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邱玟呆落木鸡的愣在原地。
温梨只觉脑中轰然一声。
遭了,有诈……
后面的事情自是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众人都看在眼里。
先是邱玟当着全书院和温梨夫郎的面对温梨剖白真心,言称非温梨不嫁,然而没过几天,杜星便高调宣布自己与邱玟的的婚事,狠不得全县的人都知道玉宣书院邱夫子的儿子与她杜家订了亲,而又是没过几天,邱玟竟被自己未来老丈母娘撞见了自己与温梨的“奸情”。
更何况温梨这个名字已经在全县百姓的嘴里过了好几遍了。
果不其然,不出半日,邱家未婚儿郎与杜家已婚女郎在书院光天化日之下激.情幽会的传言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温梨将手猛地往桌子上一拍,震的桌上的茶杯都抖了抖。
“气死我了,竟敢如此阴我!”
阮良掀了掀眼皮,抬眼轻瞥了温梨一眼。
“看来杜家应该是不想带着邱家这个托油瓶,想迫不及待的撇清身份。”阮良淡淡道。
温梨嘲讽的轻呵出声:“难不成她们以为不带邱家这个拖油瓶,她们自己就能逃出去吗?”
阮良忽然沉默下来,一室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阮良才再度开口:“两天后向庆县会有戏影日。”
温梨侧脸看她:“我知道啊,然后呢?”
“那夜街上会有很多人,杜家联合何梁会再那时将东西运出去,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莫不是忘了我有司凤留下来的玉牌吧,用得找你帮吗?”
阮良哽了哽,神情忽然带了些不确定:“杜星派了人追杀你的家人,而我,负责对付你。”
阮良抬头看着站着的温梨:“我可以帮你。”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尾音有些颤抖。
温梨正色的盯着阮良看,不知为何,温梨总觉得阮良的眼神带了点祈求的意味。
温梨道:“你想要什么?”
阮良忽然低下头,双手攥上垂下的衣裙,下一秒,她略带无奈又挫败的声音响起:“我爹被杜星抓走了,她要我杀了你才肯放人……”
温梨眼睛微微睁大,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你不是给司凤做事了吗?她不帮你吗?”
阮良看了眼后退的温梨,苦涩的说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为她做事是因为她给了我好处?”
“我这些时日一直暗中为她收集杜家与县令的那些肮脏交易,不过也是受她所挟罢了……”
温梨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却是在心里暗暗吐槽:没想到司凤还是个黑心老板?!
“你给她收集到什么消息了?”
阮良抬眼轻声道:“陈倚为县令,管理征调徭役及县中赋税,何梁为知府,负责县内的县内的民生社稷,灾年的流民赈灾,县内百姓过的一直不好,连着读书人也少的可怜,幸而前几年得朝廷垂怜,下放了官银用于兴修河道水利,可这两人私吞大部分官银,在河道水闸修建上以次充好,而后又与奸商杜金合作……”
“她们知道这样造出来的水闸是一定会出事的,不过时间早晚问题,所以她们同杜金达成合作,陈倚何梁助杜家在向庆县如日中天,甚至借银给杜家大肆囤粮,为的,就是在天灾人祸,水闸崩堤,粮食暴涨之时大赚一笔。”
阮良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道:“而我拿到的,就是杜家大肆囤粮的入账记录。”
要知道,恶意大肆囤粮在这个朝代的律法里可是能上断头台的,所以阮良只要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杜家不管有没有与县令那伙人合吞官银这事,都要够她们家喝一壶。
饶是温梨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真相,但在知情人嘴里听到也还是难掩心中的气愤。
温梨轻哼一声,看着这个害原主丧命的杀人凶手,故意道:“那你为何不直接把这个证据拿出来要挟杜家?”
其实这个答案温梨是知道的,她拿出来也没用,阮良什么都不是,现在司凤也不在县里,整个县的大人们都会站在杜家这边,她要拿出来,拿的不是证据,而是催命符。
而最根本的,是司凤要的,不单单是这些,她还要杜金与陈倚具体的勾结证据,现在还不到现出这些东西的最佳时机。
阮良苦涩的摇摇头:“我没办法了……”
温梨看着她忽然笑了一声,道:“阮良,杜星这么欺压你,我虽保证不了一定能将你爹救出来,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杀了杜星的机会,当然,如果你有本事,也有机会救出你爹来,如何?”
本来温梨想自己亲自动手给原主报仇的,但她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文明人,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也下不了要手刃杜星的决心。
正好,可以找一把好刀,被自己一直欺压的人反杀,滋味定是同样不好受的……
阮良认真的对上温梨的眼。
良久,室内响起尘埃落定的一声:“嗯。”
*
温梨没再去书院上学,连张淼和李松云来找她,她都拒不见面,倒不是与邱玟这事太过丢脸,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牌位虽然没找到,百姓们对此事也熄了不少火,但这事却也是实打实的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给她盯梢的乞儿都说这两天往外寄的信都多了一大批。
温梨换了身打扮在外头忙了半天,直到深夜,才又踏上了那条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这次没敲两下,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温梨眼眸一弯,举起手里提着的小布包。
“温梨,你昨夜来的时候怎么没见醒我?本公子不是说了每一天都要把外面的消息带给本公子吗?!”门后响起陌生的质问声。
易镜疏端庄的站在顾清身后,神色倨傲,颐指气使的睨着门口的温梨,而顾清则双手维持着开门的姿势,面色带着些许无奈。
温梨一惊,连忙向后看去,见巷子里依旧是风平浪静的黑漆漆一片,心口才松了松,忙小声道:“先让我进去。”
待进到里面,温梨才卸下面纱,今日屋子里不如昨日安静,也不如昨日昏暗了,院子里点着小灯,虽不太明亮,但看清人也足够了。
贵公子觉也不睡,温母温父也齐齐站在院子里等着温梨。
温梨趁着进门的间隙,将手里刚刚拿着的那小布包塞给顾清。
顾清身子一顿,默不作声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见人进来,温母温父脸上溢出激动忙上前几步抚上了温梨的脸。
“梨儿……”
温梨一手握着一人,应了一声:“娘,爹,这几日在这里可还好?”
这怎么会好?早在温梨准备让温家人搬来这小院起,温梨就在这里面预先备了足够的粮食和水,若是没有易镜疏,自家人待在这儿顶多算无聊了些,但多了个京城来的金贵的贵公子。
贵公子受不了与他眼中的粗鄙之人同住一室,于是这院子里唯一一间能住人的正屋全被划给了易镜疏,而顾清三个则自搬两张塌放在门口,如下人般在门口候着伺候易公子……
也是得亏是天气已渐渐回暖,夜晚也不是很凉,但饶是如此,温母温父也无一丝怨言 反而笑着道:“好的不得了……”
“不好!一点也不好!”易镜疏忽然皱着眉头出声。
几人一顿,齐齐看向出声的易镜疏。
“早间你夫郎和我说了,说你今日就带我出去换个住处,那么现在快走吧,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这什么破地方!”
温梨带着歉意的看了他一眼:“那日公子出现的太过突然了,小人没时间准备好的院子,马上就带您出去……还请您再等等……”
易镜疏不耐烦的别过头,“赶紧的!”说吧便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屋。
温梨转头看向面含担忧的温母温父极顾清,轻叹一声:“你们受累了。”
“这怎么叫受累,我女儿才是最累的……瞧,几日不见又消瘦了……”温父嗓音溢出些泣音,手又抚上温梨的脸。
温梨:“……倒也没有吧……”
“哪没有?”温父心疼的几乎要哭出来。
“好了……”温梨再次将温父的手拉下,“娘爹今日看到了我,也知道我现在还好好的,不用担心了,再过几日我就接你们出去。”
“几日便好了吗?”温母面色带着担忧,“娘知道你这孩子有主见,可怎么一丝一毫都不肯向家里透露?梨儿……你实话实说,你究竟在外头干什么呢?这公子又是谁……?”
“我之后会与你们解释清楚的……”温梨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好了没有!”易镜疏手上提着包袱站在门口,不耐烦的看着还在说话的几人。
温梨拍拍温父的手,“好了,我先带着公子出去,你们在这里面好好的……都进去吧……”
易镜疏眉头一挑,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捣鼓起从里头锁着的门。
看来这小公子在这院子里真是一秒都不肯多待了……
温梨放下温父手,努力无视三人不舍的目光,转身跟上易镜疏。
外面的巷子黑漆漆一片,这公子竟也不害怕,提着那日顾清的灯笼,一个劲的往前走,温梨只得也跟着加快脚步。
“梨娘等等……”
温梨一怔,回头一看,就见顾清摸着黑跑了出来。
“顾清……你怎么出来?!快回去……”
“梨儿……”顾清轻喘着气,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温梨的掌中。
掌心是布料挺硬的小布袋,温梨忽然想起前段时间顾清许诺给她的实用的钱袋子。
温梨不禁心中一暖,轻声道:“很好看。”
“……现在你又看不清,怎么知道好看?”
“你绣的东西我还是知道,所有人都会觉得好看。”温梨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分笑意。
顾清一顿,抬头看着在他眼前的模糊面容,鬼使神差的,竟然吐出一句:“那我给你外面那位再做一个如何?”
“啊?!”温梨有些慌乱了,“什么外面的人……”
“难道邱玟没来找你吗?”顾清忽然幽幽道。
温梨咽了咽口水:“你没出去……怎么知道的?”
顾清心中冒出一丝酸意,心道还真被他猜对了……
“……我猜的,毕竟昨日你说县令被抓了……”
“那你挺聪明……”温梨干巴巴说道。
顾清抿抿唇,似是没想到温梨会这样说。
“……那你小心点,我回去了……”顾清声音里带着落寞,转头往回走去。
温梨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拉住,贴上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句话。
这姿势在外人看来如同恩爱妻夫在耳鬓厮磨般。
虽然没人能看到,但事实是,顾清在几息之间,耳朵都要冒出热气了……
“我明日来找你……嗯?”温梨退开半步轻声道。
顾清慌乱的看了温梨一眼,连忙低声道一句:“知道了。”便马上转身跑开了。
温梨站在原地看着那抹模糊的影子,轻轻的笑出了声。
笑完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连忙向后看去。
幸好,易镜疏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脚步,真愣愣的盯着温梨这边。
见温梨回头看过来,他才不屑的呵一声,语气里依旧是藏不住的嫌弃:“还不快过来给本公子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