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笑浪滔滔红尘尽忘了,俱往矣何足言道……” 西京公园的中央草坪上,一群穿着前卫的年轻人正整齐划一大跳科目三,弹幕占满整个屏幕,直播间氛围热火朝天。
俩小豆丁般大的小女孩跟在后面一板一眼学着,旁边录像的漂亮男人很快引起网友们注意。他一头灰白狼尾戴着耳钉,身材高挑腿长腰细,墨镜下隐约可见精致的五官,耳骨下一颗小痣,手腕处纹着大片烟墨色带尾红的蝶状刺青,看上去神秘又妖孽。
“主播,右上角那个墨镜帅哥是你们的人吗!”
“Vocal好帅!”
“求w求w哥哥网恋!”
跳完整段,领头小哥凑近翻读一条条弹幕,很快注意到大家提到的人,他茫然回头去看,哪有什么墨镜帅哥?他跑进人堆里一顿好找,半晌后拉出队里唯一戴墨镜的小胖墩,不太确定看向屏幕道:“友友们,是他吗……?”
几百米外,
当事人乔沐羽跟在好基友季昊然身后,手腕被拽得发疼,乔茉追着呼气,而乔薇还在一旁意犹未尽的复盘刚才的舞蹈动作。
“不知道自己长得多打眼啊?啧,真是,还染这一头白毛,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季昊然没好气瞪他一眼,“陆成槿现在到处派人找你呢,摊上大事了兄弟。”
“找我?”乔沐羽摸出手机,发现两人的聊天讯息还停留在前几天,“你记错人了吧,他没找过我啊?”
季昊然抢过手机瞄了一眼,吓得满脸通红扔了回去。
“你俩平时说话都这么……刺激的吗?”
“还好吧,等你工作就明白了。”
不过是些恋人间常说的骚话,夹棍带棒,季昊然这样的童子军当然不会理解。乔沐羽扳开他的手指,语气责怪道:“看吧,多好的周末被你搅黄了,大小乔,走,回去接着舞。”
季昊然把他扯了回来,“行了,没跟你开玩笑!下午陆成槿那个秘书找我了。你之前不是找他要了一笔钱买房吗,老实交代,当时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差钱呗。”乔沐羽眼神飘忽,被盯得心虚良久后吞吞吐吐道:“就说乔芝生了大病,找他借钱治病……”
“你糊涂啊!”
乔沐羽不甚在意挖挖耳朵,“怎么了嘛,反正都是借,理由重要吗?”
“那你怎么不老实说是为了买房!”
“这不是怕他不肯借给我嘛,还有,之前乔芝一直把我当个有钱人打扮,看起来也不像没房的人……”
他的养母乔芝,两年前发现陆成瑾对他有好感,假借各种偶遇和陆母结为闺蜜,在一次酒后下了猛药,不久就从陆成槿母亲手里拿到了不少商单,在富婆交友圈里有了一席之地。
但她的虚荣心并不满足于此,靠着挣来的资产领养了三个小孩,对外大肆宣扬后扔给了乔沐羽养,美其名曰“做慈善”。纸醉金迷的日子没过多久,乔芝就患上了一种罕见怪病,她一声不响拿走了所有的钱,从此跟乔沐羽断了联系。
而乔沐羽在外光鲜亮丽,十足的富家少爷派头;实则带着仨孩子挤在60平米的老破小,白天努力打工,晚上不得不接一些所学专业的私活挣点外快。乔芝的慷慨从来只对她有用的人,她宁愿隔三差五给乔沐羽添置一些奢侈品衣服首饰,带他去高档餐厅在富人圈里混眼熟,也不愿意给多余的钱去养孩子。
精力不足的乔沐羽很快累垮了身体,应付陆成槿的各种需求愈发力不从心。虽然两人明面是恋人,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说到底不过是帮助乔芝敛财的工具。这些年的曲意逢迎,全是这个女人一点一点教会他的。
唯一这次叛逆,就是用从陆成槿手里骗来的钱在郊区买了套稍大的房子,终于让拥挤的生活得到一丝喘息。
他猜到了乔芝时日无多,所以想在这之前把能拿到的好处尽可能撰在手里。就算日后被陆成槿抛弃,或许也会念在旧情让他少还点。
当然了,不还最好!
“问我有什么用,钱都投给房子了。”乔沐羽垂下眼眸思忖片刻,揉了揉大乔的脑袋,对季昊然说道:“昊然,帮我把大小乔送回去吧。”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等陆成槿来兴师问罪,不如他主动服软。
小车驶离公园,他站在马路边拨通陆成槿的电话,还未接通,一辆面包车急刹跟前。还未来得及反应,车上下来几个黑衣人,一捂一扛,打包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黑暗中缓缓转醒,身体微动,手脚被麻绳束缚毫无挣脱空隙。身后是柔软的草垛,“隆隆”的响声从地下深处传来,地面颠簸不稳,似乎身处某处仓库。咯吱一声门响,狂风入内,紧密的脚步声逼至脚边。
来人拉下的眼罩,露出一张沧桑陌生的中年男人面孔。粗糙手指摩挲着乔沐羽的脸,露出让人不舒服的笑。
“这细皮嫩肉的,像个娘们似的。”
乔沐羽缩着脚连连后躲,“你谁?”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度,看这张漂亮的脸被挤压得说不了话,男人的征服欲骤然而生。
他把乔沐羽推倒在草垛,急不可耐解开扣子,咧嘴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嘛。”
乔沐羽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蹬着腿往后逃,轻而易举被拽回到身下。还好绳子绑得格外密实,恰好挡住了裤子拉链和衣服开口的位置。
中年男人喘着粗气掏出小刀割断捆在他腰上的粗绳,刚一解开,差点被活生生踹了个断子绝孙。
乔沐羽摸索起身,反手用套在手上的绳索勒住对方脖子,趁人挣扎的间隙瞅准时机又是一脚。“熟,熟你大爷!”
确认对方再无抵抗能力,他大步跨过直冲敞开大门。
男人顾不上疼边爬边大喊着:“陆老板的货跑了!”
陆老板?乔沐羽脚步一空,差点栽了个跟头。果然是陆成槿派来的……他来不及多想,朝着有光的地方冲了出去。
砰!
临门一脚将他踹回了屋。他疼得耳鸣捂着胸口重摔在地,屋外冷冽的狂风浸入骨髓,冷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逆着刺眼的阳光抬眼看去,“啊嘶,龚秘书?”
“抱歉,下手重了点。”龚迟垂眸整理着袖扣,明明长了张儒雅清俊的脸,却有着与这张脸十分不匹配肌肉身材,一脚差点踹到人吐血。
“陆总在哪?我要见他。”他靠在门栏头昏眼花,艰难喘了口气,“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龚迟蹲下身怜悯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演戏。你妈昨天出殡了,是陆总亲自操办的。你伪造她的病例找陆总要钱,要不是沈夫人留了个心眼找人调查,你还想骗他……”
“等等?” 乔沐羽不敢置信抬起头,“谁出殡了?”
龚迟翻出照片放在他眼前。“你妈。”
他盯着女人的照片,良久没有回神。
“所以他想干什么?我现在没有钱还给他。”
“这样吧,”对方将他扶起身,客气商量道:“这艘游轮每天会有很多客人,你从今天开始上班,还清就下船。”
“你敢让我去陪客?”他挣开搀扶,那股富少爷劲儿又跑了出来,“陆成槿知道吗?”
“别这么抗拒,你不是很擅长吗?”
“我擅长个……”乔沐羽忍住粗口,假意服软道:“能把他叫来跟我谈谈吗?我可以解释。”
“不能。”
乔沐羽沉默思考了一会儿,以他对陆成槿的了解,产生误会一定会第一时间找他本人问清缘由,绝对不会随便让他做不喜欢的事。
下这个决定的或许是乔芝亲近的人,还和陆拥有同等使唤龚迟的权利。
唯一符合要求的,只有陆成槿的母亲——沈鸣霜。
他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乔芝的好闺蜜,这个女人却从不待见过自己。和陆成槿好以后,约会偷偷摸摸,办事还得去酒店,简直跟偷情没什么两样。
想来是终于找到了把柄,趁着这次乔芝去世把他彻底赶出陆家。
不过既然她不仁,就不要怪自己不义了。
“行,我接受。”他起身走到还在地上打滚的男人跟前,说的话却是对龚迟,“告诉陆成槿,只要是他要求的,我都愿意做。”他赌龚迟筹码不够,想用极端的方式迫使对方露出马脚。
地上的男人吓得不轻,他惊恐看着眼前的漂亮年轻人褪下外衣,冷声命令道:“脱了。”
“等等!”龚迟呵止住两人的行为,心情格外烦躁。他早该知道,论斗心眼,他和沈夫人都不是乔沐羽的对手。
总是这样!每次他想提醒陆成槿的时候,这个人总会用各种茶香四溢的手段倒打一耙!
想想还是算了,虽然沈鸣霜不好惹,但自己的直属上司只有陆成槿。如果真的有人对乔沐羽做了什么,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龚迟瞥向吓得不轻的中年人,嘱咐道:“盯紧点,找条毛巾把他脸擦干净,绳子重新绑好,一会儿如果陆总过来,你再调几个人下来守门。”
男人忙不迭点头。
他又对乔沐羽道:“这艘船离岸很远,敢动歪心思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乔沐羽见好就收,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合衣背过身,“好啊,等您好消息。”
龚迟嘁了一声关门离开。
大门合上,乔沐羽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中年男人拿来干净的湿毛巾,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帮他擦拭脸颊,感慨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
乔沐羽从镜子移开眼看向他身下,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啊,刚才下手有点重。”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讪讪道:“没事,其实我也没想对你怎么样。”
“真的?”
“……”
乔沐羽轻笑一声,“说真的,天下男的都一样。只要长得好看,不管男女,总想尝尝。”
男人被点中了心思,干笑两声道:“我们哪敢想,这都是有钱人玩的。”
这话说得极为冒犯,乔沐羽眯起眼睛,冷光潋滟甩出一个眼刀。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毛病,大概在陆成槿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漂亮听话的玩物。只要哪天不听话,随时可以抛弃。
几分钟后,中年男人又抱来捆绳子,一圈圈给他绑上。
“我饿了。”乔沐羽委委屈屈道,“有没有吃的?”
男人被这可怜的小模样挠得心痒,急哄哄凑上前关切道:“想吃什么?”
“熟的就行。”
“好!我去给你拿。”
中年男人正要起身,大门推开,头顶盖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影。两个打手走到跟前,把乔沐羽像提兔子般从地上提起,拖行到陆成槿面前。
“想解释什么?”陆成槿声音低沉,整张脸都藏在逆光的暗影下。
乔沐羽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愣了几秒眨眼道:“我想单独跟你说。”
昏暗船舱内脚步声逼近,陆成槿示意龚迟带手下离开。拉着捆在乔沐羽手上的绳子将人拉到跟前,凌厉俊美的五官瞬间放大,他压低声音,“说吧,钱都花去哪儿了?”
“投资……”乔沐羽说完心虚看向别处,别说陆成槿,他自己都不太敢信。
“你拿给乔姨治病的钱去投资?”
“不是,医院没有给我打电话说啊。不信你看我手机,真没骗你。”
“钱呢?赔光了吗?”
“嗯。”
捏住肩膀的手进一步收紧,乔沐羽疼得不舒服,干脆一头撞进了陆成槿怀里示弱。“我错了,以后不投了,这次就饶了我吧。”
“投的什么?”
“忘了。”
“是不是给那个姓季的了?”
“季昊然吗?没有!说了多少遍他只是朋友。”
“我听说他准备出国,家里正在筹钱。”
“嗯,他家是挺困难的。”乔沐羽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耗着,蹭着他讨好道:“手好疼,给我松开点。”
陆成槿坚定的意志备受动摇,他看了一眼门口,龚迟就在门外,只得狠下心推开乔沐羽,义正言辞道:“不要再花言巧语,我不想听!”
龚迟迎风落泪,老板终于治好了恋爱脑。
“陆成槿,你真的舍得让我陪客吗?”
“陪什么客?我不会再……唔。”乔沐羽身上绑着绳子,仰头把对方剩下的话堵在嘴里。他的吻技早已炉火纯青,不多时就把陆成槿亲得面红耳赤,什么重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