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综艺,这档期综艺也完成得差不多了,结束那天李导特意包了市里最好的酒店庆祝。
俞汐找了人少的角落坐下,碰见唐穗时彼此相□□头打招呼,虽说以前不对付,但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这人老实得过分,并没有耍什么花样和小心思,就连李导都夸了几句两人配合度高,她对这人才有所改观。
经纪人原本还陪在身边,她的手机一响就连忙出去接电话去了。俞汐就只得独自应付了,她对这种宴会的态度就是客套加赔笑。
倪微刷着手机,忽然兴奋跑过来,“俞姐,你快看,一些路透视频,里面居然有人磕你的cp。”
“磕cp?我和谁的?”
俞汐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现在网上各种邪门cp层出不穷,以前她参加比赛时误喝了同对手的水,骂归骂,但评论里居然还有磕到的,那会儿她才进圈没多久,翻完评论后面红耳赤,这才慢吞吞放下手机,要不是本人在此,她差点都信了。
后来她渐渐知道,部分这些是有人刻意引导为之,索性就放得开了。
倪微唔了声,挠挠头把手机递了过来:“俞姐,你自己看吧,反正,你好像变成万人迷了。”
俞汐接过上下滑动,笑着脸翻开,沉着脸还回去,随后转身拿起一杯酒猛喝一口。
什么跟什么嘛,这些人太无聊了吧,不就是一些路透,怎么把自己帮祁姐扯掉唇边的头发丝、颜姐替自己擦头发上的水珠、甚至连唐穗抓着她的手臂看她的内容给剪了出来。
不用多说,这么多内容肯定是故意放出来的,但俞汐想不明白,李导不会是让自己出来当爆点的那种人。
就在俞汐满脸诧异不知所措时,经纪人这时进来了,一眼看见走过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小汐呐,你的好运来了,待会儿你的金主大人要来。”经纪人俯身贴在她的耳边道,眼神尖锐犹如奸诈的狐狸:“这种会她难得要来,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呢,多上去说说话,别说你和她没点什么,她那会儿可是指明要你来。”
她说的什么不言而喻,俞汐不懂也不解,大家都好像在提,可就她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她显出难言之意,语气都急切了起来:“姐,我真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你们都在提?”
经纪人弯唇,显然一副你继续编,我才不信的样子。
俞汐见此便不再多说,兀自喝着酒,心里好似有团火发泄不出去。
没过一会儿,门口走来一个身形清瘦且高的女人,俞汐不由地多看几眼,好高,这是她脑海里的第一想法,即使除去她脚下的高跟鞋,她仍比在场的人高上许多,身高直逼一米八的样子。
女人穿着黑色系长裙,所暴露的肌肤比雪还白上几分,不过十分怪异的是,她居然戴着墨镜,下巴高高抬着,就算看不出整张脸,但也能感觉出她的五官立体好似带点欧美那边的血统。
在场的人无不是些圈里混的,见过的美人有太多太多,但还在被来人惊艳了一把,可能忌惮来人的身份,大家都不敢上前。
李子源最先走上去,并十分亲昵挽上这人的手臂,她脸上笑意浓厚,嘴巴嚅动好像说了些什么,接下来,众人见李导都这样了,一些人就自然迎了上去。
俞汐站在不远处望着,杯子里的酒液晃了晃,她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经纪人看她没半点动作,恼意生出扯她一把胳膊:“你可别给我装蒜。”
“我没装蒜,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了姐。”俞汐第一次公开拒绝她,“姐,我肚子不舒服去躺卫生间。”
她说完逃一样快步离开,只留下经纪人和小助理呆愣着。
俞汐站在隔间里,想混混时间,等差不多时候偷溜回酒店,烦多了就无聊了起来,无聊上头她拿出手机,首先翻开了微信。
上面赫然摆着昨晚给那人发的消息:[我这边工作结束,有一样东西打算送给你,改天要不出来喝一杯?]
对面回复:[好。]
说是改天,其实也不知道是哪天,俞汐翻开上面的聊天内容,这些天她确实跟这人聊得蛮多的。
而那样东西,其实是在综艺期间,各个嘉宾自己亲手利用玫瑰花做的东西,唐穗那会儿就选择做的玫瑰花相册,俞汐就做了一罐玫瑰花茶。
至于送人,俞汐犯了难,阮际白在这个厂喝这些喝得想吐,她的老姐,嗯,最近过得不咋样,还是别去惹她。
思来想去,就想送给她了。
俞汐看时间差不多了,一开门眼帘浮出一缕墨色。
不就是那个女人嘛,经纪人口中的金主大人现在半弯着腰,对着镜子补口红,饱满的唇被正红色点点覆盖,俞汐呆在原地,心想口红色很适合她。
就在她犹豫时,女人这时回了头,唇浅浅勾起,脸上还戴着墨镜,俞汐不知道她眼底的深究,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是如何,就硬着头皮上前去洗手。
卫生间里就只有水声和两道呼吸声交错,俞汐余光瞥去,见那金主大人还未离开,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加长了洗手时间,每个手指头反复揉搓,皮都要脱掉一层。
瓷面的光倒映在那人的身上,俞汐关掉了水龙头,扯了两张纸随意擦拭,闭了闭唇,要说些什么呢?
“洗那么久,我差点以为你想做些什么呢。”金主大人不着痕迹靠近几分,声音在空空的卫生间里回弹,甚是好听。
什么!
金主大人跟自己说话了!
俞汐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鞋尖,手指空握成拳,难不成她真的认识自己?还是说,她的老姐终于开窍,看自己在娱乐圈里过得那么惨,舍得打点下面托人给她找了关系?
“你……”俞汐嘴巴抿着,迟迟才发出一个音节,耳边传来几声沉沉低笑声。
“我怎么才看出,你竟是这么胆小的人,嗯?”
“我……”
“走吧,出去说。”女人的背挺得笔直走在前面,俞汐唯唯诺诺跟在后面,眼下全是伴随动作摇曳的裙尾。
她特意绕过了人多的地方,走到了后面的花园里。光线很淡配上她戴着墨镜的脸,俞汐脑袋里即刻脑补出了蒙面杀手这几个场景。
近日天气严寒,俞汐一出来就感觉到冷气往身体里紧贴,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仿佛冻结了层薄冰,凉意只增不减,她就只得不停哈出热气捂捂手。
可前面的女人没有感觉一样,腰杆没有半分弯曲,分明她穿得比自己还单薄许多。
俞汐强撑着,在她回头的一瞬立刻站好,神色自若,没有一点被寒冷侵入的痛苦。
女人早就看出,她看破不说破走进了凉亭里,下一秒亭子上的灯笼亮起,来了光亮。
“坐。”
“好,谢谢。”亭子四面通风,俞汐还是觉得冷,双腿并拢轻微磨蹭,后悔怎么没穿条长点的裙子。
女人单手撑着下巴,俞汐则把头埋得老低,思量些什么。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穿着燕尾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放下手上的托盘,一言不发把站在一边捯饬什么,随后圆桌中间一响,便有一个小小的托称,这人便把紫皮壶放到了上面,默默煮着茶水。
俞汐这会儿也感受不了冷,定睛一看才知,原来桌子下的周围都起了暗橙色的光,传出暖意。
这倒是新奇。
两三分钟后,桌面上的水咕噜咕噜沸腾了,热气往外直冒,含着浓而强烈的茶味儿溢出。
这人道:“冷小姐,请慢用。”说完这人离开,就徒留她们两人了。
冷小姐,这人原来姓冷,跟她戴着墨镜的脸很配。
俞汐看着面前精美的茶糕和香茶,不知不觉中饿了起来,那会儿她只顾着喝酒,没吃什么东西填肚子。
“请用。”这位冷小姐自顾抿了口茶,见对面没动静就开了口。
“好,谢谢冷小姐。”俞汐跟着端起茶杯喝了口,暖意直达胃底,驱散了不少寒流。
慢慢中,几杯茶水入肚,桌子上的糕点都吃得差不多了,俞汐有点不好意思,又想这人喊自己来这儿就为了喝茶?
对面冷小姐优雅喝完一杯,看着亭子外新开的腊梅欣赏起来,只留了侧脸给俞汐。
俞汐鼓起勇气:“冷小姐,真是谢谢你了,不仅仅是这顿茶点,还有那个综艺的事儿。”
她选择单枪直入,默认了这人是老姐托的关系。
“不客气。”冷清沥说完便没有开口了,就在这阵沉默里,俞汐看出她即将离开了,马上起身到了她的面前。
“冷小姐,不妨加个微信,后面我好方便感谢你。”俞汐说罢还举起手机翻到了微信扫一扫。
冷清沥挑眉看着这人的举动,还是拿出了手机,主动翻出二维码递给她。
俞汐心下一喜,想加个微信后面好打听这人的情况,只是……怎么没加上。
你已添加了***好友,无需重复添加。
俞汐看着这排字陷入了错乱之中,抬起头就看见这人似笑非笑的样子。
冷清沥摘掉了墨镜,扬起的发丝乱舞,扫过她的鼻梁,红唇轻启:“看来,俞小姐不仅胆子小,连记性都不怎么好。”
“是你,随便!”俞汐一脸惊愕,这样的一张脸,怎能忘记?
“我叫冷清沥。”冷清沥继续道:“上次我们见过。”
“我知道,就……”话还没说完,唇却被她冰如霜冻的指尖抵住,使俞汐张口闭口都不好受,眼睛张得老大呆傻盯着她。
冷清沥觉得她这幅模样很是可爱,眉眼柔和不少,指腹上的柔软让她并不想快速离开:“不,我们想遇的时候更加早,一年前你姐的宴会上,谢谢你的伞。”
这话勾起了她的回忆,一年前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那晚俞汐正好跟她老姐吵了一架,心情极度不爽就提前离席,偷溜到了后门口那去,碰巧下起了大雨。
她一边庆幸自己看了天气预报,提前准备了伞,一边怕她老姐活捉了她回家告状,就在俞汐准备打伞离开时,一个女人的身影落入眼中。
后面来得人少,路灯这些长久失修就格外暗,那个女人竟独自站在走廊上,任风刮过她单薄的身子,微弱的光线下,她如易碎的白瓷。
俞汐于心不忍或是犯起英雌救美之梦,便撑着伞走了过去,挡在她的身前:“这雨大了起来,不知道要下多久,你也跟我一样想要溜出去么?”
女人不语,天太黑,俞汐也看不太清她的真实面貌,她嫌弃裙摆碍事,直接硬生生扯断一截。
“反正这宴会无聊得很,提前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我送你一程。”俞汐说完,女人便动了动身子,脚往下一抬,进入了她的伞中。
好高。
俞汐本身就高,可这个女人比自己还高了一截,她咬着下唇,不得不抬高手把伞高高举起方便遮挡。
女人坦然自若,甚至没有半句感谢之言接受着,身子直得成条线,脚下高跟鞋踏得有规律,精确把握住每步的距离,俞汐看出就只能跟着她的步调走。
意外的是,她心里没有半点怨言,甚至没有去偷看身边这个女人的脸,嘴上嘀咕着:“这雨下得好大。”
“你喜欢下雨么?我挺喜欢的,下过雨后的空气都是甜的。”
“听说,下完雨后,天长晴一段时间。”
“是么?”话里带了笑颤,女人回了句便没有下句,就像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太轻了,散在了雨中。
俞汐气她姐上头,话就多了些,自言自语了一路,还好这个女人就回了那几个字,不然真挺尴尬的。
话说,她真的说话了,还有那笑声?俞汐懒得去细究。
后面一路灯光都暗得要命,再往前就是停车场,俞汐问她:“你去哪儿呢?”
女人依旧不语。
俞汐想了想,自己于她而言是个陌生人,就把伞柄往她怀里一塞,自己钻出了伞,随后道:“伞给你了,有缘再见。”
女人握住伞柄,上面还留着余温,就在原处望着那道渐渐远离的背影。
这场雨淅淅沥沥连下了数天,扰人思绪,缠得如同檐下蛛线,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