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车后，柯然给他报了个地址。
“你家住这儿？”闻纳川稍稍有些惊讶。
“对啊。”柯然低头系着安全带，扣上扣后扭头一看，发现闻纳川有些出神，“怎么了？”
闻纳川收回思绪，“没什么，我姥爷家也在这附近。”
说着便启动了车子。
“你姥爷？”柯然看着他，“那正好啊，待会儿吃完饭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看你姥爷。”
“不用。”闻纳川打着方向盘，将车子缓缓驶出小区，“我姥爷前年去世了。”
柯然一愣，抿了抿唇，道，“对不起……”
“没事。”闻纳川表情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你又不知道。”
车厢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柯然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我奶奶今天过来！”柯然看着手机上林芳芳刚才给他发的消息说道。
“你奶奶？”闻纳川重复道，语气里透着几分惊讶。
“你别担心，我奶奶人很好的。”柯然笑着说，“思想可新潮了，还是小区里广场舞的队长呢。”
“不是。”闻纳川在红灯前缓缓停下车子，“我……你奶奶喜欢什么？”
“啊？”柯然反应了一会儿，“你不会是想给她买点什么吧？”
看着闻纳川的神色，柯然便了然了。
“真不用，这么客气做什么。”柯然摆摆手说，“老太太平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就爱跳跳舞，写写字。”
“写字？毛笔字吗？”闻纳川问。
“嗯呐！”柯然应了一声，骄傲道，“老太太写字可漂亮了！”
闻纳川没说话，看着绿灯亮起，把车继续往前开，然后在第一个弯道拐了过去。
“你怎么变道了？”柯然看着前方的道路疑惑道。
“去买点东西。”闻纳川说。
柯然张了张嘴，“不是，真不用……”
“用。”
看着他一脸坚定的模样，柯然也不再说什么，随他去了。
闻纳川将车停靠在路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老白。”闻纳川对着电话那头喊道，“你之前老在科室里嘚瑟的那套文房四宝在哪买到的。”
柯然坐在副驾驶，静静看着闻纳川正在打电话的侧脸，恍然间，感觉心跳又偷偷加快了一些。
闻纳川收到地址后，便打算驱车前往。
“其实真不用的……”柯然小声说了一句。
“离我们目的地不算太远。”闻纳川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启动了车子。
柯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
两人并没有在买东西上花太多时间，到家的时候正好开饭。
在闻纳川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堆东西的时候，柯然承认之前真的小看他了，虽然知道闻纳川可能会买点东西，但实在没想到，他能买这么多，多到两个人拿都有点拿不下。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柯然震惊道。
“不知道该买点什么，我也很少很家里长辈打交道。”闻纳川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说，“所以就多买了几样。”
“这叫……几样？”柯然一脸震惊地看着摆在面前这堆琳琅满目的礼品。
闻纳川垂着眼看了看，“……还好吧。”
“你俩可真会掐着点到。”林芳芳笑着说，一看到他俩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立刻喊起来，“哎呦，这么买这么些东西啊！”
“这些都是闻纳川给你们带的。”柯然提着东西往里走着说。
“小闻啊，来就来，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林芳芳嗔怪道，“柯然平时也没少受你照顾，怎么来家里吃顿饭还买这么多东西呀！”
柯桥闻声，也走了出来，被这一堆东西吓了一跳，“是啊小闻，怎么这么破费啊！”
“不破费。”闻纳川笑了笑说，“都是一些日常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我就随便买了点。”
柯桥和林芳芳听到“随便”两字，不由得默契地看着地上的一对东西，顿时有些语塞，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小闻，下次来就别这么客气了。”林芳芳说道，“吃顿家常饭而已。”
“好。”闻纳川弯了弯嘴角说。
“妈。”柯然喊道，“我奶奶呢？”
“你奶奶还在公园里和别人唠嗑呢。”林芳芳笑着说，“刚给她打了电话，这会儿也快到了。”
“我去接一下吧。”柯桥说道。
“去吧。”林芳芳拍了拍他说，“路上慢点。”
柯桥拿了件外套出门后，林芳芳赶紧招呼闻纳川道，“来来来，小闻过来坐。”
柯然整个人直接瘫在了沙发上，林芳芳正领着闻纳川走过来，见柯然这幅样子，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就拍在他手臂上，“坐一边儿去！”
“嘶……”
柯然吃痛一下，捂住手臂，慢吞吞地挪了窝。
“小闻坐。”林芳芳对着闻纳川便迅速换上了温和的笑脸。
“谢谢阿姨。”闻纳川温声道。
“应该是阿姨谢谢你。”林芳芳在一旁坐下笑道，“然然平时肯定没少麻烦你。”
缩在一旁心不在焉玩消消乐的柯然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想想老妈说的也没什么错，便只得张张口，没说一个字。
闻纳川往边上瞥了一眼，弯了弯嘴角对林芳芳说道，“柯然平时也有照顾我。”
“嗐。”林芳芳摆摆手说，“你就别替他说好听的了，我的儿子我自己最清楚，这小子要是会照顾人，母猪都能爬树了！”
“妈——”柯然坐了起来，一脸幽怨地看着林芳芳。
柯然张了张口，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闻纳川，撇撇嘴道，“随便你怎么说。”
“瞅瞅你这德行！”林芳芳摇摇头，无奈道。
没多一会儿，柯桥便领着柯奶奶回来了。
“然然！然然回来没有！”柯奶奶一进门就喊道。
“诶——”柯然赶紧起身应道，“奶奶！我在这儿呢！”
“呦！”老太太一见着柯然便笑开了花，“臭小子，多长时间也不愿意回家一趟！”
“那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柯然一只手搂着柯奶奶笑道。
老天天还想再说点啥，一转头，便看见站在沙发旁，看着略显拘谨的闻纳川。
“呦，哪来这么漂亮一小伙啊。”柯奶奶看着闻纳川问道。
“奶奶好。”闻纳川弯了弯嘴角道。
“奶奶。”柯然走到闻纳川身边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叫闻纳川，是人民医院的医生。”
“呦，医生啊！”奶奶看闻纳川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赞赏，“有前途啊！”
闻纳川被夸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一直保持着嘴角的弧度，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僵硬。
柯然看出了闻纳川的不自然，便拉着柯奶奶撒娇道，“奶奶，我都饿了，咱们能先吃饭吗？”
“吃啊！”柯奶奶中气十足的说道，“咱们家可没那么多规矩，直接开饭吧？”
“成，你们啊，都去餐桌前坐着。”林芳芳笑道，“准备开饭了。”
柯然朝闻纳川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跟着他走。
闻纳川会意，跟在柯然和柯奶奶身后走到餐桌前，在柯然边上坐下了。
刚坐下的闻纳川，实在是不太适应此时的场景，在他的记忆里，自从姥爷和妈妈去世后，便再也没有过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了。
就在闻纳川手握着筷子，垂眸盯着碗里的白米饭愣神的时候，突然碗里多了一只鸡翅。
闻纳川抬起眼，看到了坐在他正对面的林芳芳正弯着眼睛看着他，“这个可是然然他爸的招牌菜，酱料都是独门秘方，还有我专门配制的营养配方，吃起来完全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的。”
“然然可爱吃这道菜了。”柯奶奶也笑着说。
被突然cue到的柯然，正咬着一只鸡翅啃。
闻纳川笑了一下，“好，我试试。”
“诶，小闻啊，你酒量怎么样啊？”柯桥拿着一瓶二锅头问，“要不咱爷俩喝点儿？”
“你真是的！”林芳芳转头瞪着他，“也不拿瓶好点的酒，现在哪有年轻人爱喝你这破二锅头的。”
“就是。”柯奶奶也跟着说道，“上回然然他姥爷去国外旅游，不是给带了瓶洋酒回来吗？那个拿出来给小闻喝喝。”
“嘿。”柯桥一手拿着二锅头，一手拿着小杯子，看着有些无奈，然后看向闻纳川，笑道，“小闻你愿意喝哪个？”
先前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闻纳川都没插上话，他看着柯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也不好驳人面子，便笑了笑说，“我就和叔叔和二锅头吧，这酒接地气。”
柯桥一听，立马笑开了花，“我就知道小闻有眼光！”
然后立马起身去再拿了一只干净的小杯子。
“你真的可以吗？”柯然有些不放心地凑到闻纳川耳边，小声道，“这酒可烈了。”
“你喝过？”闻纳川也往他那边凑了凑问。
“没，我不喝酒。”
“这么乖？”闻纳川轻笑一声说。
话语间，喷洒出的热气，弄得柯然耳廓有些痒，脸上也有些发热，心跳如擂鼓一般跳动起来，倏地便坐直了身子，握着筷子的手，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哟，然然怎么了？”柯奶奶瞧着柯然问道，“脸怎么这么红？别是病了吧？”
说着，柯奶奶便将手探上柯然的额头，还没碰到的时候，就被柯然握住——
“没有，没有生病。”柯然讪讪笑道，“就是这饭吃得我有点热。”
闻纳川往他那看了一眼，没说话。
忽的，柯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往闻纳川那边凑了凑，说，“待会儿你不是要开车吗？你确定要陪我爸喝酒？”
闻纳川勾了勾嘴角，也再次凑过去说道，“不是有你吗？”
柯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敢盯着人家的睫毛看。
刚拿了杯子的柯桥回到饭桌，刚好听到柯然刚才说的话，他拿着两只小杯子坐下，道，“喝多了也没事，不方便开车就在家里住一晚上再回去。”
“不是……”柯然看着柯桥说，“主要是他明天还得去医院工作，这要是真喝多了，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柯然这话一说出来，柯桥也犹豫了起来。
“没事的叔叔。”闻纳川笑了笑说，“我酒量还不算太差，喝一点是可以的。”
“诶！”柯桥立马又笑了起来。
“你给小闻少倒点。”林芳芳在一旁说道。
“小闻平时工作很辛苦吧？”柯奶奶问道。
“还行，忙得过来。”闻纳川接过柯桥递过来的酒杯回答说。
“你是看什么病的医生啊？”柯奶奶好奇道。
“我是骨科医生。”闻纳川看着一脸好奇的柯奶奶，笑了笑说。
“骨科啊。”柯奶奶有些惊讶，“那挺好的啊，找你看病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吧？”
“也不全是。”闻纳川和柯桥小小的碰了个杯，“年轻人也不少，现在很多十几二十岁的人也会得骨质疏松这样的毛病。”
“真的啊？年轻人也会骨质疏松？”柯奶奶再一次惊讶道。
“嗯，现在很大一部分年轻人不爱锻炼。”闻纳川说，“每天都坐着躺着刷手机，有一些严重缺乏锻炼的，就容易得。”
林芳芳一听，立马放下筷子说，“然然，听见没？你就特不爱运动！”
“妈！我哪有不爱运动！”柯然不可思议道，“我高中还是校篮队的呢！我身体素质可好了！”
“那也是你高中时候的事了。”林芳芳说道，“你上了大学后，学了这个专业，每天都坐在电脑前，什么时候想着出去动一动了？一放假在家里就是躺着，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卧室到卫生间的路程。”
“我……”
柯然下意识看向闻纳川，对方也正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因为林芳芳说的也是事实，他没法反驳，于是只能垂下脑袋，狠狠扒了两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