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瑾晖思索着如何将朝中情况以及皇兄目前的处境妥善告诉叶衡,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厅外传来。
那人在门外止住脚步,声称有要事来禀。
“进来。”叶衡沉声道。
屋内,坐在木椅的叶衡闻声辨出来人,正是自己的下属淮缙。
由淮缙掌管的黑羽阁,负责侯府一切消息情报,他这次亲自过来,想必事态紧急。
带着消息匆忙赶来的淮缙,不料,侯府中来了客人,刚一踏入主议事厅,便感受到眼下些许紧张的气氛。
他看了眼对面的七皇子,不禁面露难色,眼神里带着些许犹豫。
叶衡见状,伸出二指示意淮缙来到身旁。
淮缙本打算亲自禀告此事,可七皇子在场,他只好将谢家飞鹰传来的信件呈给叶侯爷。
叶衡接过信后,飞快扫上一眼内容,面色染上凝重。
“不知是何消息,让惯来沉稳的侯爷面露凝色?”赵瑾晖目光如炬,看向一旁的叶侯爷,出言相问。
少顷,叶衡长舒一口气,叹道:“临泽城主已亡故。”
赵瑾晖闻言眉心轻跳,很快收起了笑意,目光严肃:“看来这太平日子要结束。”
信中内容由叶惊秋亲笔所书,其中大略提及骆勒亡故的具体缘由。
叶惊秋谈道,骆勒死讯想必已经传到辽国主的耳朵里,父亲得早些做准备,将一切禀明国主。
“此事还得尽快禀明国主,还请七殿下恕叶某照顾不周,眼下得去书房一趟。”事态紧急,燕国需要更早把握时机,叶衡连忙起身。
“侯爷···属下还有一件要事相禀。”淮缙心中忐忑,抬起头来看向赵瑾晖。
瞧我做甚?
赵瑾晖对此,投以诧异的目光。
就在这时,原本在外头等侯的八喜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还险些摔上一跤。
“殿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赵瑾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八喜。
八喜伏下身子,额头触着侯府地面,遂后抬起头,凄然出声:“殿下··郢城那边传来急报,国主在猎场突然晕倒,现如今···已是昏迷两日。”
“什么!”赵瑾晖急着站起身来,一时重心难稳。
八喜连忙上前,扶住自己殿下的手臂。
八喜替着主人悲痛,知道殿下心中此刻定是急切,他连忙补充到:“二殿下还嘱咐殿下在云城好生呆着,别乱跑。”
若是…陛下出事,郢城出现动乱,叶侯爷还能暂时护住殿下。
叶衡的视线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淮缙,很快就确认刚才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是同一件事。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叶衡心中增加了几分不安。
眼下,不知这消息传到多少人耳中,若是有人趁此机会扰得朝局动荡。
……
赶在落日前,叶惊秋带着谢云染顺利抵达云城。
在落日的余晖下,两人如常行走在通往侯府的熟悉巷子里。
忽得,角落里传来犬的呜咽之声,微小又脆弱,叶惊秋驻足片刻,十分自然地将马绳甩给谢云染。
顺着声音的方向,她站到一只残破的背篓面前。
背篓里躺着的,是一只灰色的幼犬。
寒冷的冬日里,孤独蜷缩在竹片编就的背篓中,冷到连瑟缩的力气都没有。
感到到人类的气息,呜咽声中添了许多凄然。
叶惊秋二话不说,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将其圈起,幼犬小到足矣用一只手抓握。
灰色的毛被雪粘黏着,手心的温暖让小狗感到十分安心,很快不再发出声音,四周安静下来。
“你就跟我回家吧。”
幼犬被披风包裹着,被叶惊秋圈在温暖的怀抱之中。
这一切短暂的定格在谢云染的视线内,橘色的日光拂在叶惊秋的脸上,柔软的目光与冬日苦寒的云城格格不入,烙印在他的心底。
以至于他的目光像是被对方传染一样,也有些难以捕捉的温柔,见叶惊秋起身后,他连忙撇开视线向别处望去。
他的最终视线落在叶惊秋怀里的幼犬,谢云染有些不自在,缰绳被紧紧握在手心。
“给我吧。”叶惊秋伸手,打算将马牵回去。
谢云染仍旧死死攥着缰绳,不愿松开手:“你带着他不太方便,还是由我牵着罢。”
“那我可不管你了。”叶惊秋坦然接受对方的好意,抱着怀中幼犬,不用牵马,脚步轻快不少继续往侯府的位置走去。
谢云染牵着两匹马,静静地跟在身后。
黑马老老实实地跟着走,而白马看着主人潇洒离去的身影,没敢闹脾气,只是目光哀怨地看着谢云染···
很快侯府的牌匾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
此时,日头已落,暮色逐渐变深。
叶惊秋刚一踏入侯府,迎面而来是问溪。
问溪惊讶中带着欣喜,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意,瞧着三小姐怀里的幼犬,目光有些好奇:“小姐,这是哪处得的小狗?”
叶惊秋看向气息微弱的幼犬,有些忧心:“刚在外头捡的,瞧着没什么精神。”
“不如把他交给我,小的定会替小姐照顾好他。”刚一说完,问溪这才瞧见后头姗姗来迟的三姑爷。
三姑爷一个人牵着两匹骏马,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除了看自家小姐外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
问溪不知道的是,谢云染这已是看在叶家的份上有所收敛,旁人见到他或许只有胆寒的分。
叶惊秋闻言,将怀里的幼犬交给问溪后,嘱咐到:“那正好,托你帮我照顾他几日。”
“那等他精神了,再送来还给小姐。”问溪接过幼犬后,这才想起要去通知侯爷小姐回来的消息。
不过好在,还有一人也同样瞧见自家小姐回府的身影,他可是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已经跑去里头。
“侯爷,三小姐回来了!”听溪喜不自胜,连忙走进书房同叶衡禀告此事。
“嗯。”多日悬在叶衡心中的石头此刻算是着落在地。
他催促道:“快去和夫人说一声。”
“好嘞,小的这就去。”听溪很快退出书房,往后院方向走去。
听溪前脚刚走不久,叶惊秋人已经赶了过来。
带着外头霜雪寒意,叶惊秋穿过廊道,直接来到侯府书房,进去发现父亲正在里头写着书信。
谢云染也跟着走了进去。
“父亲,孩儿回来了。”叶惊秋来到父亲面前,正打算将这几日信中未能写明细节悉数告知父亲。
叶衡放下手中握着的笔,视线扫向女儿,倒是与年前瞧着不同了,他欣慰道:“此事你办的不错,这次没遇上什么困难吧?”
“有什么事能难得倒我?”叶惊秋正对上谢云染的目光,眼里全是狡黠。
“这次我还帮了你不少忙呢,是吧。”
“是。”谢云染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语气中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
看着女儿一脸得意的模样,又瞧见女婿抬手遮掩笑意,临泽短短几日,两人似乎相处不错。
白日里的不愉快暂时被遗忘在角落,叶衡也跟着笑起来。
看来自己没有挑错人....
外头脚步声渐进,林素一听闻女儿回府的消息,忙不迭赶来书房。
上下仔细打量着女儿,林素眼眶微红。
叶惊秋看着母亲这样心里怪不是滋味,她指尖交叠在一处,眨巴着眼说道。
“母亲且安心,女儿全须全尾的回来啦。”
林素心中酸楚,埋怨道:“你这小子,打小就是摔了哪,也不愿告诉我,同你爹一个德行。”
叶衡偷瞄了眼恼怒的妻子,还不忘出言打趣。
“你瞧,好端端提起我来,可见在夫人心中比起女儿还是为夫占多些。”
“嘶——”叶惊秋抖了抖身子,这酸掉牙的话,她从小听过太多,她不愿谢云染遭罪。
她连忙转开话题:“父亲,关于临泽之事需尽快决断。”
叶衡敛起脸上笑意,举起手中的信件眉目肃然道:“此事当由国主定夺,我正准备去信郢城。”
“只是...”叶衡语气透着无奈。
谢云染目光幽幽地盯着侯爷手里的信封:“只是,不知燕国主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此信。”
“谢云染,你在说什么?”叶惊秋面露诧异地看向他。
“咳咳...”对于谢云染这么快得到消息,叶衡有些意外。
“他说的没错,郢城那边的消息,国主已昏迷两日。”叶衡语气带着些沉重,垂眸看向自己的女儿。
听完父亲说的话,叶惊秋面色一怔,不禁有些无精打采。
这可不巧,自己才从临泽内部探得消息,再加上骆勒之死。
本欲趁此取得先机,一举夺回故土,却没成想国主这边出了事。
原本局势大好,若是耽搁下去,倒是说不准了。
国主若是醒来,燕国依旧稳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辽国那边怕是也按耐不住。
叶惊秋在国主昏迷的思绪里抽回神,目光透露着认真:“父亲军中需要加强防范,以免辽国趁人之危。”
“此事我会安排,你先去回去准备,明日安排入营训练。”叶衡神色如常,对女儿叮嘱道。
叶惊秋听完后瞬间打起精神,可总算逮到机会向父亲证明自己。
“那我就先走咯。”她脚步转向门口,正要离开。
谢云染见她要走,也拱手准备侯爷告辞。
这刚要开口,却听见叶衡说道:“云染先留下,我同你再说几句话。”
叶衡递了个眼神给林素。
林素挽着女儿的手,柔和的目光里却是不容对方拒绝。
“走吧,刚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茄子,先去尝尝。”
“唉,娘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叶惊秋迫于母亲的威压,只能跟着离开。
就这样,屋内只剩下叶衡与谢云染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