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蓁睁大了眼，可没等她回应，朝闻道就朝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短短几秒间，他走到了她眼前，微微低下头打量着她。

他的眼睛淡漠无波，垂眸看人的时候，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高居云端的天神。

沈如蓁有一种从头到脚都被人看透的感觉。

“你......”

沈如蓁本以为他会进一步靠近，但朝闻道却在她面前止住了脚步，没有再靠近一丝一毫，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沈如蓁想起了他方才说过的话：“能不能抱我一下？”

她心中微微一动，他确实在等着她的同意。

没有她的同意，朝闻道始终和她保持着社交距离。

朝闻道看见她久久未作出反应，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正想说什么，却见沈如蓁开口了：“你......”

朝闻道的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像是中秋节的夜空中飞的最高最远的孔明灯的火焰，比厨房餐厅正中心悬挂着的水晶灯更为耀眼。

沈如蓁脸上却划过抱歉的神色。

“朝闻道，拥抱这种事，需要两个人有特别的关系。”

朝闻道喃喃地重复她所说的最后两个字：“关系？”

沈如蓁：“对，拥抱是比较亲密的动作，通常发生在恋人和朋友之间。”

朝闻道：“可是，我们连朋友都不算吗？”

这倒是让沈如蓁为难了，照理来说，她和朝闻道历经三个副本，通力合作，怎能称不上一句“朋友”？

可是，若说是朋友，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朝闻道仍旧等在那里，沈如蓁想了想，踮起脚，张开手臂轻轻地环了上去。

女孩子轻柔悦耳的声音在朝闻道耳旁响起，气息也吹在他的耳旁：“你说得对，我们是朋友。”朝闻道的耳垂瞬间战栗，出现了许多小疙瘩。

他睁大了眼，甚至来不及在沈如蓁的双手触及他的背的同时，给予她一个相互的拥抱。

但这只是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还没等朝闻道的手搭上她的背，沈如蓁便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笑着看着他。

朝闻道怔了一下，心中闪过若有所失的苦涩。

那贴上来的气息、柔软的温度宛如黄粱一梦，短短一瞬后，美梦轰然破碎倒塌，朝闻道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徒劳道：“不，我不是想和你做朋友......”

但他的话却被沈如蓁的一根手指堵住了，那根手指虚虚地立在他的唇间，却牢牢止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她盯着他的双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然后，她在朝闻道的眼中泛起惊涛骇浪的同时再次开口：“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后的一顿饭吃得两个人都很沉默，朝闻道屡次想要开口，却都在沈如蓁那句“知道他想说什么”面前败下阵来。

沈如蓁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之前的屡屡试探，对方的异常表现，她哪里猜不到朝闻道是什么意思。

只是......时候或许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几个小世界要走，又在何时会回到现实。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都有可能劈下，她又怎能许诺一场注定分离的缘分？

.

翌日，沈如蓁成功和自己的两位“助手”在邮轮上的深海餐厅用了餐。

为了款待社会名流们，深海餐厅布置得十分豪华，每日的餐食也都可圈可点，海陆空美食一应俱全。

路过向自助餐盘里添菜的厨师的时候，沈如蓁仿佛感受到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一定是她的错觉！

一放下餐盘，苏亚就兴奋地说：“这些看起来都好好吃。”下一秒她的小脸垮了，闷闷不乐地用刀叉敲着碟子：“可是马上旅行就要结束了。”

游轮之旅还有三天便要终结了。

沈如蓁说：“等到下船，我们的案子就能立上了。”

苏亚一听到这话，又高兴起来：“对啊！”

这几天，他们已经把证据材料和各种法律文书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船一靠岸，就把程言和孟奕的离婚案在法院立案。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座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独自一人用餐，每当周围有人经过的时候，都会朝他的方向投去八卦的目光，并和同行者聊上几句：

“是他吗？”

“对，就是他。”

“怎么一个人吃饭啊。”

“......”

孟奕正心烦，时不时听见耳旁的声音更是焦躁。这几日，他在这船上简直是度日如年，虽然孟家已经在互联网上进行了公关手段，但这也改变不了他在这船上被那么多人当场捉奸的事实。

轮船上像一个封闭的局域网，他又偏偏不能在这里控评拉黑投诉，就只能忍受这些指指点点和议论。

面前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孟奕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似乎是一位律师，姓高。

他不以为意，继续吃饭。

高律师开口了：“孟总。”

孟奕拆开桌上细长玻璃瓶插着的纸巾玫瑰，擦了插嘴，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声：“幸会，我赶时间，失陪。”

他不想听任何人提起之前的那件事。

他自从生出来起就是天之骄子，就是所有人艳羡的中心，哪有变成跳梁小丑让所有人嘲讽围观过？

他刚要走，却见高律师再次开口了：“你想要和你的妻子离婚吗？”

孟奕脚下即将迈出的步子顿住了。

孟奕皱起了眉，冷淡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律师，冷冷吐出一句：“怎么可能？”

虽然他确实喜欢崔微，可是娶程言符合家族的利益，一旦与程言离婚，必然会导致孟家股价大跌。他只能等到程家对他再无助力后，再娶崔微。

令他没想到的是，高律师却笑了一下，他慢悠悠说：“那你可要小心，搞不好你老婆现在正要和你闹离婚呢。”

孟奕简直觉得好笑，程言那个女人最是没有脑子，她早就被她豢养成只知道依附于他的金丝雀了，还敢离婚？

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笑话？

他出言嘲讽：“这就不劳烦您费心了，我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我更懂。”

高律师被他冷硬地呛了一声，面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了，他嘲了一句：“好吧，那别怪我没提醒你，孟总。”

他轻抬下巴，朝着不远处点了点：“那个背对着我们的女人，可是这一年以来声名鹊起的新律师，她不打别的案子，而是专门对付你们这种有钱人。坐在她身边的原先是我的律师助理，硬是被她挖走了，孟总，你应该用脑子想想，如果她没有新案子，为什么要新聘一个律师助理？”

孟奕嘴边嘲讽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

.

“啪。”

门被打开，复又合上。

孟奕靠在酒红色的真皮沙发上，缓缓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自从那天之后，这几日每天都是这样，程言很晚才回来，几乎不与他交谈，即使碰上也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他们两个人是分房睡的。

程言走进来，把皮包挂在衣架上，看见在沙发上半躺着的孟奕愣了一下，一句“你怎么在这？”即将脱口而出，下一瞬又咽了回去。

她记得沈如蓁的嘱托，尽量少与孟奕发生交谈，为了她的人身安全，最好不要在下船立案之前暴露她要起诉离婚的事。

她不再看孟奕，转头就要回屋。

下一瞬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几乎是转眼间她的腰就被揽住了。

男人低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带来阵阵酒气：“怎么看见我就跑？”

程言没有吭声，但是双手推在孟奕胸前，避开他的脸，就要离开。

孟奕却依旧把她死死抱着，不放手。

程言突然脸上一僵，她能感觉到孟奕蹭了蹭她。

她尴尬地推了一下，却没推动，孟奕扣在他腰间的手像是铁焊的一般。

突然，她腰间一凉，是孟奕的手指，如蛇一般伸了进去。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孟奕在她的耳边轻叹，然后凑到她脖子旁边就要亲她。

程言浑身一抖，下意识猛地一推，这一力道本来没那么大，但孟奕毫无准备，竟被她直接推到了地上！

程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颤抖着抱紧了自己。

她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孟奕摸了一把身上被磕到的位置，抬起头，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他恶狠狠地看向程言：“反应这么过激，你不会真要跟我离婚吧？”

程言直接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孟奕慢慢地站起身，向她走来，眼睛死死盯着她：“真的？”

“我......”程言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她最脆弱的喉咙被孟奕死死地扣在手掌心里，那如同铁钳的手的力道不断收紧。

孟奕重复道：“乖，再说一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