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愿停滞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有些慌乱地将围巾缠绕在手臂上，然后又有些手忙脚乱地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过去给他。
“这个给你。”
程嘉予怔了下，目光落到那个袋子上面，顿了顿，“给我？”
陶思愿点头，“嗯，给你的。”
程嘉予没再说话，低头伸手接了过来，“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的。”
袋子只用一个胶带贴住，轻易便撕开，他将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打开盖子。
陶思愿有些紧张，全程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直到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条深灰色的围巾，边缘有白色线路交错，是很常见的款式，没有很特别。
“那个....”陶思愿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此时还是觉得有些脸热，解释着说，“我的手工没有很好，但是这个围巾很暖和的，毛也是软软的。”
程嘉予垂眸，“是你亲手织的吗？”
陶思愿没忍住缩了下脖子，随即点了下头，“....嗯。”
窗是紧紧闭着的，只能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风景，楼下张灯结彩，商场前的广阔空地上有不少的人，即使寒风萧瑟。
程嘉予没有说话，陶思愿开始觉得紧张，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或许程嘉予并不喜欢别人给自己织围巾。
她小心地试探，“你喜欢这个吗？”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便抬眼望来，一双黑眸直直落在她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时藏有太多情绪，翻涌不止，尽数显露不再遮掩。
陶思愿一怔，随即心跳蓦地加快。
下一秒，她听见程嘉予开口说，“你觉得我喜欢吗？”
陶思愿猛地低下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又掩饰般捏紧了衣角，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蠢蠢欲动。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才低声说，“.....应该是不讨厌。”
说哇，又听见程嘉予笑叹一声。一下子，心被揪了似的。
“而且，没有不公平。”
她忽然说。
有些突兀，但程嘉予知道她是在回答自己最开始的话。
有给周临昀准备礼物，但你也有。
程嘉予听懂了，但他不打算就此止步。
“可是周临昀也有。”
陶思愿没听明白，抬眼看他，有些疑惑。
“我想做唯一的那个，不可以吗？”
程嘉予低头看她，“陶思愿，我很小气的，你别把我想的太好了。”
陶思愿开始变得无神，两只手捏着衣角不知所措，“你很好...”
程嘉予笑了笑，“好吧。那我们回到刚刚的话题。”
然后，忽然地，程嘉予那只空着的手伸了出来，抓住她的手。
陶思愿一滞。
程嘉予的手很暖，四指搭在她的手背上，拇指轻轻捏住手心，接着往他的那边带。
从肩膀上一路往下滑，最终停在了某一处，他的拇指收回，只轻轻抵住她的手，让她整只手都能贴在那里。
陶思愿能清楚地感觉到手心温热，那一处传来有力的回应，鲜明而狂热。
“那现在呢？”
他又问。
一瞬，陶思愿的心尖也随之微颤起来，她明白，程嘉予是想通过同样加快扑通的心跳告诉自己。
他很喜欢。
周遭早早就安静了下来，上一批人都已经依次进入了各自的影厅。
此时此刻，这里唯有心跳和呼吸声存在。
陶思愿埋头，不敢看他，可又不得不回答。
于是红着脸，很小声地说，“喜欢。”
程嘉予无声，朝前靠近了些，“喜欢什么？”
陶思愿下意识后退。
程嘉予又笑了，他弯下腰，与陶思愿平视，“抬头看我。”
陶思愿想躲，但却退无可退。
今晚的程嘉予实在有些执着，她只好依言忍着脸热抬头，不得不小声回答，“你喜欢我的围巾。”
果然，一抬头就又落入了那一潭池水当中。
“不止。”
程嘉予低声说。
刹那，陶思愿的心跳越来越快，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胸腔，简直要跳出来似的。
她感觉自己有些晕，又闷热，掉进了云层里爬不起来，无措又无助。
可程嘉予这次没有放过她，距离没有再拉近，却也没有退开半分。
紧接着，她听见程嘉予继续说了下去。
“不止喜欢你的礼物。”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低沉的磁性，而是很清澈的湖水。
“陶思愿，我还喜欢你。”
只一瞬。
陶思愿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呼吸停滞，耳边静的不像话。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眼前的人还抓着自己的手，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和手心里的回应依旧在那。都在彰示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假的。
她没有听错。
下一刻，陶思愿的呼吸陡然紧促起来，可又不敢太明显，像只无助的小鹿，只会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话都不会说了。
程嘉予直起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近了。
可陶思愿没能喘口气，很快，便又重新开始紧绷起来。
程嘉予手臂伸到她的身后，很轻地碰了一下脖颈上带着的项链，又往前伸，指尖点了点那枚祥云。
“那你呢。”
程嘉予问，“你喜欢吗，我送你的。”
陶思愿努力平复，点点头，声音不太平稳，“喜欢。”
“只喜欢礼物吗？”
程嘉予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语气温柔，“那送礼物的人呢，喜欢吗？”
轰的一声，陶思愿感觉自己的理智全然不复。
手心发热，悄悄出了汗，她觉得自己此时一定像只被煮熟了的虾。
“嗯？”
这句喜欢她藏了好久，也很难说出口，原以为会在心里一直待下去，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可是。
“喜欢的。”
太奇妙了。
就像刚才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程嘉予也有让陶思愿说真话的魔力。
而且，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陶思愿发现，好像一点也不难。
两个字而已，她以为自己会说的很小声，但实际上一点也不。
甚至很坚定，连陶思愿自己都愣住了。
可是她还没得及想别的，却看到程嘉予对着自己在笑，于是迟来的害羞铺天盖地，陶思愿又想逃跑了。
“这么巧啊。”程嘉予笑的很灿烂，“那我们是两情相悦吗？”
陶思愿埋着头回答，“嗯。”
“那...”程嘉予侧着头看她，“我和你的关系现在是...”
“嗯？思愿？”
突然，不远处宁潇的声音传来。陶思愿一下子如被电了一下，猛地抬头，又如释重负，着急忙慌地说，“宁潇要找我了。”
“噢。”
程嘉予很轻地应了一声，甚至让开了一步。
陶思愿反倒是顿住了脚步，她侧首看一眼程嘉予，安静了好几秒。
然后，忽然，飞快地说，“恋爱关系。”
说完，便逃似的跑走了。
由于速度太快，程嘉予甚至没能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只能看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站在原地默了一会儿，然后弯起唇角，低头看着手里的围巾，又攥紧了些。
身后，玻璃窗上倒映着室内的景象。
走廊上，少年的耳后早早红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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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临昀抹着眼泪从影厅里出来，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两个搭子居然一直没有回来。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看手机，还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又怕影响到对面。
正思索着，然后便看到了等在外头的程嘉予，一旁没有别的身影。
他奇怪地加快步子，走上前去，“怎么就你自己？”
程嘉予收回手机，“都快十二点了，他们先走了。”
周临昀觉得很有道理，便说，“那我们也走吧。”
路上，周临昀发现身边的人一直在低头看手机，频率非常高，高到他忍不住发问。
“你在看什么？”
程嘉予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周临昀登时警铃大作，感觉自己应该就此打住。
然而对方却更快一步。
“在回女朋友的信息。”
周临昀平视前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转过头来。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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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一周。
今日温度不算低，还有太阳照着，午后算得上温和。
山上来人很多，比之前来的那几次都要多。
陶思愿的手被人熟稔地牵着，一步一步上着山上的台阶。
等到了庙外，这才松开。
今天，她是来还愿的。
和程嘉予一起。
但进到庙里以前，陶思愿让程嘉予待在门外等着。
“不一起吗？”程嘉予把她的围巾挽在手臂上。
陶思愿摇头，“嗯，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庙里的已经有人在参拜，陶思愿跟在后头，轮到自己时便跪坐在蒲团上。
起身后，将香插上，这才出去。
然而，原本站在门口的程嘉予却不见踪影，陶思愿猜测是因为来人太多，站在这里不方便，所以他便去了其他地方等自己。
陶思愿跨过门槛，出来后便沿着路往外走，没一会儿，便在一棵大树下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那棵树，正是她先前挂下祈福牌的地方。
只是，也不知道她挂的那两枚牌子还在不在那里挂着。不过就算还在，过了这么久，大概也很难找到了。
陶思愿抿了抿唇，没有再想下去，视线从树上挪开，便往那边走过去。
如有预料一般，树下的人在同一瞬间看了过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
陶思愿笑了笑，正要开口，却看到程嘉予手上正轻轻地托着一个祈福牌。
她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目光亦不由自主落在上头。
然后，看清了上面的字。
顺遂无虞年岁有息。
而落款，是她的名字。
几个月前，她在这里祈福，好运接连不断，然后遇到了程嘉予。
还愿这一天，他又很好运气地找到了她曾经写下的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