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然吃完早饭后就上楼回房间了。
他独自缩在榻榻米里，盯着不远处的大床看着，心里不断纠结着今天到底回不回去。
按理说，闻纳川昨天晚上要是知道他对他做了那样的事，今天早上应该不会像没事人一样这么对他，但他现在回去面对闻纳川的话，又实在做不到像平时那么自然的和他相处。
毕竟亲都亲过了……
柯然屈着膝盖，两只手撑着脸，陷入一段挣扎当中。
“我也不是非要回去不可吧……”柯然自言自语道，“好像不回去也可以……”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柯然掏出手机一看，是导演给他发的微信消息——
【小柯，两周后出粗剪可以吧？】
“两周后？”柯然盯着屏幕自语道，“那肯定没问题啊，粗剪而已。”
于是柯然便自信满满地回了个“OK”过去。
“等等！”柯然突然想起什么来，“我的电脑都在那边，那我……不是就……一定要回去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其实某人在说的时候，嘴角早就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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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纳川一到科室的时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纳川，你今天怎么了？”同科室的白医生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看问道，“中邪了？”
“……”
靳思月恰好从门口经过，本来只是想来打个招呼，却被闻纳川今天的打扮给看得愣在了门口。
“纳川，你这是……”
闻纳川对他们的反应有些无语，“至于吗你们？”
代高刚上完洗手间回科室的时候，就看到靳思月站在骨科门口。
“靳医生你怎么不进去啊？”随后一转头，便看到了今天的焦点，“闻……老师？”
“……”
闻纳川懒得再搭理他们，套上白大褂就预备巡房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得不对着堵在门口的两人开口道，“让让。”
靳思月和代高赶紧一齐往另一边让开，给闻纳川让出一条道来。
看着闻纳川的背影，代高不禁喃喃自语道，“这衣服我怎么感觉在哪里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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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然在家磨蹭到了下午才准备回去了。
“才回来一晚上就走啊。”林芳芳有些不满。
“我这不得回去工作了嘛。”柯然安慰她道，“导演今儿还发消息来催我了呢，我得在两周后就交粗剪。”
林芳芳听后叹了一口气，道，“行吧，那你自己就得照顾好你自己了，别什么都麻烦人家小闻。”
“……知道了。”提到闻纳川，柯然就不自觉有些怂下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柯然不断暗自排练着，见到闻纳川应该怎么做才看起来比较自然一些，不会被对方怀疑。
柯然到家的时候，家中和他预想的一样，一个人也没有。
他沉默的立在玄关处看着客厅，脑子里陡然冒出了一个破天荒的想法。
今天下午连做了两台大手术，已经有些精疲力竭的闻医生，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某人大喇喇的瘫在沙发上，仰着脑袋毫无顾忌的呼呼大睡。
“……”
过了好长一会儿，柯然是被一阵清脆的哗啦声给吵醒的。
碗打碎的时候，闻纳川下意识就往沙发处看了过去，柯然被这一动静吓得一激灵，直接整个人抖了一下，半睁开了眼睛，然后眯着眼艰难地在沙发上挪动两下，寻找声源处。
“抱歉。”闻纳川低声说了一句，“我不小心……”
柯然本来还困意犹存，将视线从闻纳川的脸下移到地上已经碎成片的陶瓷碗时，脑袋登时清醒了许多，立马从沙发上起来，快步过去闻纳川身边。
“你没事吧！”柯然想都没想便抓起他的手查看。
“我……”闻纳川微怔，突然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两秒后柯然也反应过来了，脸颊一热，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我、我、我是怕……你是医生！”柯然突然提高声线道，“你是医生！手可不能随便受伤，不然就没法做手术了。”
闻纳川无声地盯着他略微有些慌乱的眼神看了几秒后并没说什么别的。
“嗯。”闻纳川应了一声，“你先过去坐着，我来收拾。”
“我来吧。”柯然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碎片，仍旧是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脸。
闻纳川看着他的模样，只得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坚持，转身又去碗柜拿了一只新碗盛虾仁小馄饨。
正打扫着碎片的柯然闻着味，抬起头看向闻纳川，“你做了虾仁馄饨？”
闻纳川听着他的话，笑了一声，“鼻子够灵的啊。”
“那当然。”柯然也笑了笑，继续低头把碎片扫进畚斗里，“都吃多少回了，一闻我就能闻出来。”
“诶，不对啊。”柯然突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闻纳川，“闻医生，你居然打碎了一个碗！”
闻纳川转过头看着他，“这怎么了？”
“你居然还会犯这种错误？”柯然看着他笑道。
“我是人，又不是神。”闻纳川转回头继续拿出另一只碗盛馄饨说道，“偶尔犯点错误也是正常的。”
“偶、尔？”柯然略微有些夸张的重复道，“您还真是谦虚。”
突然，柯然的目光终于彻底注意到闻纳川身上穿着的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的卫衣，上面还有一些比较浮夸的涂鸦画。
早上之所以医院那群人会这么惊讶，是因为平时的闻纳川从没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虽然偶尔也会穿卫衣，但像这么叛逆的风格，可以说，闻纳川就没穿过这样的。
“你……”
柯然看着那件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
“怎么了？”闻纳川端着两碗馄饨走到餐桌边放下。
“你……身上这件衣服……”
闻纳川低头看了看，“哦，忘记和你说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想去洗个澡 ，你有没醒，我就去问你妈有没有可以先借来穿的衣服，她就把这件给我了。”
“呃……”柯然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怎么说。
“待会儿我洗了……”
“不是！”柯然下意识道，“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是……”
柯然话说得吞吞吐吐的，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你先穿着吧。”
“……”
在吃饭的过程中，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某人时不时抬起眼偷偷瞄两眼对面。
“……”
闻纳川实在被他盯得难受，忍无可忍，随着清脆的“咣当”一声，放下勺子。
“这件衣服到底怎么了。”
柯然有些心虚地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又立马将视线飘向别处——
“……没什么。”
“柯然。”闻纳川眯起双眼盯着他，“说。”
柯然硬着头皮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住对方审视般的注视。
“这……”于是便破罐子破摔道，“这是宁重送的……情……情侣装……”
柯然越说越没声。
“？”
“我明明好久之前就让我妈拿去扔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居然没扔。”
“宁重是谁？”闻纳川皱着眉问道。
“……”柯然静默了几秒，含糊道，“……我&%#”
“什么？”闻纳川没听清。
“我前男友！”柯然拧着眉不情不愿道，“就上次超市那个。”
“……”
霎时间，周边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柯然更是心底一阵发虚，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闻纳川的表情，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倏地，柯然余光瞄到对面的人站起了身，径直离开了餐桌。
柯然突然就很难受，他抿了抿唇，始终不敢去看闻纳川的房门。
可没两分钟，就在柯然暗自神伤的时候，原本离开的人又回来了。
柯然猛地抬起头，只发现对方已经换了一件衣服，并且若无其事，泰然自若地继续吃着馄饨。
柯然看着对方的动作，只敢瞪着眼睛，等他发话。
“怎么了？”闻纳川抬眸看向他问道。
“没……”柯然摇摇头。
这顿饭，柯然全程都吃得心不在焉，思绪全在对面，然而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柯然心里不知为何酸酸胀胀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对闻纳川的感情，那天晚上的事，他也坚信对方是全然不知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反应。
虽然宁重这人确实不是什么好鸟，但他在说出“前男友”三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着对方能有一些反应的，可闻纳川并没有，只是起身回房间换了件衣服，或许是洁癖使然吧。
柯然这么想着。
晚饭结束后，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闻纳川过去想要收他的碗时，柯然拿过自己的碗，起身开口道，“我自己洗。”
闻纳川无声的看了他两秒后，便转身去洗自己的碗了。柯然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中的酸胀感越来越浓烈，像是整颗心都要涨开了一样，却又无处宣泄，只能憋着。
夜晚，两人都洗漱完毕待在自己的房间时，柯然越想越气不过，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自己在这生闷气？
于是他打开房门出去，站在闻纳川门口的时候，也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就敲响了对方的房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柯然立马又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闻纳川看着他问。
柯然垂在身侧的右手无意识的蜷了蜷，开口道，“那件衣服呢？”
闻纳川顿了一秒后回答道，“洗了再还给你。”
“不用。”柯然几乎是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没有一点停顿的就接了话，“直接给我吧。”
闻纳川看着他，没说话，柯然没在看他，只是垂着眼睫，不知阴云。
闻纳川转身走进房间，拿起了随手放在靠椅上的那件衣服，然后递到了柯然眼前。
柯然接过衣服，一句话没说，也没看他，转身便走了。
听到柯然房门关上的声音，闻纳川才无声的叹了口气，退了半步，轻轻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柯然拿着衣服，独自坐在床边，一边盯着手里的衣服，一边在心里怒骂宁重大傻逼，要不是因为他送的这件衣服，林芳芳才不会阴差阳错拿给闻纳川穿，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柯然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对闻纳川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正是因为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才更让他确信对方对他似乎真的没有那种喜欢，同时也让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很可笑，一股莫名的羞耻感一丝一缕地涌上心头。
柯然气不过，直接一把把衣服往地上一丢，整个人往后倒去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柯然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也没有困意，脑子里全是想的同一件事，闲暇之余，甚至还把高中和宁重的事想了一遍，这不想还好，一想他就更气，更精神了。
于是没办法，他准备起身去客厅倒杯水然后回来开始剪片子。
客厅里的灯，自然是早就关了的，柯然拿着水杯走到餐桌旁时，下意识往某间房门底下的门缝瞥了一眼，同样也没亮着光。
得，合着真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人家早就关灯盖被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