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早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人,她原本淡然的脸庞,泪水潸潸流下。
“方早!”陈惟舟喊了出来,他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他有很多话想要跟方早说,只要她还活着就行,他不在意护城河被淹死的是谁,只要不是方早就可以。
陈惟舟因为奔跑而上气不接下气,他浑身颤抖着,走到方早面前,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他想要摸摸她的头,问她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借着昏黄的灯光,满怀愧意地打量着她。
审讯室中,方早脸色苍白像是抑制住一切感情,最后只剩下镇定。她穿着简单的衣服,却难以掩盖她清冷的气质,小夏观察着方早,他觉得方早不是那种故作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那种人,她应该就是那种静静的样子,超然物外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杀人凶手的气质?小夏在心底揣测着。
“北极星的眼泪是谁?”
方早抬起眼睛,有一股不言自明的轻蔑。
“我们已经找到酒吧里拖拽叶彤欣的男人了,他把什么都跟我们说了。”
“他都跟你说了,你还问我干什么?”
陈儿手中的笔停了下来,那人确实是说了,方早让他假装北极星的眼泪跟叶彤欣见面,也承认了酒中放了安眠药,他只承认了这些,警察能够抓取到的证据也只有这些,至于方早想要杀叶彤欣,完全是他们的猜测,陈儿想要从方早口中撬出更多东西来,以期取得更多证据来证明方早是杀人凶手。
“坦白从宽。”
“酒里是安眠药,我让放的,我想见叶彤欣,找人约的她。”
“你找她做什么?”
“她是我的老乡,我不能找她吗?”
“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谈不上好坏。”
小夏这两天熬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疲惫地探问道:“你妈去世了,你知道吗?”
审讯室中闷热异常,桌边的旧风扇轧轧地来回摇着头,方早心想,如果这个时候来场雨就好了,就像方碧云死去那天下的大雨一样凉爽就好了。
“嗯”她轻轻哼了一声。
“谁杀的她?”陈儿追问着。
“我不知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埋藏在你奶奶院子花园中的斧头,上面还有方碧云的血迹。”陈儿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方早的表情,企图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破绽。
“是吗?”
“可是凶手很狡猾,没留下任何指纹。”
“那可惜了,不能早日抓他归案。”方早的语气依旧平淡。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你想说就说吧。”
“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知道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好消息,王序然被杀的现场,我们找到了一颗苦楝子。”陈儿眯眼盯着方早继续说:“那颗苦楝子上有董亦芫的指纹,她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
方早听后沉寂了半天,后来她猛然笑了起来,她甚至笑得有些控制不住。
“你笑什么?”小夏一脸莫名其妙地质问着。
方早并没有理会他,笑到最后,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此刻,她想要回家,回到小时候的家中,院子里的葡萄不知道要掉落了多少,她很久没有回去了,院子前的小河应该变窄了,河边的杂草估计也要枯黄了,当年河水发黑,偶有飞虫驻足河面,泛起微微涟漪,河面上还浮着一艘破木船,船底也渗入了河水。她回想起很多年前,那些炎炎夏日,傍晚蝉鸣断断续续,她同奶奶依靠在小园里吹着闷热的风,记忆很模糊,但却没有半点乏味,不知道船什么时候会沉下?那时奶奶喜欢坐在门口,望着水面,她回头看向门前,仿佛奶奶还在,她下意识的去寻找,木椅早已腐烂。
夏雨连绵时,奶奶都要下船去舀水,她常说,破船就要沉了。
船破了,就要沉了,奶奶说的没错。
方早满脸泪水,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我原本不想作恶的,可命运有时候给人作恶的契机,我忍不住了,便想要去作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