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喜欢他，他现在这么做，就好像已经是在变相的承认他喜欢他了。

索性他也就不装了，继续把话往下说下去——

“闻纳川，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有分辨情感的能力。”柯然仰着头看着他说，“你别以为你大我几岁，就可以像个资历年长的长辈一样来和我讲什么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我不爱听。”

闻纳川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要是对我没有一点感觉，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给我你好像也喜欢我的错觉？”柯然越说越激动，“照顾我，提前一天给我备好药，从北京飞到厦门给我过生日，给我带虾仁馄饨，定制专属的蛋糕，陪我回家吃饭，给我点外卖，房租说往后延就往后延，朋友也很难做到这样吧？况且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年！”

闻纳川垂着眼，默默听着柯然说出的一切。

“我也不是……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男人的。”

柯然的声音逐渐变小，他垂下眼，声音有些颤抖。

闻纳川垂落的睫毛颤了颤，依旧选择了缄默。

“我也不想啊，感觉好奇怪啊，哪里都好奇怪。”柯然自顾自的慢慢说着，也不再注意闻纳川的反应，“高中的时候，宁重来招惹我，他和代高都是校篮队的，后来他让代高把我拉进队里，我一直都把他当做朋友，直到他和我告白的时候，我才知道……居然还可以这样。”

“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终于决定和他试一下，后来发现这和喜欢女生好像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同样都是在谈恋爱，但同时我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代高。后来……”

柯然顿了一下，一颗泪珠终于断了线从眼眶里掉落，砸在了杏黄色的沙发上，柯然就这样盯着被眼泪弄湿的那一小块，看着它渐渐晕染开，然后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眼泪也仿佛决堤了一般，短暂地变成了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闻纳川将一只手下意识从兜里抽出，却还是收了回来，垂落在身侧。

柯然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后来我看到他在天台和我们班的一个女生接吻。”

这句话出来的那一瞬间，闻纳川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麻了一块，就连平时那么轻而易举的呼吸都变得好像艰难起来。

“然后……然后……”

柯然越说声音越哽咽，感觉自己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每吐出一个字都变得异常困难。

“柯然。”闻纳川终于忍不下去了，“别说了。”

柯然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固执地往下说着——

“我当时就搞不懂，为什么和男生谈了恋爱后，还能继续和女生谈，为什么？这不是更奇怪了吗？我一点都不懂，我到现在也不懂……”

“柯然！”

闻纳川提高了音量，他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知道柯然把这些说出来有多难受，他也实在看不了柯然这样，这和平时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但柯然依旧不打算理他，还是把话往下说了——

“然后我就觉得，谈恋爱真的好没劲啊，不管怎么样，和谁谈，好像最后都会有一方背叛初心。”柯然还在盯着被泪水打湿的那一处布料，“可是，后来我发现，从那以后，我对女生好像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我有尝试过去注意某个女生，想着说不定她身上会有吸引到我的地方，可是好像已经晚了，我真的不喜欢女生了……怎么办啊，闻纳川，你说我要怎么办啊……”

闻纳川喉结上下涌动了一下，艰难道，“柯然……”

“在学校里，我拒绝了好多人，男的女的都有，不是他们不好，是我自己有问题，我一直觉得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喜欢上谁了。”柯然说道，“可是你突然出现了，你为什么要出现呢？你那天为什么要去厦门？你要是没去厦门，我可能……就不会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不会一个人去买蛋糕，不会知道那天晚上的蛋糕是你提前定制的，也不会带你回家，也不会……”

柯然的话音戛然而止，虽然没有往下说，但闻纳川还是猜到了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你要是觉得我自作多情也好，矫情我也没话讲。”柯然依旧低着头说着，“反正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想憋着了，我刚才说的全是在表白，不想要就算了。”

“……”

“没关系。”

柯然抹了抹眼泪，从沙发上下来，站在闻纳川面前，但依旧没有抬头去看他。

“这个片子我马上就可以交粗剪了，精剪可能最多就一个月的时间。”柯然垂眸说道，“交了片我就可以拿到钱，然后我会把欠的房租全部还清，这几天我就会……”

“柯然。”

闻纳川打断了他的话。

这回，柯然倒是马上停下了，但是刚止住没多久的眼泪，下一秒就又从眼眶里跑出来了。

他听到闻纳川叹了一口气，脑子里更是空白到什么都没有了。

“柯然。”闻纳川轻声喊了一句，“你让我想一下好不好？”

柯然终于抬起眼看向他，眼眶和鼻子都还是红红的。

闻纳川与他对视着说道，“你今天说的，我全都听进去了，但是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想一想对吗？”

“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是有点大的，你想过这个问题吗？”闻纳川的声音冷静又温和，“你现在才二十出头，你还很年轻，还可以去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你觉得你喜欢我，那五年后呢？十年后呢？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柯然愣愣的看着他，一颗泪珠再一次从眼眶里滑出。

“等你到三十岁的时候，事业有成，正当壮年，而我已经快要步入中年，到时候你可能就会看出我们之间的差距在哪了。”闻纳川语气不变道，“柯然，我没谈过恋爱，在这之前我也几乎没去想过这些，我不想头脑一热的喜欢一个人，然后换下一个，你能明白吗？我不想看到你在完全成熟的时候，为了自己年轻时的想法而后悔。”

在柯然对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确实是在那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之前，他也不是看不出来柯然对他的感情，而他对柯然的感情，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好像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他和他说那些话，只是希望对方能够真正认清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希望他再一次受到伤害。

柯然沉默了一段时间，低声开口道，“闻纳川，你太看轻你自己了，同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并没有要你现在就告诉我答案，毕竟这条路没有那么好走，但是我可以等，等到你完全放开自己的感情为止。我之前拒绝了那么多人，现在只喜欢你一个，以后我也不想再这样去重新喜欢其他人了，所以你考虑吧，你的所有决定我都可以接受，我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说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是一时冲动才有今天这番话的，我能为自己说的所有话负责。”

闻纳川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完全堵死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看着柯然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直到对方关上了房门，他才慢慢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