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面又传来了碰撞声和人们的喊叫声,比刚才更响了,似乎有人就在通向这边的旋转楼梯上搏斗。加布里埃尔和哈利靠得那么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在他们看不见的胸膛里狂跳。他一把抓住哈利没有抓着魔杖的那只手,哈利立刻以更大的力气回握住他。
很快,一阵脚步声嗵嗵嗵地上了楼梯。一眨眼间,马尔福被拨拉到一边,四个穿着黑袍的人破门而出,拥到了围墙边。加布里埃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四个陌生人。看来食死徒在下面的搏斗中占了上风。他下意识地想要拨开哈利,把对方挡到他的身后,但是哈利的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反而将加布里埃尔挡在了自己的后面。
阿米库斯·卡罗发出了呼哧带喘的笑声。他的身上还带着不久前加布里埃尔和金妮合力给他造成的损伤,脸上却爬满迫不及待的笑容,“邓布利多被逼到墙角了!邓布利多没有魔杖,邓布利多孤立无援!干得漂亮,德拉科,干得漂亮!”
“晚上好,阿米库斯,”邓布利多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在欢迎那人参加茶会。
“动手吧。”站得离加布里埃尔哈利最近的那个男人说,他的声音很古怪,但加布里埃尔感觉有点耳熟:一种嘶哑刺耳的咆哮。他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冲鼻的怪味儿,混杂着泥土味、汗味,以及——毫无疑问——血腥味。
一种不妙的预感在一瞬间占领了整个大脑。加布里埃尔的视线穿过哈利的肩膀上方,然后停在了那个人身上。月光下,他色泽很淡的蓝眼睛里有某种东西凝结成了实质,化作滚烫的,尖锐的情绪在向外流淌。
“是你吗,芬里尔?”邓布利多问。
“没错,”那人用刺耳的声音说,“见到我很高兴吧,邓布利多?”
芬里尔·格雷伯克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鲜血滴到他的下巴上,他慢慢地、令人恶心地舔着嘴唇。他正是咬伤比尔的那个狼人。
“我可不愿意错过到霍格沃茨来的美差,邓布利多。”格雷伯克继续用刺耳的声音说,“有这么多的喉咙可以撕开……味道真好,味道真好啊……”说着,他举起一根尖利泛黄的指甲剔起了大门牙。
“好了,德拉科,快行动吧。” 第四个食死徒厉声说道。
马尔福更加没有斗志了。他看上去很害怕,呆呆地瞪着邓布利多的脸。他抖得太厉害了,甚至没有办法瞄准目标。与此同时,邓布利多的脸色越发脱离活人的范畴,个头也显得比平常矮了许多,因为他靠在墙上的身体一直在往下出溜。
加布里埃尔将自己口袋里,白天从乔治那里得来的秘鲁隐身烟雾弹和诱饵炸弹分了一半给哈利。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随时都可以从隐形衣下面射出魔咒——
“德拉科,快动手,不然就闪开,让我们——”
然而就在这时,通向围墙的门又一次被撞开了,斯内普攥着魔杖站在那里,一双黑眼睛迅速地扫视着面前的场景,从瘫倒在墙上的邓布利多到那四个食死徒——其中包括气势汹汹的狼人,还有马尔福。
“我们遇到难题了,斯内普,”阿米库斯说,他的目光和魔杖都牢牢地盯住邓布利多,“这小伙子好像不能——”
但是另外一个人念着斯内普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
“西弗勒斯……”
这声音比加布里埃尔整晚经历的任何事情都叫他害怕。但邓布利多的声音又瞬间让他混沌的大脑变得清醒。他的耳朵因为不停的思考而嗡嗡地耳鸣着,握着魔杖的掌心上全是汗水,慢慢指向一个方向,在心底无声地准备念咒。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走上前,粗暴地把马尔福推到一边。三个食死徒一言不发地闪到了后面,就连狼人似乎也被吓住了。他凝视了邓布利多片刻,脸上粗犷的线条里刻着深深的厌恶和仇恨。
“西弗勒斯……请求你……”
斯内普举起魔杖,直指邓布利多。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到时候了。哈利的缴械咒和斯内普的杀戮咒在同一瞬间发出。而加布里埃尔听到魔咒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声之前,他这辈子施展过的最完美的无声变形咒在已经上演。他随机选了一把扫帚,将它变成了一只老鼠,再让其挡在了邓布利多的前面——活物比死物更能吸收和抵挡咒语。吱吱乱叫的老鼠挨了那一道死咒,被击得粉碎。还没等碎片落地,两个格兰芬多扔出的诱饵炸弹发出的堪称滑稽的巨大爆炸声盖住了斯内普魔杖落地的声音。
“谁!”阿米库斯立刻朝响动方向看去,而斯内普的表情变得琢磨不透。邓布利多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加布里埃尔能感觉到哈利在自己背后快速画了几个动作,是他们魁地奇训练时会用到的占道和下压的手势。他几乎要咧出一个微笑,战斗的火焰在心底燃烧得愈发炽盛。在诱饵炸弹的余声中两个人迅速移动切换位置,一个人继续抛出隐身烟雾弹球,另一个人直指马尔福大喊“光荣之手飞来!”
变故发生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在同一时刻,马尔福那张远不及小天狼星英俊,但在细枝末节中隐隐透着布莱克血统的、总是过于苍白消瘦的脸突然亮了起来———这个在天台上始终发着抖的刚成年不到一个月的十七岁男孩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的魔杖尖上绽出一道绿光,向邓布利多的方向射去。下一秒,烟雾弹奇效让整个塔楼最高层变得一片漆黑,就连月光和高悬着的闪亮的骷髅都无法透进任何光亮。
加布里埃尔原地踉跄了几步,要不是哈利死死抓住他的肩膀,他就要像尊蜡像一样跪倒下去,不敢相信发生在他眼前的这一切。二十分钟前被无数魔咒击中的脸和腿上还在隐隐作痛,但有一种奇怪的超脱感,好像那是身旁别人身上的疼痛。他真切感到并难以摆脱的是胸口那种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可怕感觉。
“也许没事。”哈利的声音又快又低,但出乎意料地镇定,“你带邓布利多下去,骑扫帚,埃尔。我去处理其他人。”他知道,现在这里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还有加布里埃尔,他必须要保护他,让他们都平安回去。或者,至少要让他平安回去。
“离开这里,快点儿!”斯内普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他似乎正在摸索着门的方向。其他食死徒们兴奋又害怕地喘着粗气,互相问对方“小马尔福是不是把邓布利多弄死了”,但暂时还没人敢随意施咒。
加布里埃尔点点头,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哈利看不到。他举着从马尔福那里抢来的光荣之手,一把掀开隐形衣,向唯一的那把扫帚跑去。他的脚步声在逐渐减弱的诱饵炸弹声里吸引了几个食死徒,有人开始试着发射魔咒了。好险,加布里埃尔猛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然后抓着扫帚迅速爬了起来。不知道是谁盲射的阿瓦达索命咒就打在了他的脚边并发出一声爆炸似的响声,和他仅仅有几英寸的距离。
“他在移动,小心别打到自己人!”斯内普大声说,“往我这个方向!我们快走!”
加布里埃尔来不及多加思考,他快速靠近了邓布利多所在的位置。他迄今为止最坏的猜测是自己将战死在这里,但也仍没有心理准备见到眼前这一幕:他今生今世遇到的、也许以后再也遇不到的最好的巫师,横躺在眼前:邓布利多双眼紧闭,看起来更像是在熟睡。
“教授?”加布里埃尔问,声音微不可闻。他努力支起对方对于自己过于庞大的身体,然后将对方放上飞天扫帚,自己坐在后面勉强支撑住。他们一起从塔楼围墙的垛口栽了下去,好在多年的骑扫帚经验让加布里埃尔马上控制住了高度。耳边隆隆作响的风声,眼前忽明忽暗的景象,这也许会是他这辈子记忆最深刻的一次飞行。
离地面很近了。加布里埃尔慢慢松手,他的力气已经全部消耗干净。他看着邓布利多的身体慢慢滑落到地上,终于松了口气。他自己的脑袋也栽进了泥土里,闻到了青草的芳香。但整个人仍然晕晕乎乎的,仿佛坐在行驶在海浪上的小船上,身体还在随着波浪摆动。
虽然在一秒钟前他还满眼冒着金星,有一阵子好像累到停止了呼吸。但加布里埃尔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寻找他的魔杖,然后跪在邓布利多的身体前。他明明死死握着魔杖,却像一个普通的麻瓜一样伸出了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试探邓布利多的鼻息,甚至更相信自己的知觉而不是魔法。
听不清楚的话语依然陆陆续续从四面传来,抽泣、叫喊和哀号划破了夜空。但加布里埃尔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聋人。
他发出了大笑声,是那么开心,不经意间眼泪全涌了出来。
邓布利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