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陆下了高铁后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迅速拦了辆出租车,把行李箱扔到后备箱,坐进车里关门一气呵成,“师傅,去幸福里小区。”
“什么就去幸福里,那我呢!”杜见明怒吼。
江北陆侧目,“哦,你还在车上啊。那就先送我回家再送你吧。”
杜见明忿忿不平,“你就那么迫不及待,人家都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
已经有三四天没有见到那个人了,明明过去七八年都忍下来了,怎么现在一刻都等不住了。
江北陆沉思三秒,然后诚实地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迫不及待,我想要现在马上见到他。”
杜见明服了。
“你就没想过颜未拒绝你的可能吗,如果他真的拒绝你你怎么办?”
鼓励江北陆勇敢追爱的是杜见明,此刻泼冷水的也是他。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现在的他比过去的任何一天都更接近颜未,他绝对不能忍受再一次离开颜未了。
“什么意思?你不会要……我告诉你囚禁可是犯法的啊,你要是搞这种我第一个报警举报你!都是在红旗下生长起来的小孩怎么就你这么黑暗!”
江北陆沉默了,哪个正常人会有这种想法,他只是想说他会让颜未爱上他的,颜未本来就精神脆弱了,一句话就能吓得他如惊弓之鸟,再搞这种岂不是要逼疯他,“你平时还是少看点小说吧。”
杜见明噎住,没再说话。
到了幸福里小区,江北陆拖着行李箱就走了,连一句道别都没跟杜见明说,气得杜见明又在跳脚,“见色忘友!这就是见色忘友!师傅,我们走!”
门铃响起时,颜未揉着眼睛从卫生间走出来,看了看钟,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他的早午餐外卖到了。
他想着待会拿完外卖要给蔚蔚开个罐头,然后再去把猫砂盆清理一下,好像昨天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还没晾出来……
却没想到他一开门,就被江北陆抱了个满怀。
面前的男人高挑挺拔,颜未被他用力地按在怀里,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见胸腔里传来心脏的有力跳动声,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气味,混杂着奔波一路的风尘仆仆。
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江北陆实在控制不住,又搂得紧了点,他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是愣住了,被他抱着也不反抗。
直到一声猫叫不远不近地传来,颜未终于意识到了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试了试想挣脱,却没能成功。
颜未有些慌乱。
“怎么了?怎么突然抱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颜未多贴心,还给他找好了台阶。
江北陆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有多么不妥,“对,我有点低血糖,没吃早餐,头好晕,让我再抱一会。”
顺着台阶下的结果只会是得寸进尺。
“我、我冰箱里有巧克力,我去给你拿。”颜未挣扎着要走,江北陆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时候,于是他松开了怀抱。
甜腻的味道在齿间蔓延,颜未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着急回来,是不是公司有什么急事?”
完全是一句废话,如果是因为公事,江北陆就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了。
江北陆摇了摇头,“不是,我......”
“你还没吃饭对吧!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好吗?”颜未很怕他提起前几天消息里说的那件事,急不可耐地找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题打断他。
江北陆何尝看不出来颜未的意图,但他没拆穿,勾唇笑了笑,“走吧。”
颜未的想法很简单,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如果是在外面,江北陆应该不会闹得太难看吧?
两个人都藏着心事,也没工夫去选什么餐厅,随便找了个家常菜点了几个小炒便坐下。
往常都是江北陆主动找话题,这次却罕见地是颜未先开口,他避免去提到前两天江北陆说的事,选了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话题,“你知道吗,和我们住同一个小区的夏晚,他竟然是个演员,难怪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他长得很漂亮。”
“哦?那你喜欢他吗?”江北陆挑眉看他。
颜未一时语塞,不知道是怎么扯到这里来的,他总觉得今天江北陆怪怪的,攻击性很强,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别有意图,偏偏他又不能做那个主动点破的人。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颜未斟酌良久,谨慎地给出这个答案。
江北陆笑了笑,不再执着于要让颜未难堪。
“对了,之前还没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颜未稍稍放松,把他在小区喂猫时遇到夏晚,两个人又因为共同救助流浪猫产生了革命友谊的事娓娓道来。
江北陆越听越觉得不妙,颜未喂猫招来一个他还不够,又招来夏晚,是不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还会有别的什么人借着这件事跟颜未搭讪?
难道他真的只有把蔚蔚送出去给颜未才能彻底终结这种可能性吗?或者说他应该先下手为强?现在只能庆幸自从上次的流浪猫事件以后,小区里的流浪猫随着业主们的救助以及送养少了很多。
颜未眼瞧着江北陆的脸色变黑,他又把话题拐到夏晚的电影上去,还着重强调了夏晚在影片中的表现,以证明他真的单纯只是去观影的。
......不对啊,他到底在心虚什么?
菜陆续上齐,江北陆没再说话,给他盛了碗汤放在他手边晾凉。
直到吃完饭,颜未担忧已久的事都没发生,两个人散步走回小区。
进电梯之后颜未都一直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江北陆放他一马,不要再提起那件事了。
江北陆往他这边靠近一步,颜未吓了一跳,但不敢表现出来。他长了记性,迅速往旁边退,后背已经抵上电梯轿厢的墙壁,不知道江北陆到底是要干什么。
结果江北陆只是按电梯按钮而已。
是他太紧张了,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触发他的防御机制。
颜未定了定心神,规规矩矩地站好。
电梯门就要关上,突然又打开,一对夫妻走进来,按下数字10。
过往和陌生人同处一个密闭空间都会让颜未有些不舒服,但此时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这里不再只有他和江北陆这颗定时炸弹两个人了。
接下来只要等到电梯停在家门口,他就彻底安全了。
他的心脏都跟着电梯屏幕上的数字逐渐跳动,眼看着就要到9楼了,颜未大喜过望,恨不得马上冲回家。
手已经握在门把上了,身后传来江北陆的声音。
“那个,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种无法名状的惶恐瞬间包裹住颜未,他真的很害怕面对这种场景。
“你还记得我前两天发消息说回来要跟你说件事......”
颜未不敢回头,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江北陆的宣判。
“我其实是想说......”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可能过了一个世纪,江北陆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巨石砸进颜未心湖,砸得他头晕目眩,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能不能帮忙给小猫咪洗一个澡?”
颜未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是不是过于害怕以致于凭空出现了幻觉,有可能他已经精神不正常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毕竟这种事在过去几年也不罕见。
江北陆的独白还在继续,他视线聚焦于颜未用力到泛白的指节,那可怜的门把手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拧断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颜未太紧张了,种种迹象都表明颜未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且对方很有可能会拒绝他,结果并不重要,或许他再缠一缠卖卖惨,厚脸皮地强硬挤进对方的生活,说不定颜未最后会勉为其难地答应。
可是当下,此时此刻,颜未在因为他而痛苦,这太不尊重颜未了。
江北陆的内心不断撕扯,一边在高喊让他不要再装什么正人君子,本来他就是个卑劣无耻的偷窥狂不是吗?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就好了。另一边在劝他,想想颜未高中时的经历,被人造谣恶意中伤,他这样做何尝不是悲剧重演呢?
哪一边占上风其实已经很明晰了,涉及到颜未的事,他虽然不能光明磊落,也想堂堂正正一点。
“蔚蔚第一次洗澡,我没什么经验,害怕伤到它......”
“好!”颜未如蒙大赦,狠狠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眼睛亮亮的,没问什么这种事怎么不在微信上说,也没问为什么不带到宠物店去洗之类的再自讨苦吃的问题。他们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代表着江北陆退让了。
一个小时以前,他们还在这个楼梯间不清不楚地拥抱,找一些莫须有的理由解释异常的暧昧行为。
现在,又回到一派邻里友好的祥和气氛。每个人都很开心,除了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