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
一批批刺客在他二人离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纷涌而至,而见到的不是他们追杀要的容蓁萧誉二人。一群人瞪大了眼睛,剑指正在大快朵颐的狮群。
狮群在刺客靠近还有十丈之外,就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
狮群立马成警戒状态,松开嘴里啃咬的早已模糊看不出是什么的食物碎块,张开血盆大口发出警告的低吼声,一双双眼睛怒视着这群人,仿佛这些刺客打扰了它们食用美味,
其他人见到此情形面露难色,他们出发前得到的命令是‘除掉皇后’,如今目标生死不明,如何回去交差。
“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有人看着眼前的狮群,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了一句。
为首的刺客看着眼前的狮群,心中一时也没了底,前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除了他们追赶而来走的唯一一条小径,再无他路,有的都是一望无边的灌木深林。
他再度看向狮群啃咬的碎块,再环顾四周后发现了一处落有被撕咬碎的衣衫布料。
他一边警惕地注意着狮群,一边慢慢地向那碎衣衫布料靠去。
靠近后,他拿起衣料仔细辨认,这正是他们方才追杀容蓁,她身上的那件外衣。
悬崖、碎衣布料还有狮群,命再怎么大此二人也绝无生还可能,他思片刻后才说道:“悬崖那么高,此地又有这狮群,九条命怕是也不够他们活。走,先回去跟主人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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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狮驮着容蓁与萧誉二人一路狂奔,大约行进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山洞口前再次匍匐在地。
二人从白狮身上下来,除了身边的这只白狮,寂静的山林中只余黑夜将他们二人笼罩。
四周出奇的安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容蓁伸手摸了摸白狮的头,“辛苦你了,小白。”
萧誉望向眼前的山洞,深不见底……再度侧首疑惑地看着那只被容蓁摸得惬意地甩了甩头的白狮,一双漆黑的眸子,似乎一瞬间如同利剑般直刺进了容蓁舒的眼底。
她又摸了摸小白,发现小白似乎不怎么乐意搭理她,只是在摸到她下巴的时候才惬意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声,那样子如同放大后的小桃儿,只不过连着这呼噜声大的似雷动,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到萧誉疑惑的眼神,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在他看来或许是比较荒谬的。于是只是耸了耸肩,朝他微微一笑,“等哪天我能解释清楚这些后,若我们依旧还是盟友就同你说。”
话音才落,那只白狮起身,拿头蹭了蹭容蓁的手,示意跟着它走。
两人见此并未敢耽搁,互看一眼后,跟在白狮身后并肩而行,朝着山洞内走去。
此时,另一边的行宫里。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朕养你们这么久,连个人都找不到,都是干什么吃的!”
楚绍大手一挥,桌上的摆件纷纷落地。
而眼观下方,一众将士齐刷刷低头跪着,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喘,死一般的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容玉山匆匆入营,努力压下心中暗涌的情绪,定了定神,跪叩在楚绍面前。
“皇上息怒,臣已命加派人手入林寻找皇后娘娘,还请皇上稍安勿躁,臣定当带着皇后娘娘安然归来。”
原以为容蓁只是单纯在深林中走丢,直到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入林找寻仍未有消息,楚绍这才意识到这事的不简单。
暴戾的脾性在此时一展无余,在听到容玉山这番话,楚绍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好,容相你立刻去办,切勿误了时机。”楚绍一声令下,跪了一地的众人心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觉得脑袋能在自己脖子上多呆一会。
容玉山知道这深山之中找人如同海底捞针,他心里牵挂担心着女儿安慰,却也并不想因为妹妹的事让将士们积下怨气,只好顺势而下,“听到没有,还不快走,再耽误时间,你们就不只是现在跪着这么简单了。”容玉山正色道。
众将士如同抓到救命草一般,感恩戴德地看了身边的容相一眼,纷纷跟随着他一同出了营帐。
容玉山在殿外简单的交代几句,待将士们领命走远之后,向来从容镇静、情绪不外露的他,此时脸色已分外难看,袖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正随同白狮进入山洞深处的容蓁舒和萧誉二人,越往山洞里走越觉得身上冷意更甚。
容蓁环抱着手臂安静地走着,不时还拿手搓了搓冷得有些麻木的臂膀。前面的小白安静地走着,时不时地回过头来似是怕二人走丢一般。
结合今夜与之前发生的情况来看,系统应是在她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会打破一些规则发动御兽来帮助她。回想起方才狮群在山林中所带来的那种压迫感,黑夜中的她目光不禁一沉。
看来她需要加快完成御兽支线的任务,尽快升级了!
她要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束手无策的保护。
一旁的萧誉期间并未多话,但眉间紧蹙,唇瓣紧紧抿起,眼睛更是有意无意地往容蓁身上瞟。
直到白狮在山洞深处空旷的地方停下不前,两人这才打量起四周。
黑暗无光的山洞里,视野有限,萧誉仔细绕着这处空地的边缘探查一周后,找来了些甘草厚厚地铺开,才示意容蓁坐下。
又简单寻得一些干柴,生起了火,二人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
温暖的篝火照映在两人的身上,驱走了些许方才山风带来的寒冷,容蓁冷得微微颤抖的身子也稍稍平缓了许多。
“此地目前应该安全,又有小白护着,今晚我们应该是安全不用怕的。”容蓁看着萧誉熟练地做完这一切,嘴唇不再冻得发颤,才开口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的说法,又将目光再次放在了她的身上。
上下仔细打量她一遍,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左脚脖子似乎有些肿胀,他竟然没有发觉。
再观容蓁一直咬着唇,额头细密的汗珠,猜想她此时应是在忍着剧烈的疼痛。
“何时弄的?”他开口询问。
容蓁一双杏眼看向他,而他也看到了那双眼眸之中的——隐忍。
“方才逃命的时候。”她答道。
萧誉闻言,眉头皱起更深,也顾不上规矩与否,倾身上前道:“得罪了。”
他果断出手,一双大手直接握住容蓁的左脚,快准狠的一掰一折,仅是眨眼间,容蓁就感觉到腿骨的复位。
伴随而来是猝不及防的一阵疼痛自左脚袭来,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泪花瞬间涌上她的眼眶,她下意识地咬紧牙关。
凭萧誉这些时日对她的了解,知道眼前女子性格坚韧,定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哭泣落泪的,也就放心松开手准备再添几根柴火。
哪知,他才转过身,身边那人竟然哼唧着轻轻哭出声来,如花似月般的容颜满是泪痕,泪水自她那双杏眼中滑落。
这样的她让刚拾起柴火的萧誉愣住了神,他转回身来,侧首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脸因为疼痛皱成了一团,瞧这阵势若不是怕人听着绝不会只是眼前这般抽泣。
“你,你别哭啊。”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从前易辰总在他跟前诉苦说千万不要惹女孩子哭的心情。
确实令人头疼!
而这次与之前见她哭的感觉又有些不同,他感觉到连着自己心也因那一滴滴落下的泪揪起,一时让他更加手足无措。
终于缓过疼来的容蓁,抽泣着,柔声细语道:“萧世子,这次你受我牵连,实非我愿,日后我定会回报。”
萧誉的目光慢慢从她泪水停留的下颚移开,那张因伤痛原本白皙的脸庞,此时血色全无,苍白如纸。
她盯着萧誉,一字一句地说着,而她的嘴角,在刚才接骨的时候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皮,现下微微渗出血来。
他对容蓁方才所说的话并无在意,一双眼睛盯着那还在渗血的嘴角微微出神,直到白狮的一阵低吼才使他回过神来。
二人同时看向白狮,而白狮此时紧盯着洞口的方向。
几息后,带领狮群去解救他二人的雄狮被篝火照亮,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雄狮狮吼一声,向容蓁传递着信息:那群人已经离去,我和狮群会留守在洞口,你们好生歇息,小白会留在洞内照看你们。
容蓁感激地朝雄狮点了点头后,那雄狮转身朝洞外走去,再度消失在黑暗之中。
萧誉当然不知道雄狮与容蓁之间的交流,他心中此时想的还是容蓁方才与他所说的话。
他其实并不抱怨自己被容蓁连累,作为南疆世子,一朝来此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点危险,若能换点什么其实也算不得是连累。
就比如楚燕皇后,容家嫡女的这份人情可不好卖。
并且眼前这个贵为皇后的女子倒是让他越来越好奇,火光倒映在他那双如黑夜般漆黑的眼眸之中,越发明亮起来。
方才哭过的脸上莞尔一笑,轻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声音清脆悦耳,似山涧清泉般沁人心脾。
今日她与萧誉能撑到现在,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听着容蓁乐观的言语,萧誉的那双漆黑的眸底竟然也闪动着微光。他转头看向她,只见她眉眼弯弯,唇角带着一抹浅笑,仿佛刚才的悲伤只是他的错觉。
他突然觉得他们两人似乎某些角度来看,也是有些相似的。
例如本该是少女天真烂漫的芳华,她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练习着如何保命、如何生存、如何翻云覆手操纵别人命途。
本该是自由自在的人生,她却早已被他人既定命运,无法摆脱。
身为南疆世子,他不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一朝变成质子,沦为楚燕的阶下囚,亲手将自己送进了金丝牢笼。
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自身亦或心中牵挂的子民利益而逼迫自己,开始用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诡谲手段。
想至此处,萧誉无奈嗤笑,引得容蓁侧目,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听到容蓁的发问,他轻轻摇头,心中有些怅然,“这世道,确实不公,这人生,的确荒唐。”
冷风自洞口吹入,容蓁止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你冷?我再去找些干柴。”
萧誉自觉又在山洞四周又寻得了些许干柴,添入火中。
篝火又亮几分,容蓁也瞬时觉得温暖了许多。只是觉着心中兀的悲伤了起来,瞧着面前的萧誉,多少也有些惺惺相惜的情绪在心中,只是被容蓁悄然掩藏了。
叹息间,洞外山风渐冷,夜已渐深。
容蓁舒不知何时早已沉沉睡去,萧誉则毫无睡意,坐守在容蓁舒的身边,静静地陪伴。
“楚……然!”夜已过半,容蓁闭眼惊呼,语气急促而慌乱,萧誉听见她细微的声音立马上前探前查看,满头雾水。
‘什么然?是谁的名字吗?听着不像女子……’,他才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锁,心口闷闷。
他凑上前,发现容蓁此刻面颊透红,额头微微出汗,伸手朝她额间探去,掌心一阵热意。
她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