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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子呆滞了一下,看着刚刚抛出去的刀鞘没有击中目标掉到很远的地方,下意识想到,还好不是自己的,不然要跑老远去把它捡回来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转念一想关自己啥事,刀坏了都不关她的事,这么一想人随意了不少,一脚踹开挡路还是的障碍物,障碍物无意识的痛呼,晕的更久了。
原本趴在巷口的虚弱男人此刻已经爬起来靠在墙角困难躲避,想着实在不行就大喊大叫,能拖一会是一会,没想到五分钟不到情况发生了骤变,此刻他嘴巴大到可以至今吞下鸡蛋,都能看到扁桃体在口腔微微跳动。
发,发生什么事情,天人宣布投降逃离地球还是将军决定变性成为人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男人脑子非常混乱,不是很理解面前这一对多还被打残的现实。
“你还能起来吗大叔,别趴在这里傻傻的,你还要被抓一次吗,赶紧起来跑吧。”阳子从袋子里面抽了一条口香糖扒拉开包装开始嚼,清凉的薄荷口味从舌苔上绵延至整个口腔,刚刚被激起来的火气稍稍安抚了一点,她低头看靠在墙壁边上瘦弱病气的人,没好气的劝这个呆子还不赶紧跑,不然就浪费了她给他争取的时间跟精力,这帮有人圈养的武士那可是有据有理合法的抓到人折磨致死,大不了还剩一口气给他来个斩首,死无对证。
“啊……啊!!!姑娘你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多人一下子就就就就”
“就什么啊。”
“就就就打趴下了!!!你比这些武士大人更厉害!!!你是怎么办到的!!!”
“啊?你在说什么傻话,能比这些傻瓜更厉害的不就是更傻的傻瓜吗,救你的我真是个傻瓜。”
阳子无语的眨巴几下眼睛,心里慢慢的吐槽欲望尤其高涨,自银时他们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没修养的想法。尤其是明明是个男人却毫不掩饰那双求知欲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他怎么能眼睛睫毛怎么这么浓密这么大,他眼瞳里面那个是星星吗,人类的眼睛里面怎么会有星星,为什么他能自带神圣的氛围加成,这就是他的领域展开吗,被看到的人百分百中招的那种。
此刻她有点犹豫自己出面阻止这件事是好是坏,多少有点纠结,转念一想脑海里松阳说过的话做过事,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出来阻止死亡的发生吧,他是这么热爱这里的人,这么一想阳子也想开了,至少她救了一个人,生命总归是珍贵的。
“赶紧起来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虽然不知道他们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就当我一时好心,现在好心肠的点数已经用完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吧,就这样,再见啦。”
阳子转身挥手,毫无心理负担离开这里,她现在身上事情可多了,光是看建筑材料都忙死了,没空理会这样的恩怨情仇,只不过她短暂印象中虚弱无力的男人居然敢扯过衣服,挡她的路。
“……尽管知道自己的请求非常过分,我也知道你没有义务帮我,我身上也没有钱,还是请求你能帮我一个忙,这是我最重要也是最后的跪求。”
粗糙宽松的旧衣服包裹着瘦的露骨的躯壳,四肢挣扎爬起来膝行爬到阳子脚下,完全无视身位武士高贵的身段,已经长出青茬的月代头还插着干草,腰腹还有拳打脚踢的泥印跟伤口撕裂的红晕,他的指甲长期挣扎早已裂开掉落,仅剩点柔软韧性的软肉,额头的冷汗已经盈满,现在他低低的抵在泥地上,附着着尘土沾满整个上脸。
阳子没有说话,眼眶微眯唇线抿紧,继续看他的动作。
男人解开裤子掏出大腿捆着的文件,双手奉上呈现在阳子的面前,他始终都没有抬起头,这就是他使命的全部。
“这是荻城藩主侵吞幕府运送下来的粮草军饷贪污倒卖的证据,记账的账本原本有三本,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派了三匹人分开保存,没想到最后只有我活下来,还有就是他们勾结天人买通副官给错地图导致大败,死伤无数族人,还有一部分交流信件藏在伙伴手上,它们货真价实证据确凿,叛国之人罪无可赦死有余辜,我等必须要把这些证据拿到幕府交给将军,让他们绳之以法!!!”
男人越说越激动,似乎有点回光返照,憔悴苍白的脸逐渐充盈红光满面,眼球充满兴奋的血丝,脸上带着憧憬的笑容,说着说着就抬起头满怀渴望看向不说话非常安静的阳子,就这么动作僵硬对峙了一会,他刚刚兴奋泛红的脸颊逐渐褪色冰冷,嘴巴开开合合几下最后也像是放弃般不说话了,最后将掏出来的账本放回原来的地方,拍拍膝盖准备起来之际,头顶上传来话语,让他猛地抬头,眼睛都不敢眨。
“找人办事你自然是要准备好钱财,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工作内容,相比报酬也很多吧,只要你付得起我的数量,你就可以找我帮忙,毕竟我现在也缺钱花,我家重建要用好材料好家具,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的任务我接手了。”
那双对比大夫来说并不白皙也不细长柔软的手,接过了他双手呈上的账本放在自己手上,在男人眼里如神兵利器般安全又锋利,他的急病乱投医有了回应,豆大的眼泪从眼角的泪腺不断的挤出,这段时间的逃跑跟躲避攒积的苦闷溢满,只能通过流眼泪发泄,因为他没有同伴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哽咽的吸气,脸上都擦不干,最后放弃了用衣角不那么脏的地方直撸鼻涕,惹来阳子嫌弃的一眼,嗡里嗡气的说:“……我们家就是城里最好的木匠,给很多大人打过家具质量绝对有保证,要是房子建好了报我的名字给你个八折。”
随手把账本放在布袋里面跟卷纸混在一起不起眼,听这个人讲起自己的世家是木匠的时候满脸骄傲自豪,开口调侃他。
“所以呢,讲了这么多你还没有报上你的名字呢,想要靠这个赖账吗,这算是什么新招式。”
“啊——我忘记跟姑娘说了,在下武内熊志,武内木匠第三代预备役掌门人,我的父亲叫武内直五郎,是我们成立最好的木匠之一,我说的都是真的!!!报我名字绝对有折扣的!!!”
“那你除了父母还有兄弟姐妹吗,你出来打仗他们知不知道。”
“我偷偷跑出来参军的,就留个信件非常不孝的走了,走的时候母亲刚生没多久,是个弟弟,那个时候他还在襁褓里面,现在应该都几岁了了吧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哈哈哈哈真是岁月不饶人,我都好多年没回家了,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呢——啊!我还带着给我弟弟买的玩具,如果你看到他们记得帮我叫他,就说哥哥迟来的爱!让他好好珍惜!”
“你自己亲自交给他不好吗,我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也离开家里这么久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看看父亲母亲看看弟弟,这么多年的变化。”
“来不及了。”
武内熊志笑的释然,怀里有点散架的竹龙放在阳子的手上,歪歪扭扭头部的地方用毛笔画的眼睛也晕染到纤维里,指尖捏着郑重的交给阳子,这里包含他所有的憧憬与希望,他笑的开心,眼泪不知不觉的滴落了下来,脸皮完全舒展开来人精气神上来看起来都年轻几岁,一如他带着满怀热血入伍的那会。
阳子接过这条竹子做的龙,它歪歪扭扭有的部分还有没有磨好的岔子,她没有第一时间放进布袋里,那双眼睛深深的凝视面前这个跪在面前笑的开心幸福的男人,没多久阳子转身离开了这拥挤的巷子,走出去消失了踪影。
武内熊志摸索到掉在脚边的崭新的武士刀,他感叹他都多久没用过这么新这么锋利的武器了,平时见的要么生锈缺口要么断了半截当短刀用,连枪头都捅的圆滑了不少,也实在是没人在后勤保养武器了,人都打没了。
他闭上眼睛,手腕握着刀轻轻用力抵在脖颈边,回想起军营回想起自己的父母,那段峥嵘满腔愤慨的岁月,他觉得自己身体很轻也很重,倦了也疲了,虽然强制拜托给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但她应该是好人吧,不然怎么会从这么多凶神恶煞中救他,最后一根稻草也不是这么形容吧。
胡思乱想的大脑在手稳稳的轻轻的一划,逐渐停止了思考,他的双眼涣散内心放空,望着窄窄的一条晴空,在想他的弟弟现在怎么样了,没有他这个哥哥会不会被人欺负,但是他实在是回不去了,希望父亲母亲坚强点,当他没有出生过可能更好。
但是啊,他好想家啊,战争要什么时候结束了,它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呢,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仗好好干活呢,他好想回家。
那双泛红的眼睛再也不能动了,朗朗晴空倒映在这双没有活力的眼球,一如他在平时看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