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脊背僵滞了一瞬,随即顺从了她的意愿。
梁思原做事向来有章法,床单却被弄得乱七八糟,那件作为奖励的衣服被孟清抓皱,在试图获得一些安全感的抚摸中被丢到了床尾。
就是那个时刻,孟清听到他低笑了一声,她还没来得及质疑,身体便失去了掌控,意识也跟着沉沦,那是在她的经验里从未有过的快意。
漫长的夜晚,两个人相拥而眠,孟清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明明是在她的房间里睡着,醒来时睁开眼睛,她躺着的却是梁思原的床,还有,他的手臂。
压在身上的那条胳膊很有存在感,孟清缓缓动了动,被对方环着腰身的手重新拉进怀里,刚刚醒过来的人声音含混不清,“早。”
“……我怎么睡在这里?”孟清想转个身,扭头看到梁思原在笑,又转了回来,一大早心跳过速。
“我抱你过来的。”梁思原唇瓣在她肩头蹭了蹭,“有点狼狈,床单放进洗衣机了。”
他在她睡着后做好了善后工作,顺便让自己冷静了一下。
孟清把他的手拿开,终于能喘口气,掀开被子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是被他直接裹着抱过来的,脑袋顿时有些痛,随手抓过一件他的睡衣套在身上往外走。
梁思原在后面看着她,没多久,听到洗手间里淋浴的水声,揣测不定她的意思,起来穿衣服,到厨房里煮了一些糯米圆子当早餐。
等她洗完澡,梁思原去洗漱时看到自己那件衣服被丢在了脏衣篓。
“孟清。”餐桌前,梁思原完全没有胃口,“你对我,不满意吗?”
孟清被糖水呛了一口,咳嗽着接过他递来的纸,脸红了半截,“为什么这么问?”
“你今天早上好冷淡。”
“我没有。”
“我的感受不太好。”梁思原轻声,“有一种被始乱终弃的怨念,觉得你不想对我们的事负责。”
“我要怎么负责?”孟清忍不住笑。
梁思原没给她答案,孟清说:“你要我给你回应之前,要不要先想想,我们第一次做这种事,我也是需要时间来缓冲一下的。”
梁思原思考,“因为害羞吗?”
“不要说出来。”
梁思原闭嘴,勺子戳着碗里的小圆子,想到昨夜那片同样白皙滑腻的肌肤,喉结动了动,微声,“其实我也会。”
孟清装作没听到。
她先吃完去吹头发,梁思原洗了碗,坐在沙发上看小麦穗晒太阳,身体往后一靠,腰被硌到,摸出来发现是个抓夹。
“你还有要洗的衣服吗?”孟清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在发呆,把抓夹拿过来夹住了散着的头发,“我说怎么没找到,原来在这里。”
梁思原摇头,看到她把自己的衣服跟他被扔进脏衣篓的那件一起放进了洗衣机。
阳台上晾着昨夜的床单和那两件衬衫,孟清出门要穿的羽绒服就放在手边。
洗衣机发出洗涤结束的声音,梁思原走过去,从孟清手中接过一部分,一起拿到阳台晾。
空间小,衣服挂上去显得有些拥挤。
“孟清。”梁思原开口,“我们改天去看看房子吧。”
“你又要辞职吗?”
“……不是。”
孟清不解,梁思原说:“我想有个自己的家,这里小区太老了,设施陈旧,隔音也不好,买的话还要再干满两年看级别补面积,我不想等。”
“梁思原。”孟清从阳台离开,拿了个镜子坐在客厅借着光亮化妆,“你不用在乎我爸爸说什么的。”
“与那无关。”梁思原跟出去,顺手帮她拿过镜子给她照,“我只是想有个着落,现在这样,心还是有点飘着。”
“随你吧。”孟清笑笑,补完口红,“我要准备开业和时装周,你想看的话可以自己先去看看,挑几个备选项对比一下,回头我们再商量。”
“好。”
“赶紧穿衣服上班,你都要迟到了。”
梁思原不紧不慢,带上了自己的能量包,赶到单位办公室坐下,他已经算是去得早的。
孟清没时间,梁思原趁着下班时间和周末,把靠近商场附近的小区都看了个遍,手机里加了一堆中介和销售,始终没有一个合心的,倒是单位里关系好点的人知道他在看房子,给他推荐了几个。
梁思原挨个儿全都看了,跟孟清在几个小毛病之间犹豫,直到植树节那天他们组织义务植树,回来时一块儿同行的同事在谈完工作后跟他提了一嘴,领他去看了一套大平层。
房子比之前看得都要敞亮,格局也好,空间布置合理,位置更靠近中心,一梯一户,没有邻里纠纷,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房子是半毛坯,买下来还需要装修,车位另算,超出他的预算太多了。
“说是二手,其实跟新房一样,朋友买了装到一半没钱了,挺大的,不太好出手,水电隔断都做好了,你后期不大动,这地板也不用换,都是用得最好的,刷刷墙,买点家具,散散味儿就能住了,你要有兴趣我就给你问问。”同事说:“咱们都知根知底,你放心。”
这次真的是掏空家底,他放心不了。
找左南打听清楚这套房子的背景,弄清里面的弯弯绕之后,确定资产是干净的,梁思原才踏实下来,回家算了算自己手头上能活动的存款,就算把之前买的基金全抛出去,也还差了一点。
他挂给拍卖行和工作室的画没这么快回款,除了贷款,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刚买的车卖了。
卖了也不够。
梁思原皱眉,翻翻他的通讯录,发觉他这些年的交际圈实在太乱,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几乎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
孙一帆也在谈恋爱,谢临和唐成还没有他富裕,单位的同事,比他级别低的有点怕他,比他高的开不了口。
手指划到一个人的名字,目光停了下来。
“什么事?”罗兆林被他吵醒,语气不耐。
“师兄,我……”梁思原深吸了口气。
“有屁快放。”罗兆林从沙发上爬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拧开水龙头搓了把脸,“你再扭捏三秒,这辈子别求我办事。”
“……借钱。”
“多少?”罗兆林戳开屏幕,打开手机银行,“账户。”
梁思原小声说完,罗兆林看着屏幕的眼睛清醒了一点,随后便被气笑了,“羊毛可着一个人薅?”
“我没有别的能借钱的朋友。”
“那我还真荣幸。”罗兆林冷笑,“你赌博还是借高利贷了?我现在过去花钱买你的手还来得及么?”
梁思原捞起小麦穗抱在怀里,“我想买个婚房。”
“你的画在市场上都多得贬值了,你自己没钱?”
“不够。”
“你真好意思。”罗兆林看了看自己的几张卡,“我的房都没这么贵,买婚房,你要的还是她要的?”
“我。”梁思原说:“我会尽快还你的。”
“得了吧。”罗兆林一边打字,“钱可以给你,有个条件。”
“嗯。”
“你的经济约签给我,十年内,你的画要出手从我这里走,四六分,你四。”罗兆林算完账,“这些就当你的签约费,不用你还,我自己剥削。”
“应该不行。”梁思原笑了下,又感到焦虑,“我现在有职务,不能随便签第三方,这不合规。”
“我有我的办法。”
“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我不珍惜羽毛,想用这种方式保护我的创作欲和自尊心。”梁思原摸着小麦穗的脑袋,“我没有那么脆弱,我还是想跟你个人借款,多少都可以,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你有别的办法就不会找我。”
两边都安静下来,小麦穗叫了一声,罗兆林换了个位置,把帘子拉开,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我给你自由身,你拿作品还债,扣除运营费用,按年限收利息,还清为止,作品约必须在我工作室名下,签约费砍一半,剩下的算我个人借款,再废话一分钱没有。”
梁思原眼神落下来,“好,谢谢师兄。”
款项到账,跟罗兆林工作室的合同,是在梁思原回陵江考试的时候签的,就在工作室的庭院里,罗兆林把人叫齐,一起吃了顿露天烧烤,给他介绍了每一个成员,一群人聊得开心,梁思原没留神多喝了一罐啤酒,第二天考试时险些睡过了头。
他的科三学得很仓促,昨天傍晚落地才跟着教练跑过几圈,等待时重新捋了捋点位和路线,在轮到他的前一个,拧开一瓶矿泉水在路旁洗了把脸。
人努力保持着清醒,车开得格外谨慎,除了起步慢扣了十分,还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放松下来,下午的考试顺顺利利,没再出什么岔子。
隔天拿到驾驶证回家,同事打来电话,说只要他能在月内定下来打款,房主同意把价格再降一部分。
两边已经拉扯过一段时间,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再加上一些情分面子,差不多磨到了底线,梁思原找了个律师,细则敲定后让房主先把合同打了出来,拿到了一把临时钥匙。
双喜临门,他沉不住气,给孟清给打电话说了地址,让她忙完尽量过来看一眼。
孟清被夹在一帮模特中间忙得脚不沾地,“今晚有彩排,我们的服装出了点问题,我今天不回去了,我们改天再去看,好吗?”
有很多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梁思原张了好几次口,还是掩藏失落,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他其实很想问一问,是不是只有他在热切的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可他不敢,他很清楚他想要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孟清的需求所在,他怕自己说出来惹她厌烦,会被觉得是小题大做。
他把小麦穗抱进房间,一整晚没有睡好。
顶着黑眼圈上了一天班 ,第二天孟清回来时又是凌晨,他睡得不深,门一开就醒了。
“吵到你了?”孟清在门口换鞋,揉了揉酸痛的脚腕。
“没有。”梁思原有点心疼,又不想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你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煮点吃的?”
孟清笑笑,“那就谢谢小弟了。”
心里的小疙瘩被熨平,梁思原系上围裙到厨房里给她煮了一碗虾仁香菇粥。
孟清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眼下放松下来,跟他说着白天在后台的紧张,梁思原静静听着,等她吃完,把挂在洗手间的吹风机拿出来,站在后面接上线,一边帮她按摩头皮,一边吹干刚刚洗过的头发。
疲惫被安抚,孟清舒缓身心,在吹风机的嗡鸣散去后,抬头看他,“你的驾驶证拿到了吗?我还没有看到呢。”
梁思原到屋里拿给她看,孟清打开,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指腹轻轻抚了一下,才意识到杨思思她们说的不是假话,车管所简陋的条件下,他的五官在平面上也帅得很端正。
“想要什么奖励?”孟清笑着。
梁思原在她面前蹲下来,抬起脸看她不说话。
孟清挑眉,跟他对视。
梁思原悄悄勾住她的手指,孟清俯身,在他唇瓣上亲了一下,离开时被他缠上,一退一进间,刚才处于低位的人已经占据主导,设下陷阱将她困在了椅子上。
“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亲吻的间隙,梁思原不知餍足,几乎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孟清渐渐喘不过气,可食髓知味,又带着几分期待,干脆抱住他的脊背给了他答案。
只是,她没有想到,梁思原说的一起睡,真的只是一起睡而已。
她今天太累了,没力气计较,于是枕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
整个时装周期间孟清都在忙碌,结束后又紧接着是时花序开业,等他们抽出空来去看房子,距离合同约定的日子只剩下两天。
位置,面积,格局,在他们商量好的条件里,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
孟清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梁思原在跟她说自己的构想,笑着给她指了指,“这就是我们的主卧了,白天窗帘打开,阳光充足,这边是打通的,可以做一个步入式衣柜,这样你就可以放很多衣服在里面。旁边一间做你的工作间,一间做我的书房,小一点的可以给小麦穗。还有两间次卧,我跟设计师说过了,装得简单温馨一点,洗手间的地板重新做防滑,墙面加扶手,这样你爸妈愿意的话也可以搬过来住。”
“你已经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