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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幻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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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两人匆匆推开玻璃温房大门,前后进入反身关上,倚靠玻璃门平复急促的呼吸。

明明年逢寒冬,然而这简陋老旧的玻璃温房内却一片花海荼蘼,艳丽的红像流动的血河淌满维多利亚式玻璃房。

“你怎么敢躲在安娜院长办公室门口偷听?”

“我只是偶然路过……”

他听见这蹩脚满是漏洞的回答也没说什么,侧目瞥见玻璃温房里的原木长凳,拂去落叶自顾自坐下。

后颈抵靠长凳边缘,额前稍长黑发两边散落显露出一双漆黑瞳孔,仰头凝望被雪花掩埋的玻璃顶静静发呆。

胸膛微微起伏尚未完全平复,伦纳德试探在他身边落座,两人身边隔着一大段距离,几乎各自占着座椅最边缘。

耳畔边长久的静默,只有凌冽的风夹着雪拍在玻璃上沙沙响声。

“你叫什么。”

“我?”伦纳德食指对着自己挑眉不解,“伦纳德·米切尔。”

“沙利叶·美第奇。”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

伦纳德嘴角一抽,他是有读心术吗。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喜欢它。”

沙利叶环视一周,赤色花朵大团大团簇拥似乎一嗬气就能将脆弱花枝压折,目光停在稀疏枯败的墨绿叶片上。

“很美的绿色,比我所有见过的宝石都悦目可人。”

“好看到我想亲手挖走它们。”

伦纳德瞪大眼睛像椅子突然凭空生出尖刺般拍凳而起,难以置信扭头看向沙利叶触碰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倒映的自己,转念想到什么立刻用力闭眼转身背对他。

沙利叶闷哼一声忍俊不禁轻笑:“我开玩笑的,不会真的挖你眼睛。”

“还是说你真的觉得我会这么做?”

“没有。”伦纳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他可能是突然丧母悲伤到说疯话,重新坐下,不自觉挪近了些主动开口挑起话题试图安慰安慰。

“别难过,人终究都是要死的。”伦纳德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戏说,“有时候我觉得那些蛆虫才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美食家,我们喂肥了各种牲畜给自己享用,再喂肥了自己给蛆虫受用,胖胖的国王和瘦瘦的乞丐对它们说不过是餐桌上两道不一样的菜罢了。”

“一个人可以拿吃过国王的蛆虫钓鱼,再吃那条吃掉蛆虫的鱼。”

他一边说着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沙利叶神色变化,仰望玻璃顶的黑眸悄然阖上,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照你这么说,这些娇艳的花儿都是生吃活剥的魔鬼了。

“嗯?”

被大颗妖异花苞遮挡的木牌上书写植物学名。

“这些不是玫瑰,是月季。”

“月季和山茶都是喜食血肉的花卉,只有玫瑰不能埋鱼肥,会烂根。”

伦纳德嘴巴微张愣楞看着,惊叹他学识丰富,回忆起厨房堆肥箱里的鱼内脏,迟疑开口,“那我转告园丁女士换了这些牌子?”

“不用,连同花儿一起拔了吧。”沙利叶忽地掀开眼帘瞄了眼怀表起身带上手杖礼帽,“很不幸,这满园月季偏偏是唯一不能用血肉浇灌的‘朱丽叶’。”

“看最底层花瓣状态已经染上黑斑病,现在开的盛大烂漫不出三天就会彻底腐烂。”

手心搭上玻璃门把手,迈步还未落地便听见身后传来语气中藏匿焦急的询问:

“你要走了吗?”

沙利叶回头,漆黑眸中带着些许诧异,轻笑开口道,“不,我还会在这里待上一周。”

眼见他推门离去隐入风雪,心中无名空虚落寞翻涌,五指蜷缩指甲嵌进手心。

接下来几天他日复一日按部就班生活,恍若这个人从未出现,打赌的孩子已经开始服输洒扫卫生。

只有他还会在晚祷后偷偷溜到维多利亚式玻璃温房里,回过神来,恍然环视,夜色渐沉,自己已经做着和那人一模一样的动作仰望天空发呆很久很久了。

他说的没错,这些花都是月季,随着绯月圆缺一天天凋亡,泥泞里一层层花瓣铺地猩红刺目,黑斑像从地狱里爬上恶鬼留下的爪印,一片撕扯‘朱丽叶’血肉。

尽管拼命回忆想要记住他的样子,可终究逐渐淡化模糊,只有每天无时无刻都在心底描摹才能雕刻出眉眼的些许纹路。

看不见他身上华丽精致的衣物,只有一双比羽毛墨汁比夜色还深邃浓郁的眼睛。

伦纳德觉得这样诡异的变化是因为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你还难过吗?

你还有哪些亲人?总有亲戚可以投奔吧,比如安娜院长。

一个隐秘卑劣的想法如同挥之不去的影子徘徊心间,投奔院长的话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吧,如果没有地方去,是不是可以相拥依偎取暖,成为彼此的唯一。可正是因为清醒所以感到痛苦,清醒的知道贵族出生的不同,大家族旁支众多总有依靠,他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乐声穿透黑夜如探戈舞曲般裙摆翩飞一步步跳进耳畔,打断混乱思绪。

小提琴,琴弓摩擦,指尖揉弦,缱绻绵长的前调潜行于夜色,音符被刻意拉开空白间奏,像舞者欲言又止缩回的指尖,引诱他循着踪迹亦步亦趋赶赴宿命舞会。

穿过午夜空荡的走廊,层叠罗马柱隔断身影,旋律攀升,琴弓的力度加重,也越发靠近唱诗礼堂。

月季花香渐浓,是风把它们送来的么?

没来由的催促自己再快点再快点,不知道前方等待的究竟是什么,但心在呼唤他向前。

双手用力推开礼堂大门,乐声在高潮前戛然而止。

空旷的礼堂中央放置一台三角钢琴,后面是供唱诗班使用的台阶,巨大的黑夜圣徽浮雕铭刻整片墙体。绯月光辉透过两米高落地窗薄纱般倾洒,笼罩那人背影。

泼墨长发散落,松肩挪开抵在琴面的下颌,手拎提琴垂在腿侧,缓缓转身。

要知道一本正经的人一但散漫下来所散发的魅力是巨大的,衣领必须扣到最顶上那颗纽扣,衣服表面没有一丝褶皱,全身上下严严实实仅露出不可方物的脸庞,这无疑更让人好奇层层丝绸下的宝藏是何光彩,每显露一丝内心都在尖叫。

更何况现在沙利叶仅着宽松的生成色睡袍,领口松散,手腕边花边垂落,两根系绳晃荡。

无关情色,更多窃喜是对于那人对隐形边界城门的敞开,他和那些需要正装出面的人不一样,和很多人都已经不一样,可以大方展示不在乎礼教的关系。

“是你啊。”

沙利叶漠然的脸上浮现淡淡笑意,像无边雪原中央孤寂矗立的枯树下忽地冒出一捧小草。

“嗯……”

明明很想见面,真正在眼前时又哽塞的说不出什么,甚至无法直视双眸。

“你可以听见我的琴声?”

沙利叶歪头问,正常来说用灵性隔断现实后这里所有人都听不见才对,不然他也不会午夜练琴了。

“只有我能听见吗?”

伦纳德转眼思量,这确实不符合常理,其他人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陷入深沉睡眠。

“看来是这样了。”

“你很有天赋呢,在一些……魔术上。”沙利叶将琴弓拢在一只手上,空出那支手掌抬起,掌心周围绯月光芒渐渐汇聚凝实出一朵皎洁的白山茶。

“你能看见多少?”

碧绿宝石瞳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倒映着从掌心生长出的花,根系扎入血肉,清楚的看见茎脉吸管般汲取着红色养分,输送到花萼,花瓣染上绯红,比月色还鲜艳。

“你说的是……花?”

他入迷般大步迈向沙利叶,眼中猩红花朵逐渐蜕变成‘朱丽叶’月季。

“嗯。”手掌猛地收拢攥紧,花朵泡影般破碎,“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魔术。”

“有一天我也会死去,但我希望有人在我的坟墓上种一丛白山茶,让它们汲取我的血肉,染上诱人的珊瑚红,为所有路过的人增添一点小乐趣。”

“你会弹钢琴吧,除非你也缺席了教会的乐理课。”

沙利叶侧挪一步亮出身后三角钢琴,琴盖早已掀起,短凳前空出一人身位,等候多时。

鬼使神差,回过神来双手不自觉已经轻轻搭上黑白琴键,寻找那人身影,他已然下颌抵者琴面,一手摁弦,琴弓悬然欲落。

“为我伴奏吧,罗塞尔大帝《闻香识女人》里的曲子,一步之遥,会么?”

直顶天花板的玻璃窗外一轮绯月圆镜肆意倾洒,他背身而立,身前拉出一道瘦长纤细黑影,漆黑瞳孔中央一点猩红,视线轻拂过他,十分信任期待他摁下第一个音节迈出探戈的第一步。

无法知晓沙利叶是如何确定的,正巧几门课中确实钢琴最好,但可惜了,他并没看过这出歌剧更无从知晓曲子。

“先别急着拒绝我,谱子就在面前。”

手指蜷缩虚握,膝盖微曲阖眸起身却被打断,再睁眼时谱架上已出现摊开夹好的曲谱。

“这也是魔术吗?”

“可以这么认为。”沙利叶一点没有不耐烦,眼底盛笑,“可以开始了吗,搭档,嗯?”

说完独自侧脸摁琴,眸光流转落下,眼帘半垂,笃定他会配合。

月季香浓,空旷礼堂恍若热闹的舞会大厅。

黑白琴键踏出舞会开场,提琴乐音滑动在姑娘们起落的轻盈裙摆上,男伴托举腰身,绷直的足尖交错翩飞,轻盈点地,跟随舞曲的节奏起伏,蕾丝手套搭上伴侣掌心,沉腰后仰,定格华美姿势。

一曲尽,梦醒。

“暴雪可终于停了。”

丽娜女士两手推开还没修好的那扇窗户,暂时不用再担心玻璃被风吹坏。

忽然放晴的天空还没反应过来似的,灰蒙蒙,冷阳拂过脸颊却没有什么温度,地面厚厚的积雪镜片似的散射光芒,细碎沙砾似的闪光。

维多利亚式玻璃温房,‘朱丽叶’月季彻底败尽,孤零零的枝干虚虚插在板结土壤上,谢去的花不知所踪,被融雪洗涤过的空气再也嗅不出一丝月季香气,像这个寒冬里它们从未使劲绽放而是早早凋亡。

站在礼堂中央,淡黄阳光剖开玻璃斜斜划过黑夜圣徽,强光映照下绯红圣徽都褪去了几分颜色。

恍若隔世,钢琴回到原位在唱诗班台阶右侧,红丝绒幕布遮盖琴身仅露出三个底脚,摸上去像被融雪沾湿的苔藓,底座周围明显凹陷,时间沉重从未挪动。

掀开幕布,碧绿宝石瞳黯然映出空荡谱架,抬手捂着额角懊恼摇头,自己还真无聊,一场梦也能这么一板一眼的计较……

钟锤碰撞青铜钟壁,晨祷即将开始,他抓了抓慵懒的卷发一手插兜步伐摇晃,冷阳斜斜扯出一条落寞影子,礼堂大门沉闷无声合拢。

空旷大厅,红丝绒幕布层叠堆积地面,压住仅露一角的牛皮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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