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又是一声钟声响起,邱菏将书合上,道一声:“下学!”
在座的学生们不由得纷纷开始松动筋骨。
邱菏眼神最后意味不明的扫了眼温梨后,便抱着书出了门。
温梨面上无波的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
眼神却若有似无的扫过杜星那空旷的座位。
自那天之后,杜星似乎就没再出现在书院了,连带着狄紫苓也没来,温梨对此有些摸不着底,想让邱玟去找找杜星,却又怕把邱玟逼的太紧。
温梨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看来杜星她娘还挺谨慎的……
温梨忽然神色一动,眼神扫过一旁的阮良,她踢了踢阮良脚边。
“你被她们踢出三人组了?”
阮良觑了她一眼,用只温梨能听见的声音道:“她让我杀了你,你信吗?”
温梨笑的露出了几颗白花花的牙,用她一般大的声音道:“我不信!”
阮良冷笑了声,“你就一点也不怕?”
“那就比谁的动作快喽。”
毕竟……她可有个超级队友,自己搞不定杜星,司凤还搞不定吗?温梨对此十分有信心,并且据她所知,司凤已经开始行动了,她们应该马上要自顾不暇了……
阮良眉眼一动,抬眼看着温梨。
“呵……天真……”
这话阮良说的极轻,温梨愣了愣,“你刚刚说啥?”
阮良轻扯嘴角,像是又要开口,一旁的李松云和张淼却忍不住了,一把冲上来搂住了温梨的肩。
鬼知道她们两个在一旁看了多久温梨和阮良看似亲密的互动。
这可真是太诡异了……
温梨被李松云这一压,弯了弯身子,侧头看向李松云,“怎么了?”
“怎么了?
你知道我们俩等你多久了吗?”说罢李松云轻蔑的扫了眼阮良,眼神里是慢慢的鄙夷。
“你和她有什么可说的?快跟我们回去了!”
温梨僵了僵,任由着李松云和张淼两人将自己拉走。
讲室里学子早走光了,满室霎时只剩她一人。
前段时间天气凉的要死,今天却又不知为何,出了个烈阳天。
爆烈的阳光直冲敞开的窗户直直的射了进来,照在写满书墨的古书上。
阮良顶着日光,微微抬头,眯着眼看向外头的日光。
今年这天气着实有些太过古怪……
温梨随着李松云与张淼两人将书箱放到寝舍后,便没再与她们同去食堂,反而独自往书院外走去了。
要出书院的学子差不多也都已出去,此时门外也没剩多少人,只有个老婆婆躺在院口的椅子上微眯着眼,贪恋着这些时日罕见的温暖日光。
一出门,温梨便一眼见到蹲守在门口的徐风竹。
徐风竹看见她,眼睛一亮,腾的跳了起来。
“温梨,你出来啦!风寒可好些了?”
温梨朝他走来,客气道:“多谢少东家关心,喝了几贴药,早就好全了……”
徐风竹忽地凑近温梨几步,有些惊奇的指向温梨眼下的乌青处:“最近是没休息好吗?”
温梨揉了揉眼睛。
最近她睡眠质量与时间确实是大幅下降,不仅要帮司凤做事,还要顾着自己的学业,待晚上同寝的人都睡着后,她还要挑着夜灯写传奇……这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徐风竹似乎也明白了过来,微微嘟起嘴道:“我说过可以不用那么急的嘛,你何必不顾自己身子……”
温梨微笑着看着他,眼里闪着融融的光:“不妨事的。”
温梨的这笑真是闪了徐风竹的眼,霎时他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撇着嘴道:“真是说不过你。”
徐风竹扬扬唇:“原本你前几篇就有写的很好的,非要再写一篇,自找苦吃……拿来吧,看看你到底写了什么好东西。”
温梨欸了一声,从自己袖口掏出一卷纸来,纸上的墨水穿透纸背,隐隐能看出主人为它挑灯夜战时的辛苦。
徐风竹伸手接过,温梨眼睛一直落在那一小打薄薄的纸上。
那日徐风竹说要帮她搞定戏影节一事,温梨本对此事不抱什么期望,那日韶姑对她拒绝的那样干脆,再加上这事并不算小,故事比她精彩的人也是一大把,就算他再受她母亲娇宠,这事似乎也不能由这她胡来,但……
“你确定韶姑真是答应了吗?”温梨再次确认。
“哎呀,别担心了,我和母亲说好了,还能抵赖不成?”徐风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翻看着温梨的传奇。
一双好看的眉毛却是越皱越紧。
最后,他神色有些莫名地看着温梨:“……你确定要用这个?”
“写的不够好吗?我还可以再改改。”
“倒也不是……”
温梨笑了起来:“那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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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个姓马的,还干坐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搬东西!”
这一声近乎怒吼的使唤声响起,直接把马颍的瞌睡赶走了,马颍赶忙擦擦嘴上的口水,从柜台从走了出来。
一身健壮膀子肉女人用手指着粮车上,“搬!”
健壮女人看着这刚来的弱不禁风的瘦弱女人甚是鄙视,她本是米行的长工,惯常做些搬运工作,每月累死累活勉强糊口。
而反观这个一无长处的瘦弱女人,明显是走后门过来的,明日在这店里也不干什么活,大部分时间就坐在柜台里发呆,这一度让女人十分气愤,因此趁着掌柜的不在,像今日这事可就比较常见了。
马颍时刻谨记着温梨的“警告”只悄悄的翻了个白眼,便撸起袖子抗起一袋米粮吭哧吭哧地往里搬。
见着马颍如此听话,女人满意的弯起嘴角。
松松自己紧绷的臂膀,径自走到柜台里头,坐在刚刚马颍坐着的椅子上,颇为舒适的闭起了眼。
马颍往后觑了一眼,不敢说话,继续往里搬着东西。
没一会儿,柜台后面响起了震天的鼾声。
马颍本是瘦弱的读书人,搬一两袋还勉勉强强,这一趟趟不停歇,哪能吃得消?
马颍终于受不住,啪的一声沉重闷响,马颍直接将粮袋砸在地上,坐在扎实的粮袋上喘着气,还不忘冲柜台后的女人啐了口。
“干脆睡死你得了!”
马颍没忍住,又啐了口。
待一番气窝窝囊囊撒完,马颍目光放在健壮女人腰间的钥匙上,又看了看帘子后面的小粮库。
米行的米一般就放在米库,至于库房钥匙,只有掌柜的和搬粮的各有一把。
马颍猫起身子,悄咪咪绕过柜台,来到女人身边。
女人依旧睡的很香,鼾声震天响。
马颍眯起眼,小心看看四周,确定并无客人及行人经过,才慢慢蹲下腰身,隐在柜台下面,缓缓伸出手,一把拽下绑在女人腰间的钥匙。
手带着钥匙抬起,与眼睛平视,马颍仔细端详起来,片刻之后,从兜里掏出个黑泥模样的小模块,将钥匙正反两面使劲压在模块上。
按完之后,钥匙拿开,现出模块上清晰的印子,马颍将模块妥帖放进兜里,再小心的将钥匙绑回女人身上。
女人一看便是身强体壮,今日又更热些,因此她便穿的稍显清凉。
衣料穿的薄,一举一动便显得清晰很多,拽下来简单,系上却难的多。
几乎是刚要打一个结,女人便动了动身子。
马颍屏息凝神,小心看了眼女人,手里紧握着钥匙。
女人鼾声都轻了许多,似是随时都要醒来。
马颍闭了闭眼,收回了停在女人腰间的手,小心的将钥匙直接搁在地上,而后干脆的转身,快速的扛起方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米粮袋。
她的选择果然没错,马颍抗着米粮袋没走几步,柜台后的女人便悠悠转醒。
女儿看了眼还在默默搬粮的马颍,先是安心的笑笑,而后当她余光瞟到粮车上那看着没少多少粮袋时,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她几乎是一下子蹦了起来,瞪向了马颍:“这么久你就搬了这么点?”
马颍气喘吁吁的将米粮袋从肩下放了下来,冲着她苦笑了下:“渔姐……我实在没力气……”
健壮女人吹胡子瞪眼,可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抡起拳头给她一拳。
最后只能狠恨的瞪一眼马颍,刚走出一步,脚下便像是踩到了什么似的。
女人皱皱眉,挪开脚步一看,地上俨然躺着枚钥匙,她下意识往腰间一摸,显然钥匙已经不在。
女人挠挠脑袋,喃喃自语:“怎么到地上了?”
马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她口中的渔姐,心中不禁冷笑一声:“来米行这么久了,总算让我得手了……”
女人不疑有他,以为是自己系的不紧才掉在地上的。
货得在掌柜的回来前全部安置好,不然指定要被扣工钱。
女人不得已重新开工,马颍又暗戳戳摸起鱼来。
甚至还顺口打探道:“那个……渔姐啊,咱们这米行里还有那么多粮都没卖完,怎么还隔几天就进货?咱们这小粮库都堆满了。”
女人斜看她一眼,粗声粗气道:“你他爹的管这么多干嘛?”
马颍悻悻的闭上了嘴。
她得谨慎一点,再谨慎一点,万一败露了就糟糕了……秉着这样的思想,马颍不再开口,重新躲会柜台后。
而此时,米行对面的阁楼上,一双锐利的眼直直的望着米行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