蔓生出来,还有一个绿色的大池塘,里面有好多青蛙。
没走几步,他立刻看见了赫敏的那只姜黄色的、罗圈腿的猫克鲁克山。它匆匆地在园子里跑来跑去,瓶刷子似的尾巴高高地竖着,正在追赶一个东西。那东西粘满泥巴,活像一个长了腿的土豆。加布里埃尔一眼就认出那是个地精。身高不足十英寸,坚硬的小脚啪哒啪哒地走得飞快,穿过园子,一头钻进散放在门边的一只惠灵顿皮靴里。克鲁克山把一只爪子伸进了靴子,想抓住地精。加布里埃尔听见地精在里面疯狂地咯咯大笑。
“嘿,克鲁克山!”他快跑过去,蹲在旁边,帮克鲁克山把地精抓了出来。克鲁克山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头不停蹭加布里埃尔的小腿,把他逗得直乐。
“放开我!放开我!”地精尖叫道。它一点儿也不像圣诞老人。小小的身体,皮肤粗糙坚韧,光秃秃的大圆脑袋活像一颗土豆。加布里埃尔伸长手臂举着它,因为它用长着硬茧的小脚朝他又踢又蹬。他抓住它的脚腕,把它倒提起来。
“我要怎么处理他?”加布里埃尔转头问跟在他后面的哈利,罗恩和赫敏才刚刚进到园子里来。
“我教你。”哈利说,他把地精接了过去,然后高高举过头顶(“放开我!”),开始像甩套索那样划着大圈挥动手臂。他的袖口卷起来了一些,发力时露出漂亮的肌肉曲线。看到加布里埃尔吃惊的表情,哈利立刻笑了起来:“不会伤害它们的——你得把它们转晕,这样它们就找不到地精洞了。这是罗恩之前告诉我的。”他手一松,地精飞出去二十英尺,扑通落在树篱后面的地里。
“哇!”加布里埃尔说,“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干过这个。我觉得我能扔过那个树桩。”加布里埃尔很快就不再同情那些地精了。他本来决定把他捉到的第一个地精轻轻丢在树篱外面,可是那地精感觉到对方的软弱,便用它那锋利的牙齿狠狠咬住了加布里埃尔的手指,他抖也抖不掉,最后——
“埃尔——你那一下准有五十英尺……”走到他们旁边的罗恩说。
花园中很快就地精满天飞了。
“你们瞧,它们不大机灵,”罗恩说,他一把抓住了五六个地精,“它们一听说在清除地精,就都跑过来看,到现在还没学聪明一点儿。”
不久,地里那一群地精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走开了,耸着小肩膀。
就在这时,房子的另一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他们走过去,这才发现这番骚动是怎么引起的。比尔和查理都拔出了魔杖,正在调动两只破破烂烂的旧桌子在草坪上飞着,互相撞击着,每只桌子都想把对方从空中打落。弗雷德和乔治在一旁欢呼,金妮和加布里埃尔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赫敏在篱笆边徘徊,看样子又觉得好玩,又感到紧张,不知如何是好。
梆的一声,比尔的桌子击中了查理的桌子,把它的一条腿打掉了。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他们同时抬起头,看见珀西的脑袋从三楼的窗口探了出来。
“你们能不能小声点儿?”他吼道。
“对不起,珀西,”比尔笑嘻嘻地说,“坩埚底怎么样啦?”
“很糟糕。”珀西没好气地说,砰的一声关上窗户。比尔和查理轻声笑着,用魔杖指引桌子稳稳地降落到草地上。然后,比尔用魔杖轻巧地一点,把那根桌腿重新接上,又凭空变出了桌布。
七点钟的时候,两张桌子在韦斯莱夫人妙手做出的一道道美味佳肴的重压之下,累得直哼哼。韦斯莱一家九口,还有哈利、加布里埃尔和赫敏都坐了下来,在明净的深蓝色的夜空下吃饭。对一个整个夏天都吃着越来越不新鲜的蛋糕的人来说,现在他就像进了天堂一样。
加布里埃尔、弗雷德、乔治和查理正在热烈地讨论世界杯赛。
“肯定是爱尔兰队胜出,”查理嘴里塞满了土豆,嘟嘟囔囔地说,“他们在半决赛时打败了秘鲁队。”
“可是保加利亚队有威克多尔·克鲁姆呢。”弗雷德说。
“克鲁姆是不错,但他只是一个人,受尔兰队有七个好手呢,”查理不耐烦地说。“不过,我真希望英格兰队能够出线。真是太丢脸了。”
“我都不敢看英格兰队或苏格兰队的比赛。”加布里埃尔做了一个撇嘴的动作。
“怎么回事?”哈利急切地问。他暑假里一直守在女贞路,与魔法世界完全隔绝,想起来真是懊恼透顶。
“输给了特兰西瓦尼亚队,十比三百九十。”查理愁眉苦脸地说,“表现糟糕透了。”
“威尔士队败给了乌干达,苏格兰队被卢森堡队打得落花流水。”加布里埃尔接着补充,查理把自己的手臂顺势搭到加布里埃尔肩膀上,问他,“你在院队里是打找球手吗,我记得弗雷德和乔治谁说过…”
韦斯莱先生变出了一些蜡烛,把渐渐暗下来的园子照亮了,然后大家开始享用自己家里做的草莓冰淇淋。大家都吃完了,飞蛾低低地在桌子上飞舞,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金银花的香气。加布里埃尔觉得自己吃得很饱。他坐在那里,望着几只地精被克鲁克山紧紧追赶着,它们一边飞快地穿过蔷薇花丛,一边疯狂地大笑。
“看看时间吧,”韦斯莱夫人突然说道,一边看了看她的手表,“你们应该上床睡觉了,你们大家——明天凌晨要起床去看比赛。埃尔,霍伯特帮你把你的学习用品都准备好了是吗?那哈利你把学习用品的采购单子留下来,我明天到对角巷去替你买来。我反正要给其他人买的。等世界杯结束后大概就来不及了,上次的比赛持续了整整五天。”
加布里埃尔觉得自己刚在床上躺下,还没睡一会儿,就被韦斯莱夫人摇醒了。
“该走了,埃尔,亲爱的。”她小声说,一边又走过去唤醒罗恩。
加布里埃尔坐了起来,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床脚处有两个不规则的黑影从乱糟糟的毯子下面冒出来。
“怎么,已经到时间了?”弗雷德睡眼惺忪地问。
大家默默地穿衣服。
加布里埃尔的麻瓜衣服是卢卡斯给他准备的,他研究了半天才弄明白怎么穿。法兰绒格子衬衫系在腰间,带有一点磨损感的破洞牛仔裤,他在原地单腿跳了好几下才踩进那双战斗靴,然后随便把层叠的项链随便套在脖子上。他耀眼的金色头发被随便抓了几下团成丸子形状扎在脑后,有一些发丝顺着侧脸和脖颈流下。
“哇埃尔,”哪怕困得不愿说话,罗恩还是竖起了大拇指,“出门你和比尔站一块。”
然后,他们五个跌跌撞撞地下楼走进厨房,一边止不住地打哈欠,伸懒腰。
韦斯莱夫人正在搅拌炉子上一口大锅里的东西,韦斯莱先生坐在桌旁,核对一扎羊皮纸做成的大张球票。
“怎么不见比尔、查理和珀——珀——珀西?”乔治说,控制不住又打了个大哈欠。
“他们不会是幻影显形吗?”韦斯莱夫人说,一边把那口大锅放在桌上,开始把粥舀进一只只碗里,“所以他们可以睡一会儿懒觉。”
“这么说,他们还在呼呼大睡?”弗雷德气恼地问,“为什么我们不能也幻影显形呢?”
“因为你们还不到年龄,还没有通过考试。”韦斯莱夫人回敬他一句。“那两个丫头上哪儿去了?”
她转身冲出厨房,他们听见她上楼的声音。
过道里传来了脚步声,赫敏和金妮走进厨房,两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苍白,好像没有睡醒。
“我们干吗要这么早起来?”金妮揉着眼睛,在桌子旁坐下,问道。
“我们要走一段路呢。”韦斯莱先生说。
“走路?”哈利问,“怎么,我们步行去观看世界杯?”
“不,不,那就太远了,”韦斯莱先生笑着说,“我们只需走一小段路。把大批巫师集合到一起而不引起麻瓜的注意,这是非常困难的。我们不得不非常谨慎,选择最佳时间上路,在魁地奇世界杯赛这样盛大的场合——”
“乔治!”韦斯莱夫人突然厉声喝道,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怎么啦?”乔治说。他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可是骗不了人。
“你口袋里是什么?”
“没什么!”
“不许对我说瞎话!”韦斯莱夫人用魔杖指着乔治的口袋,念道:“飞来飞去!”
一些花花绿绿的小玩艺儿从乔治的口袋里跳了出来。乔治伸手去抓,没有抓住,它们径直跳进了韦斯莱夫人伸出的手掌中。
加布里埃尔立刻偷偷推到罗恩后面,试图让他把自己挡住。
“叫你们把这些玩艺儿毁掉!”韦斯莱夫人气愤地说,举起手里的东西,那无疑又是肥舌太妃糖,“叫你们扔掉这些劳什子!快把口袋掏空,快点,你们两个!”
“飞来飞去!飞来飞去!飞来飞去!”她一连声地喊道,太妃糖从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嗖嗖地飞出来,包括乔治夹克衫的内衬里,以及弗雷德牛仔裤的翻边里。
“我们花了整整半年,才研制出这些东西!”弗雷德看到母亲把太妃糖扔到一边,委屈地喊道。
“半年时间花在这个上面,可真不错!”韦斯莱夫人尖声叫道,“怪不得O.W.Ls考不出好成绩呢!”
总之,他们离开的时候,气氛不是很友好。韦斯莱夫人亲吻韦斯莱先生的面颊时,仍然板着面孔。那对孪生兄弟的态度更坏。他们把帆布背包甩到背上,一句话没对妈妈说就走了出去。加布里埃尔和韦斯莱太太抱了一下后赶紧冲上去追他们俩——他的背包里还藏了数量可观的太妃糖呢,不能被发现。
“再见,祝你们玩得痛快,”韦斯莱夫人说。
空气很寒冷,月亮还高高地挂在天上。只有他们右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灰绿色,显示着黎明正在渐渐到来。
弗雷德、乔治和加布里埃尔走在最前面,他们终于有时间单独聊天了。
“我让我哥负责没有发完的订单了。”加布里埃尔耸肩道,“他发货的速度很快,因为他比毕竟成年了——暑假也可以用魔法。”
“太好了。”弗雷德说,他的表情还处于愤怒和委屈之间,“我们在考虑要不要给假魔杖提价。”
“它卖得比我们想象还要好。”乔治说,“而且我们已经能流水生产了。”
“我有预感肥舌头太妃糖会大卖。”加布里埃尔露出思考的表情,“也许我们可以多研制一些通过进食来产生作用的恶作剧产品。这特别有趣……”
“没错,简直不能相信有那么多人都没办法好好施展人体变形。”乔治用一种不置可否地语气说说,“不知道他们拿了几张O.W.Ls证书。”
“我们还需要再找人试试金丝雀饼干。你知道的,就是它现在虽然不会导致羽毛残留了,但是可能会对食用者造成十几分钟的声音变化…”
“我们再多试几次吧,也许应该把消声咒的词缀修改一下再用进去…”
他们步履艰难地顺着黑暗潮湿的小路,朝着村庄的方向走去,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他们穿过村庄时,天色慢慢地亮了一些,原先的漆黑一片渐渐变成了深蓝色。加布里埃尔的手脚都冻僵了,乔治像冬天的魁地奇训练结束那样紧揽着他。
韦斯莱先生不停地看表。
他们开始爬白鼬山了,脚下不时被隐蔽的兔子洞绊一下,或者踩在黑漆漆、黏糊糊的草叶上打滑,根本匀不出气儿来说话。加布里埃尔每喘一口气,都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双腿也渐渐挪不开步子了,就在这时,他终于发现双脚踏在了平地上。
“哟,”韦斯莱先生摘下眼镜,用身上的球衣擦着,气喘吁吁地说道,“不错,我们到得很准时——还有十分钟……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到门钥匙,”韦斯莱先生说着,戴上眼镜,眯着眼睛在地上寻视,“不会很大……快找一找……”
大家散开,分头寻找。可是,他们刚找了两三分钟,就有一个喊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在这儿,亚瑟!过来,儿子我们找到了!”
在山顶的另一边,星光闪烁的夜空衬托着两个高高的身影。
“阿莫斯!”韦斯莱先生说,笑着大步走向那个喊他的男人。其他人跟了上去。
韦斯莱先生和一个长着棕色短胡子的红脸庞巫师握手,那人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个东西,像是一只发了霉的旧靴子。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阿莫斯·迪戈里。”韦斯莱先生说,“他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工作。这是他的儿子塞德里克,我想你们都认识吧?”
塞德里克·迪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