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我们聊聊。”
周时听见他开了口。
完蛋，生气了。
上回叫自己全名还是要走的时候。
程染秋朝那面面相觑的三人笑了笑，越过周时的时候鼻孔里重重哼了声。
后者忙跟上去。
“说说吧。”
进了房间，程染秋在沙发上坐下，架起一条腿，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面前站着的人笑了下。
程染秋哼唧：“笑什么？”
可爱，这两字这会儿可不能说出口，待会人真急了。
周时只能付诸于行动，凑过去亲人。
程染秋撇过脸躲开，斜睥着他，一双圆溜的杏眼被压出丹凤眼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班主任的架势，周时用手指蹭了蹭鼻尖。
程老师下巴一点：“坦白从宽，一点没交代就想碰我，周老板挺会做生意啊。”
“你怎么能是生意。”周时呼噜他下巴，“你是爱人。”
“……”
靠，程染秋坐直了，手动把嘴角摁了下去。
周老板忍着笑，举手发问：“请问程老师，我可以坐下交代么？”
程老师挑眉——赐座。
下一秒，身体一空，转眼就被抱到了对方腿上，他龇牙：“我让你坐，没让你这么坐！”
“他不是我前男友。”周时说，“要按着我以前的脾气，能下去揍他一顿。”
闻言，程染秋不挣扎了，小腿肚被得寸进尺地抓了抓，他瑟缩了下。
“还不给碰？”周时低声问。
“不给送回来了么，”程染秋抓着他左手摁在自己腿上，“条件反射。你继续。”
周时轻轻抓着：“不多端会啊，程老师怎么这么好脾气呢。”
程老师把他右手按到自己腰后：“这手也别歇着，继续。”
“呵，”周老板喉间溢出一声笑，缓缓道，“之前不是说我眉骨这道疤在川市留的么。”
“嗯？”程染秋倏地直起身，凶巴巴道，“他打的？！”
“他可没那个胆子，”周时把他摁回来，埋在他肩窝深吸一口气，“那会他被一群混混拦了路，我出头来着，不小心被划了一道。”
程染秋感觉这个答案也不怎么舒心：“你为了别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留了疤？！”
亏他之前还觉得这道疤性感！
“这飞醋吃晚了啊，秋儿。我救他，只是顺手的事。当时我还干设计那块，他是一个圈子的人，见过几回面，况且就算换成别人，你男朋友也会出手的，这个解释程老师能接受吗？”
程老师没好气：“然后呢？”
周时沉默了下，回：“那家伙给我下套，装可怜，后来跑天台哭，说自己喜欢男的这件事过于龌龊，想死……”
“然后你就一个心软和他说自己也喜欢男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本来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情，”周时冷笑，手指捻动，“我安慰了一句，人问我是不是，我就认了。”
故事应该还没到结局，程染秋心里不好受，挣扎着要跳下去。
“干嘛？”周时不放手。
“去给你拿烟。”
“不用，”周时亲了他一下，“不说了么，你在，用不上那玩意儿。”
“会的一套一套的。”程染秋摸着他后肩，“后来呢？这伤也是因为他？”
“嗯，有个设计大赛，争夺冠军的就是我和他。”
“他搞了什么手段？”
“赛前两小时，跑我爸妈和亲戚面前说我追求他，让他困扰了，还把我当初承认我喜欢男的这话录了音，拿出来放了……”
“靠！这人是不是有病？！叔叔阿姨那会不知道你……”
“不知道。我爸当时腿脚不利索，一时气急，顺手抄着他那拐杖给我砸了一记。”
程染秋心被揪着疼，亲了亲他嘴角。
“不生气了啊？”周时问。
“心疼都来不及。”程染秋喉咙发紧，“后来那混蛋得奖了？”
“哼，名声也臭了，放心，你时哥人缘不错，他干这么个缺德事，在那圈子里也混不下去。”
“活该！”程染秋思索了下，“这件事情之后，你就没再进过家门？”
“嗯，是我混蛋，让老两口在亲戚朋友面前丢了面。我也做不到按照他们期盼的过所谓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你和叔叔阿姨的隔阂就是你喜欢男的这件事？”程染秋眼睛有点酸，“你先前……不愿意跟我挑明心意，也是因为这个？”
“我没法让家里人接受你，我自己也不被接受。”
程染秋狠狠瞪他一眼：“我在乎这个了？”
缓了缓，他又问：“是叔叔不给进家门？”
“不是，我妈不给进，”周时笑笑，“我爸只是不接我电话，这俩人各有各的坚持。平常过节，就让沈宁他们过去，他们乐意跟沈宁见面。”
“阿姨当初怎么说的？”
“说让我自己想明白。”
“时哥，你后面是不是有段日子过得不好？”程染秋看着他，“那段日子也没回家，只和叔叔阿姨说对不住，让他们丢了面子，让他们伤心了？”
“差不离。”
“那我明白了。”
周时拧眉，脑中闪过什么，一时间又没抓住，正欲再说点什么，手机传来振动。
“沈宁，什么事？”
“老周，那混蛋在前厅耗着，说要和你聊聊。”
程染秋夺过手机斥道：“聊个屁！”
周时直愣愣看过去，这还是第一回听见程老师说这样调调的话。
程老师瞪他：“不许去！”
周时张了张嘴，下一秒，就见程染秋站起身，忿忿道：“我去。”
“老周，没问题？”沈宁瞧着前院对峙的两人，杵了下周时。
“能有什么问题？”周时淡淡瞥他一眼。
“得，你觉得没问题就成。嘶，我记得这混蛋当时就各处求爷爷告奶奶地要知道你下落，都被哥们挡了。这回是怎么找过来的？”
“上回揍的那人还记得么？”
“那姑娘的男……哦，前男友？”
“嗯，那男的和谈宋韧是亲戚，当初见过。那天两姑娘和我说，听见那男的和谈宋韧提了我，我才想起来。”
“靠，她俩走之前就和你说这事？那你还说什么照顾生意？！你挺能啊？这事都藏着掖着。”
周时笑了下：“说了又能怎么样，来就来呗，我还能怕他？”
“你来干嘛的？”程染秋盯着谈宋韧，忍着没上手给这人来一拳。
“你是？能代表周时？”
“能。”
谈宋韧扯了下嘴角：“你和他？”
“男朋友，”程染秋板着脸，“我是他男朋友，程染秋，周时不会见你。你做的那些事儿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和我说。”
“他还真找了个……”谈宋韧笑了下，“我没他的勇气，我结婚了。”
程染秋拧眉，这人的笑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什么意思？还想让周时给你包个红包？”
“你很护着他。”
“废话，”程染秋耐心耗尽，“我们不做你生意，没话说就滚蛋。”
“程先生，”谈宋韧叫住他，“我就是想和他说声抱歉。我确实喜欢男的，也很感激周时开导我，但是后来鬼迷心窍……我想让他原谅我，但是他不见我。”
程染秋转过头觑他：“你挺有意思，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伤害别人，还闹到人家里人面前，事后后悔了，就上赶着让人原谅，这世界就非得围着你转呗！”
谈宋韧被说得抬不起头：“我就是想做点什么。”
“不……”程染秋想到什么，提了个建议。
闻言，谈宋韧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怎么？没这个胆？”程染秋双手环在胸前，冷哼，“没胆就滚。”
谈宋韧掀起眼皮看向往周时的方向，被面前的身影挡得严实。
他苦笑了下：“我去。”
程染秋盯着他看了会，双手捏紧了真想来一拳，又怕影响到时宿，忍了忍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嗡——”
“嗯？”沈宁直起身，“程老师让我过去？什么意思？”
周时笑了下：“去吧。”
秋儿不想让他管，他就不管。
他看着沈宁走过去就朝谈宋韧面上招呼了一拳。
沈宁下手狠，谈宋韧一下栽倒在地，缓了好久才站起来。
程染秋撇过头偷笑，和沈宁说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走向周时。
“聊完了？”周时轻轻捏着他胳膊。
“嗯，”程染秋眯着眼笑，“沈宁太给劲了，做了我没做的！”
“我还怕脏了你的手。”
程染秋笑：“那完了，沈宁的手脏了。”
“他皮厚，没事，”周时看见谈宋韧跟着沈宁上了车，问，“这是？”
程染秋掰过他的脸：“说了你别管的。”
“哼，行。”
两人回了房间，周时把人压在墙上，低声呢喃道，“男朋友维护我的样子太帅了。”
程染秋也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帅，理智在线，掌根抵住周时额头：“再帅也要上班，别咬了！”
周时埋在他颈部闷笑：“这么理智，程老师，你该教理科的。”
“谁说教文科的就不能理智了？”
“嗯，秋儿最理智了。”
小插曲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假期结束，程老师又开始早出晚归的日子。
下了几场雨之后，气温降了不少。
每天晚自习下课，周时去接人的时候总是揣着热乎乎的夜宵。
“哟，玉米。”
“本来想给你带个粽子，”周时单手绕着方向盘，“不好消化，白天再吃。”
程染秋啃着玉米跟小松鼠似的，双手也逐渐暖了。
等红灯的时间，周时把玉米汁给他递过去：“喝点顺顺。”
“唔——好香，今天是玉米盛宴啊。”
“小溪给的建议，又好消化又暖胃。”
“你给她打电话了？”程染秋坐直身体，“没受欺负吧？”
周时失笑：“程老师，她是上大学，不是小学。”
“那哪能一样，小学知道告状，大学就只报喜不报忧了，有点委屈都自己受着，你得多问问。”
程染秋又叹了口气，周时了然：“那个叫覃浩的学生状态还是不行？”
“很糟糕，我让郑格帮忙关注下，他俩一个宿舍的。”
“嗯，郑格靠谱，放宽心。”
周时停好车，松开安全带，见副驾的人没动，问：“怎么不下？”
“有事儿说呗。”程染秋瞥他。
“嗯？”
程染秋挠他手心：“三次。就这点路，我们周老板已经欲言又止三回了，什么话这么说不出口啊？”
“瞒不过你。”
程染秋凑过去抚平他眉间褶皱，笑笑：“哟，这愁得，有人了啊？”
周时拉着他的手就往嘴边送，作势要咬。
“错了错了，我错了，时哥别气，”程染秋捏捏他的手，“说说呗，有什么难事儿，程老师帮你。”
周时看了他一会，低声说：“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