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光影为血红色的涅槃花海铺洒上一层金纱,一朵朵涅槃花在这夕阳的余烬中却更显妖冶。花海中两人一龙相互依偎着,缕缕微风拂过都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岁月静好。
在羽清有意识的下一秒,蚀骨般的疼痛再次如狂风骤雨般猛烈来袭。
“唔......啊......”羽清痛苦的呻吟声令正闭眼休憩的萧湛风和糊糊瞬间惊醒。
疼痛难忍,她抱着头想要撞击地面,被萧湛风一把拉起来,紧接着一只渗着血的手腕送至她口中。
舔舐到鲜血的滋味,羽清的眼睛变得猩红,脑海里充斥着对血的渴望。她主动一口咬上萧湛风的手腕,肆意地吮吸。
萧湛风抿唇皱眉,在见她脸上可怖的紫色纹路散去后,心总算放下一些,手腕的那点疼痛已经不足为道。
痛感终于消散,羽清眼神恢复清明,但横在自己眼前鲜血淋漓的手腕却刺痛了她的双眼。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她快速松了口,抓住他的手臂。
心疼道:“你怎么放任我咬你,怎么样,一定很疼吧?”
萧湛风无所谓地笑笑,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轻轻一拂,伤口迅速愈合:“几滴血而已,与你的命相比微不足道。”
“我怎么了?”
萧湛风将血魔蛊之事与她细说,唯独隐瞒了蕴养灵脉一事,只道自己的血能控制住她的蛊,但完全解蛊还需要时间。
“所以,为了我不会失血过多精气不足,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不可使用太多灵力!”
他的血虽能一时克制蛊虫,但对她被侵蚀的灵脉无用,若是灵脉完全被侵蚀,那就算蕴养出神脉也于事无补。
“好!”
羽清目光扫视一圈,发现他们还位于涅槃花之间,印象中他们此前是在一同对抗那条火龙,之后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她对之后发生的事便不得而知了。
“火龙呢?”
萧湛风开口欲答,糊糊便飞到二人之间,吓得羽清后退了两步。
“我在这儿,在这儿,你总算想起我了!”
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萌物,实在难以将它与之前的庞然大物联系在一起。
“你......你们......”
萧湛风一掌拍开糊糊:“我与它打斗时意外结契,此前是误会,它没有恶意。”
糊糊揉着自己的脸蛋飞到羽清肩上,哀怨地看了萧湛风一眼,面向羽清时又变成一脸乖巧模样:“漂亮姐姐,我叫糊糊!”
羽清笑笑:“很可爱的名字,我叫羽清,之前多有得罪,抱歉了!”
“害,没事儿!”说着糊糊转头瞪了萧湛风一眼,似是在说:你瞧瞧人家!
魔宫大殿内,付伯深一脚将付雷踹翻在地:“混账东西,那个女人迟早都是你的,你就如此急不可耐,现在让他们坏了老夫大事,我告诉你,她中了我的血魔蛊,以后可别想有好日子过!”
听到这话,付雷激动地爬起来,抓住他的肩膀:“你答应过我的,若是我帮你,你就放过她,为什么要食言!”
付伯深甩开他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才是你的父亲,这蛊本是想送给那位仙族小儿,是你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自己甘愿舍身为他挡下......”
付雷脑子里一阵轰鸣,神情恍惚。
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他们不过相处短短数月,为何就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自己多年的真心相付不过就是个笑话!
想到羽清身上还中了迷幻花粉与噬魂花,心里更是慌乱与不甘,他怕他们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已经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那他是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萧湛风与羽清修整一番,待到天明后,才准备出去。
路过洞口处,羽清突然停下脚步注视着一处,一些被遗忘的记忆意外在她脑海里回放,令人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怎么了?”萧湛风见她没跟上,又反身回来。
羽清一惊,眼神飘忽:“没......没怎么!”大步绕过他出了洞口。
他随着她方才的视线方向看去,心下瞬间明了,垂下的双手紧握,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二人都默契地未提及此事。
追捕的魔兵早已散去,羽清暂时待在清风镇的璃香阁内,久远的记忆被唤醒,还是同样的地方,却早已物是人非,一股酸涩之感涌上心间。
萧湛风则是回了一次仙门,将魔域之行尽数告之。
萧策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万年了,没想到混元地神最后还在魔族留有一缕神识,埋下如此大的隐患,若他成功冲破封印,苍生危矣!”
“孩儿必将竭尽全力寻找神兽神识与神雀,前路纵使万般艰难,也定不负苍生所托!”
萧策步至他身前,一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旁:“我儿长大了,尽管去做你们该做的事,魔族一事,为父会多留心!”
萧湛风最后行了一礼走出祈云殿,微微抬起一手,如水雾般的白色光晕在他手心中旋转流动,这是神力,虽仅有一点,却使他修为大增,若是可以多加利用,对上极恶之力还会多几分胜算。
萧湛风未提起自己意外得到神元与火龙一事,自己尚未完全明确来龙去脉,怕冒然告之于众,无意间传了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祸端。
在仙门耽搁良久,等他赶到璃香阁时已是深夜,未免扰了羽清,便独自一人悄声回了客房,糊糊早已仰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微亮的烛火摇曳,在墙上照射出跳跃的影子。
夜深人静,萧湛风坐于窗边,看着这漫天星辰,难免会让人思绪万千。
在这熟悉的地方,一幕幕尘封已久的记忆展现在他脑海中,与落尘仙魔离境的意外初识,火花树下扰乱他心境的相处,互表心意时耳热心跳的初吻,以及面对真相的痛彻心扉,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能够坦然面对这些曾经不敢触碰的回忆。
一支玉簪出现在他手中,轻轻摩擦着,簪首的羽毛随风微颤。
在得知落尘已香消玉殒后,他才明白,从始至终,他都相信落尘怀有苦衷,亦从未怀疑过她对自己的真心,但却没来得及等到她的一句解释,也没来得及亲口告诉她:他一直相信她。
落尘是他一世的遗憾,是早已烙印在自己骨子里的遗憾,怎么也忘不掉。
突然玉簪被他放于手心紧握。
画面一转,是他与羽清一次次默契的并肩作战,是生死相携共创魔域,是她奋不顾身为自己挡下血魔蛊,最后停在他们忘情地拥吻缠绵那一刻。
这些画面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若说之前还能将羽清看作是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红颜知己,那经过昨日,他已无法判断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越是深思,越想逃避。
烛火燃尽,房间彻底陷入黑暗,萧湛风已然靠着窗台陷入沉眠。这时,他额间的银色印记再次闪现。
萧湛风有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水面上,而衣衫却未有半分沾湿,离他不远处是一团白色光影环绕的浓雾。
他朝它靠近,雾气随之渐渐散去,一位银发男子从中显现。
他与萧湛风有八分相似,但不似他少年模样,更显成熟不少,仿佛是多年以后的他。
“你......是谁?”萧湛风一脸戒备地问道。
男子睁眼,瞬间四周气流涌动,萧湛风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但对他并无伤害之意。
“我乃纯元,已等你许久。”
萧湛风瞳孔一震,满是不可置信:“纯元天神?不是已经......”
"本尊确实早已陨落,现在你看到的不过是本尊留在神元中的一缕残影罢了。"
“神尊所说的等我是为何意?”
“本尊曾在始神混沌沉睡之地看到万年后的预言,世间将再次面临大劫,本尊自知与混元一战无生还可能,是以分出神识世世转生为仙族,神元放于糊糊身上,等待万年后的契机,令本尊神识与神元相融,成就新一代神族。”
“所以,我就是神尊神识转世?”
萧湛风反复理解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心中是无比震撼。
“没错!”纯元双唇微启,继续缓缓道来,“唯有你修炼神力,成为神族之躯,才有与混元抗衡之力,但要切记,一定要寻得神雀,若让混元得到与之结契,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要如何修炼神力?”
“神力源于天地,集万物之灵气,取世间万念,用心去感受这世界,所及之处皆可转为修炼神力的养料,不得急于求成,只待机缘。”
此话在萧湛风听来太过飘渺,听得云雾缭绕,纯元自是懂他所感,笑道:“不必纠结于此,往后你自会知晓,时间到了,等你需要,本尊会再次现身,去吧......”
最后两个字落下,纯元身形消散,周遭的一切开始崩塌,空间变得扭曲。
萧湛风猛地睁眼,与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对上,第一反应便是将眼前的东西用力挥走。
糊糊被打到墙上,啪嗒一声再掉在地上,眼冒金星,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真是个倒霉瓜子,怎么摊上这样暴躁的主人啊!”
萧湛风揉着额角起身,此时已是天光大亮,没理会糊糊的咆哮,倒了一杯水喝下稳定心神,默默消化与纯元天神之间的对话。
门外响起敲门声,得到应声后羽清推门而入。
“我们何时动身前往玥城?”
萧湛风起身整理好行装,对她说:“事不宜迟,现在出发!”
还未发生的事不必太忧心,路始终是一步步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