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给我注射抗体…”宓玉扯着喑哑的嗓子:“在我的包里,有抗体…”
钱灼安抚地点头:“好,一会就好了,再等一会就好了…”
钱灼步速很快,飞速地跑上三楼将他放在床上。
身体靠在柔软的床上,宓玉才感觉到疼,伤口像是有一团火寄生,往四方辐射出网状的熔浆,他根本就受不了,冷汗涔涔地打滚。
“在包里…钱灼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钱灼宽厚地手盖在他的额头上,为他擦下汗去,小声安慰他:“快好了,很快就好了…”
“没事…快给我注射。”宓玉死死捉住钱灼的衣服:“不用安慰我,给我…注射…”
钱灼手虽然粗笨,干活很仔细,很快将几根抗体全拿出来,依次打开,用针头吸进去。
最后扎进宓玉的血管里,慢慢推进去。
“这真的是抗体吗?”钱灼推进去以后说。
刚刚以为自己得救了的宓玉:“?”
“别…别开玩笑…”宓玉吓得又出一层冷汗。
钱灼严肃起来:“这是在哪弄到的?”
宓玉要哭了:“怎么啦…说实话…”
“抗体能闻见味道”钱灼将一滴“抗体”抹在嘴角:“但是这个味道,像是生理盐水…”
“!”宓玉挣扎着坐起来,拼命地摇晃钱灼:“还有四支,都…都给我注射…”
他绝望加上失血终于支撑不下去,往后一倒。
但是被跑上来的萧郧接住了。
他的神色十分惊慌,但是宓玉眼神开始涣散,也分不清萧郧的惊恐和慌乱是专门对他的,还是对每一个幸存者的。
自己对于他会不会和别人有一点不一样,毕竟是曾经那么爱他的人…
宓玉觉得这一把真的玩脱了,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萧郧在流眼泪,声音颤抖地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
宓玉挣扎着睁大了眼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应该留下两句话,但是他什么都不想对他说。
他只是后悔,为什么选地址选错了,到了萧郧身边。
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场游戏,这里面的任何人的情绪牵动,都激不起他太多的波澜。
他只想问问系统,这局还能不能重开…
萧郧趴在宓玉的床边,流干了所有的眼泪。他在等着宓玉的死亡,或者是丧尸化…
他不顾钱灼的反对,坚持全副武装地陪在宓玉的床边。
宓玉被他洗干净了,又是那副干净漂亮的乖巧模样,伤口被他仔细地扎上了绷带,用了自己一直不舍得用的伤药。
如果宓玉真的死了,他就等着宓玉腐烂成白骨再烧成灰带在身上。
如果宓玉变成丧尸,他就接着养他,控制住不让他伤害别人。
因为他是个不会伤害别人的好人,而自己却怀疑了他那么久…
人总是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别人的好,他逐渐想起宓玉曾经为他做的一切。
也回忆起宓玉的苦衷。那时候队里的确出现了问题,只不过是发生在她的身上,自己从没有过问,也不愿意相信。
直到那天晚上,刀悬在头顶,被戒备了很久的宓玉踢开。
灯光灭下,宓玉跪在他的身前凶恶地问他:“你就不怀疑她?为什么?”
他想起那晚,萧郧将无理取闹地宓玉赶了出去,第二天宓玉就叛变了杀了所有人。
末世来临后,唯一活着的那个人一定是恶魔。他没有理由的怀疑他,痛恨他,夜夜在梦中将他拆穿入腹。
等现在宓玉冰冷地躺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理解了宓玉再次见到他时眼中的小心翼翼。
宓玉害怕被厌恶,所以捧出一颗心来给他看,一遍遍告诉他喜欢他。
可是自己总是一遍遍的证明他的爱,证明他的苦衷。
直到他换了钱灼活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乎,他珍视宓玉的一颦一笑,甚至愚笨地耍着小聪明,他也爱…
他痛不欲生,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宓玉居然醒过来了。
那一刻他心中咯噔一声。
坏了,他真的是卧底。
因为只有放归人类的丧尸卧底由于被注射过特殊的抗体,所以对普通丧尸的毒素是免疫的。
这并不是很大众的知识,是他这些年在各处所见所闻了解到的不争的事实。
这些年丧尸王为了了解大陆的情况,放出许多批卧底帮助祂调查,但是祂本性残忍,所以不想给任何一个幸存者活着的机会。
为了避免卧底对同类生出恻隐之心,所以给他们的抗体数量不等但全是假的。
但祂又不甘心卧底没有用,所以在他们出发前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注射抗体,让他们侥幸活下来。
如果他们没有恻隐,而是对自己注射了生理盐水就会错以为抗体是真的,并顺利活下来回到丧尸王的身边。
这才是丧尸王筛选卧底真正的考验。
这两两一对,宓玉完全符合,他的确是卧底。
宓玉神思缓缓归位,慢慢挪动身体,碰了碰趴在他身上的萧郧:“我…我快被压死啦…”
萧郧抬起头,眼神落在他身上,红肿的眼睛中全是不可置信。
宓玉看见他的眼神心一动,他的难过并不是假的,萧郧在担心他,担心自己会醒不过来,他对自己的确是不一样的。
萧郧俯下身,在他脸上确认一般仔细看了看,又轻轻嗅了嗅,才用颤抖的说:“活下来就好…”
说完这些,他的眼神有一瞬的空白,这段空白看在宓玉的眼中好像非常长。在他的脑海有一段非常长的思考。
萧郧的眼神归位时,他轻柔地像个情人:“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很难受。”
宓玉摇摇头,但是有点纳闷自己怎么就醒过来了:“你们又给我注射过抗体吗?”
萧郧轻声说:“没有,你的抗体是管用的。”
宓玉心想丧尸王这人还怪好的呢,居然有一支不是生理盐水。
萧郧已经给他拿来了一碗水,幽幽的火光在瓷碗底下燃烧起来,将水慢慢温热。
注意到他的目光,萧郧偏过脸来:“是凉开水,我热一下再给你喝。”
宓玉:萧郧好像开窍了,太好了我有救了。
这次能醒过来真是命大,看来丧尸王真的有点良心五支抗体里面有能用的。
但是,萧郧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点奇怪。难不成自己的行为有什么疏漏吗?
宓玉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稍微一动就会扯到身上的伤口,丝丝缕缕地疼,让他忍不住痛哼。
萧郧快速向他走过来:“别逞强,现在不要乱动会撕裂伤口。”
宓玉重新躺了回去,等着萧郧来扶他:“我睡了…多久…啦?”
萧郧轻笑:“半天。”
宓玉发现自己睡得挺短,甚至不像是一个重伤的人,可是脖子上的痛感又不像是普通的伤。
萧郧将碗放在一边,拿出一根吸管,将碗放在他枕头边:“不要多喝,再缓一缓睡一觉。醒了再吃东西。”
宓玉听话地喝了一点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巴:“丁老师,他是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钱灼砍死了,我让他们检查过,他的手上有丧尸咬的伤口,他怕死就瞒下了,没想到还是丧尸化了。”萧郧眼眸动动:“我听钱灼说了,谢谢你救下他。”
宓玉轻轻摇头:“我倒是希望我没有救他。”
萧郧纳闷:“为什么?”
宓玉弯着眼睛,苦涩地说:“那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我就默认是你喜欢我了,可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救了钱灼所以对我觉得亏欠。”
萧郧很快地说:“不是。”
宓玉顿时攀着杆子往上爬:“不是什么?”
萧郧认真地说:“我也不确定为什么想照顾你,这可能还不是喜欢,但是也不是因为钱灼。”
萧郧说:“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从头开始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抛开偏见和…谎言。”
抛开偏见和谎言?
那可太好了,那不就是自己撒谎他也不会介意的意思吗?
宓玉心里甜丝丝地,虚弱地伸出手搭在了萧郧的手上:“我当然愿意。”
那一刻宓玉以为成功骗过了萧郧,却还不知道自己会坠入的是怎样的谎言和欺骗。
门被轻轻地推开,露出钱灼红彤彤的眼睛,等他确认了宓玉的确是在笑的时候,他木然地站在门口又开始哭。
萧郧以他现在还不冷静为由,硬要包揽照顾宓玉的工作。
柯柯闻声而来,看到宓玉眨眼睛仿若看见医学奇迹一般激动。
“这太牛X了,这五支明明…”
萧郧截断他的话:“有一支是抗体。”
“哎,管子在哪儿…”
萧郧沉声:“我检查的,我丢的。”
“哦,醒得这么快,应该送宓玉去给他们研…”
萧郧手中的碗咣当砸在桌上,温和地笑着说:“别打扰宓玉休息。”
“好嘞哥。”柯柯顿时感觉到了危险,将胳膊搭在钱灼的肩膀上,安慰还在抹泪儿的钱灼:“咱得赶紧去下面做正事儿,别光顾着看他们啦,宓玉教给萧郧照顾你放心就好啦。还有好多口子人等着咱们做饭吃呐,你说对不对…”
目送他们离开后,萧郧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问宓玉:“你如果疼得厉害就吃片安眠药,你睡得的确太少了。”
宓玉接过药来放进嘴巴里,安稳地闭上了眼睛:“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