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赛勒斯发现了？”洛尔把玩着手中奎娜递交给他的秘钥，略带审视地看向一路甩开跟踪的人，最后终于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德古拉宅邸的奎娜。“你明知道我难以全身而退。”奎娜轻嗤一声，“你该庆幸我没招供。”

“怎么会呢，”洛尔笑着摇摇头，“你可是奎娜·拉温，知道该做什么对自己才最有利。”

奎娜耸了耸肩，“至少在还保持着合作关系的时候，我从不做对雇主不利的事。”除非有人喊了更高的价。

“合作关系？”闻言，洛尔似笑非笑，“安布拉城可不存在什么单纯的合作关系……”桌上的烛火骤然熄灭，而后又恢复正常，“有野心是好事，但——该有的规矩和界限，不能跨越。”

跟安布拉城上层的人打交道就这点令人厌烦，非得用各种繁文缛节来掩饰内里的腐败，分明安布拉城不论死人活人好人坏人都全是贱人烂人——只是现在时机确实还未到，不适合跟洛尔撕破脸……“您所言极是，奎娜受教。”奎娜向高座处的洛尔鞠了一躬，“我明白自己的本分。”

“果然是识时务的聪明人。放心，只要你能为德古拉家族带来更多的利益，我不会亏待你。”洛尔收起秘钥，转头让下人递给奎娜一块徽章，“德古拉家族的家徽。有了这个身份象征，无人敢动你。”

奎娜接过徽章，再次轻轻俯身行礼，却是在内心冷笑：这不过是一个用来收买人心的空头支票。洛尔的多疑无异于将真正的权力牢牢攥在手中，却让她这样的“合作伙伴”只能停留在边缘试探。现在就算没有这块徽章也无人敢动她，她顶着风险拿到了那秘钥，换来的却只有一个空名头……看来想从洛尔这里拿到实权是不太可能了，必须思考下一步该用谁作为跳板，才能让自己最大化的获益，同时有机会凝聚自己的权力……

达尔森家族也许是一个好助力，但那些蓝色液体，还有那把钥匙已经让自己的切身利益与那个家族联系到了一起，若是再表态站队……确实能得到洛伦·达尔森的支持，可与此同时自己又会成为众矢之的——达尔森在明面上出尽了风头，暗流涌动中绝对有无数硕大的阴谋蠢蠢欲动，奎娜不想招惹上这么一堆麻烦。更何况，像洛伦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尊重奎娜的，达尔森家族那套可笑的阶级观念已经病入膏肓深入骨髓了，就算目前是合作关系——奎娜有预感，这段合作长久不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奎娜的思考，她下意识地抽出防身用的手枪，向洛尔的方向看去，却见他一脸担忧地开始往二楼的声源处冲去。

“你疯了？”奎娜也顾不得洛尔规定的那些繁琐的礼仪了，一把拉住洛尔把他从楼梯上拽了下来，“躲起来，我去查看情况。”虽然心里并不喜欢这个老谋深算的老板，但毕竟直至目前为止他还算是自己的雇主，给的薪资也很可观——工作原则还是要遵守的。这时听见动静的守卫与保镖们也纷纷赶来，将洛尔护住，奎娜见状不再犹豫，直接三两步跃上楼梯上了二楼。

到底是什么让洛尔这个如此狡诈的老狐狸如此慌乱？奎娜握紧手中的枪，大脑飞速运转着，他明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却还是想去现场查看状况，更何况这里可是德古拉宅邸，是谁能悄无声息地擅闯进来却又让人发出叫声提醒而不是一击毙命——

忽地，奎娜察觉到了一丝气息波动，毫无犹豫地一脚就踹开了二楼其中一间卧室的门，对准人影正要扣下板机，却在听见那少女弱弱的哭喊声后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奶奶的，这一出是在搞什么？”

奎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硬生生压下自己心中虚惊一场的怒意，开始仔细地观察那个女孩——她有双很漂亮的深蓝色眼睛，肤若凝脂，神色无辜，惹人怜爱，但她的脚边却不知为何缠着一圈圈金子制成的链子，将她困在了这小房间内，像个犯人一样，但——好像生怕少女受伤一样，就算是紧紧束缚缠绕的链子，在内侧也垫上了毛茸茸软绵绵的材质。

这是什么？洛尔的金丝雀？

奎娜尽力让自己理解并且接受这一切……却仍觉得眼前的场景荒诞不已。她忍住摇头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问：“你叫什么？”

那女孩闻声抬起头，泪光涟涟地看着奎娜，小脸上的无辜与恐惧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了：“那——那边……有、有只白蚁！”她的声音细弱蚊吟，指着墙角瑟缩不已。

奎娜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发火还是做出什么其他的反应。白蚁？一个让整个宅邸都震动的尖叫，是为了这小小的虫子？她皱了皱眉，顺着少女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墙角有一只白蚁，孤零零地在地板上爬着，完全不值一提。

“妈的。”奎娜低声骂了一句，随手抬脚将那白蚁碾碎，然后抬头看向女孩。“解决了。用不着再尖叫了。”

女孩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烂在地上的白蚁，随即小声说了句：“谢谢。”她的声音又软又甜，仿佛羽毛拂过耳畔，让人很难对她生气。

奎娜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片刻，转头扫了一眼这间被装饰得极尽奢华的房间——柔软的丝绸床帘，华丽的水晶吊灯，墙上挂满了珍贵的油画，完全是富贵人家豢养“宠物”的标准布置。她收起手枪，慢慢靠近女孩，目光锐利：“洛尔把你关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扯了扯手腕上那金色的锁链，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我不知道……他说这是保护我。”

“保护你？”奎娜嗤笑，“把你关在这里，像个囚犯一样？”

“他……他对我很好。”女孩轻声辩解，似乎想说服奎娜，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他让我住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我。他说外面危险……”

奎娜正要开口嘲讽几句，却听到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望去，正好看到洛尔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虑。

“奎娜！”洛尔的声音冷厉，“你在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奎娜扬了扬下巴，目光扫过那女孩和她的锁链，“这就是你的秘密‘金丝雀’？”

洛尔的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他走到女孩身边，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语气变得柔和：“艾丽娜，你没事吧？别怕，我已经让人处理了。”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抓住洛尔的衣袖，低声说：“是她帮我的。”

洛尔这才看向奎娜，眸光不明。他没多说，只是淡淡开口：“艾丽娜是我的……重要的人。她的存在对我很重要，你不需要知道更多。”

奎娜冷哼一声，双手环胸，目光犀利：“重要到连只白蚁都能让你亲自冲上来？洛尔，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如此失态。”

“这是我的事。”洛尔冷冷地回道，声音中多了几分警告。他低头安抚女孩，“艾丽娜，你先休息，我会安排人检查房间。”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奎娜看着洛尔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底只觉得荒唐可笑。他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可以将奎娜这样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在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孩面前，表现得像个呵护易碎珍宝的守护者。

“如果我没猜错，”奎娜慢悠悠地开口，“你这金丝雀，是个把柄吧？或者说，是个筹码？”

洛尔抬起头，语气变得异常冰冷：“奎娜·拉温，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他威胁道，“做好你的事，不要妄图触碰不属于你的领域。”

奎娜微微一笑，摊开双手，“随你。不过，别忘了，我帮你收拾了这个‘危机’，总该值点什么吧？”她迈步离开，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的金丝雀……可不像是能应付安布拉城风浪的人。”

洛尔没有回答，只是目送着奎娜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