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衿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要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句诗给狠狠教育的浪费小孩。
呜呜呜呜呜呜呜,俺也不是故意浪费的啊。
今天一天,盛衿可算是认识到了“群演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句话到底是怎么多么地正确。
果真就是这样,不管是怎样的事情,那都是看着简单,真干起来能累得哭爹喊娘,一百多块一天的工资不是白拿的。
不过她也是吃过苦的,这一天的群演生活虽然累,但她还是能接受的,没到大小姐下乡,动不动就抱怨的程度。
最多就是一边干一边吐槽,小嘴嘚吧嘚吧地蛐蛐了好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十分认真地背台词呢。
毕竟周边那么多群演,就盛衿观察得最仔细,人不光盯着那些正式演员学演技,还会分析导演的运镜,颇有几分胃口大得想一次性学会所有的感觉。
旁边有跑了很久龙套的老演员,一眼就看出这姑娘不是个安心做群演的,比起群演,更像是来打探敌情的卧底。
什么叫卧底?卧底就是潜入别人团队获取信息的人,情节严重程度和传播范围以及是否盈利,或是否侵害他人权益来判定。
目前看来的话……
老龙套问:“你是进来偷师的?”
盛衿一个激灵,她左右看看,最后确定对方询问的就是她,毕竟人家眼神一直注视着她呢,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啊。
她指着自己,疑惑地问:“我看起来这么像偷师的嘛?”
盛衿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有些偏大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比别人瘦不少。
老龙套笑了笑:“不是你像,而是因为,来这的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从跑龙套开始,逐渐成为大明星的励志故事听得多了,很多年轻男女都奔着去。
他们自我感觉有天赋,认为只要肯认真地去学,总会有出头之日,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积极,看见什么都巴不得刻进脑子,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时来运转。
盛衿笑了笑,她说:“我觉得你下一句话就该说,但大部分的人都会无疾而终,能实现夙愿的,都是万里挑一。”
老龙套顿了顿,道:“小姑娘很懂行情嘛。”
“那是。”盛衿得意,“我可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您也不用担心我误入歧途,咱就是来体验一下生活而已。”
她整个人都十分明媚大方,看起来就像是个从小都不缺什么东西的大小姐,这样的姑娘没吃过苦,突发奇想地体验生活也不难理解。
大小姐下乡体验生活,没苦硬吃,老龙套理解、尊重,他彻底沉默,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会突然跟盛衿搭话,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告诉小姑娘这一行的残酷,第二就是满足一下自己想引导别人的愿望。
有一种男人,他们很喜欢给别人当人生导师,这种人说坏吧,其实也坏不到哪里去,说好吧,其实也挺烦人的。
为什么烦人?因为那是一群十分擅长自我感动的人,觉得指点了别人,自己的优越感就油然而生了。
此症状多发于某些自尊心强,又穷又挫,但觉得自己是沧海遗珠的男人们,当然,也不排除女人们。
破局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你的优越显而易见,不是那种需要年长者指引的目标群体就行了。
作为一个闲得能体察民情的大小姐,显然是不需要引航者的,人大小姐不管干什么,都有家里给兜底呢。
老龙套默默挪远了一点,不再打算和盛衿搭话了。
盛衿微笑,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耶,嘿嘿,果然,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只要胆够大,我能是任何身份。
比如说,张口就是——我是个刚砍了俩人,表面冷静,内心疯狂的变态杀人魔,现在正在去自首的路上。
一天群演过去,盛衿领到了自己今天赚的窝囊废,看着手里的一张面值一百的红票,一张面值二十的黄票,她感叹了一句:“还挺有仪式感的。”
萧淮川骑着一辆电动车了在盛衿面前来了个漂移,然后用两脚刹住,停下后他将放在前面挂着的头盔扔给盛衿,言简意赅:“上车。”
盛衿:“……”
耍帅的时候能不能看看场合再耍?腻这样真的很想那种黄毛傻子,感觉下一秒就该用舌头舔上颚,再来个弹舌,最后开口:“oi,美眉~”
啧,那画面太美,实在不敢想象。
盛衿甩了一下脑袋,将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都给甩掉,将头盔扣在自己脑袋上,一声不吭地坐了上去。
还是别多话的好,要是因为和,萧某人斗嘴而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持续丢脸,盛衿是真的会用脚趾抠出一条地缝,然后把丢脸的萧某塞进去的。
奇怪,明明干蠢事的是萧淮川,为什么觉得丢脸的反而是自己呢?
盛衿抬头看看某人的脑壳,最后叹了一口气,唉~谁让这是她的好大儿呢,忍忍吧,难道还能扔了不成?
“你别随便给自己涨辈分昂!”
前面的萧淮川突然转头,对着盛衿十分严肃地说。
盛衿此时还没注意到某人说了什么话,她满脑子都是萧淮川不要命了,骑车居然还敢不看路。
她连忙将人的大头又给扭了回去,咬牙切齿地威胁:“我们这可是在大路上,车来车往的,你要是吓到我了,看我不讹死你。”
盛衿狮子大开口,直接一句仅仅是被吓到,就要讹人。
萧淮川:“……”
他有些委屈地说:“明明是你先蛐蛐我的……”
虽然他觉得委屈,但还是十分惜命地将头眼摆正,再不敢回头了,怕被盛某人拧脖子。
脑子被别人的手操控转向的感觉是真难受,萧淮川亲测体验不咋地,并决定以后这个也得加入自己的应激反应里。
应激反应列表里,他能不能躲得快一点,在某人伸手之前就躲过,盛衿就再也支配不了他的头了。
要是人盛衿知道某人只敢躲的想法,大概会用十分感叹的语气嘲笑,萧淮川真是个怂人。
生命危险解除,盛衿也反应过来刚刚萧淮川说了什么,她有些意外:“我刚刚还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萧淮川绷着脸:“没有,我有超能力,偷听了你的心声。”
盛衿:“……”萧某人还挺会阴阳怪气的。
她直接出拳捶了一下某人的背,道:“你别忘了,我坐在后面,双手可是解放的,报复起来可比你方便多了。”
萧淮川看着马路,觉得自己未免太过悲惨了,他苦兮兮地说:“你别老威胁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盛衿想了一下,认真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居然奇妙地比较适合互怼。”
《单独在一起时》、《适合互怼》……
萧淮川内心宽面条泪:“我们居然都不配心平气和的吗?这未免也太打击人了吧。”
盛衿安慰:“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不错啊,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呢。”
听到这话,萧淮川的心情瞬间又好起来了,试想当初刚开始和星火小团体磨合的时候,他老是根不上她们的节奏,但现在!
他不仅成为了靠谱的伙伴,还是盛衿亲口盖章过的好朋友,前缀还加上了“无话不谈的”,这简直就是阶段性的胜利!
萧淮川快乐了,周边的阴云一下子都散开了,气氛变得十分明显。
电动车是小黄鸭的那种,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的小学生审美,打眼一瞧就是那种会被小朋友赖上的萌系长相。
车子拐过一个转角,先传过来的话事一阵阵的食物香味,直勾得人的唾液不自觉地分泌。
盛衿闻香探头去望,就见那是一条的小吃车,烧烤奶茶小点心、卤味凉拌冰激凌,看得人目不暇接。
她有些痛苦,这种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盛衿扯了扯某人的衣摆问:“你为什么不开车来?得罪你弟弟,被他给无情收走了?”
萧淮川乐了,顺着说:“是的,他不仅收走了,还定制了大链条,把车五花大绑起来,就是为了防我。”
盛衿:“……”
“你干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难道是去撬你弟的保险箱了?”
萧淮川挑眉:“不仅撬了,还从里面拿出了我弟小时候的红裤衩,他恼羞成怒把我赶出了家门,盛姐大发慈悲,收留收留咱这流浪的小可怜呗。”
盛衿笑:“成啊,我家那条件你也不是没有见过,就看你敢不敢住咯~”
事情经历的其实也不算多,时间过去的也实在不算是长,但再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居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盛衿与萧淮川相遇的第一次,是在她家的门口,那时萧淮川一脚踢开她家的门,两个人面面相觑。
虽然看起来不是多么美好的相遇,但那却是萧淮川的一眼万年。
彼时,盛衿是个迫于生计,到处打拼的打工仔,萧淮川是个对未来迷茫,甚至一度想去当混混享受刺激的富家大少爷。
盛衿想活,萧淮川想要自由,他们都是在自己的世界拼命挣扎的人,只是一个是在现实世界里挣扎生活,另一个是在精神世界里内耗。
他们都不完美,甚至缺点十足地明显。
一开始谁也想不到,他们居然一路走过来,能一起合作开起一家公司,一起展望那些璀璨的未来。
但他们就是做到了,富家大少爷和贫民女孩,多么偶像剧的开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