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九轻呼一口气,神情平静下来,意识到等的时间差不多了,她抬手轻叩房门,“怀玉,可换好了?”
萧重九垂眸,在心里默默记着数,三个数后,屋内仍未有动静传出,她不再犹豫,一把推开了门,顿时,脸色一白。
入眼的场景,让萧重九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子也微不可见的踉跄了一下,她很快反应过来,三两步上前,抱住褚怀玉的腰,让他从绳圈里退出来。
褚怀玉已昏迷不醒,脸上呈现出青紫状态,萧重九将他放平到地上,急切的呼唤他,“怀玉,怀玉,快醒醒。”
“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意识模糊间,褚怀玉似乎回到了与阿九刚相识的时候,那时他生病了,阿九也是这么一声一声呼唤他的,两道声音交叠,他脑海里骤然浮现出萧重九的模样,他受惊咳嗽一声,清醒过来。
“咳—咳咳——”
萧重九见他睁开了眼,紧悬的心放了下来,还好她进来的及时,若是她再晚一点,她不敢想。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萧重九再也克制不住,她俯身,一把抱住了他,她抱得很用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清晰感受到他的存在,让她不那么担惊受怕。
“怀玉,你怎能……”怎能试图抛下她。
褚怀玉已完全清醒,神色恹恹,心中颇为遗憾,又没死成,他偏开了头,对她的急色与担忧视而不见。
褚怀玉表情冷漠,伸手推了她一下,语气冷淡,“让开。”
萧重九顿了一下,还是选择起身,目光落在他雪白脖颈间的红痕时,只觉眼睛一阵刺痛。
“与我成亲,你就如此的不情愿?”
褚怀玉低头,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她,“嗯。”
萧重九一僵,整个人仿佛置身锋利刀刃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碎布上,不可置信的瞳孔骤缩。
她立即起身,来到跟前,伸手拿起一块碎布,仔细端详过后,确认就是他一针一线缝制的嫁衣,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抽痛。
这件嫁衣是怀玉历经数个日夜缝制的,对她来说意义重大,是他曾喜欢过她的证明,也是他曾愿嫁她的见证,而现在,已成了碎片。
萧重九出神的看了许久,眼中情绪明明灭灭,她心中无比恐慌,怀玉剪碎了嫁衣,是否证明他对阿九的感情也在消失?
不,她不允许,萧重九攥紧了碎布,眼中一片阴沉,她曾得到过怀玉的爱,现在怎甘心失去。
萧重九迫切的想要抓住点什么,留住怀玉对她的喜欢,可她却什么都抓不住,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怀玉再次远离她?
不,她不要。
萧重九眼中情绪沉浮,许久后,她做了一个决定,怀玉必须属于她,所以成亲继续。
萧重九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暗沉,怀玉以死相逼,她该妥协的,可嫁衣已毁,心中的恐慌迫使她必须做点什么。
所以成亲必须继续。
——
屋内,萧重九安静站在一旁,却不容忽视,大夫战战兢兢的为褚怀玉查看伤口。
大夫在她逼人的眼神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看过后松了口气,转身对萧重九道:“小公子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并无大碍。”
接着,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每日涂一次。”
萧重九接过,对她道谢,“多谢大夫。”
萧重九看向花影,眼神示意,花影立即上前,“大夫这边请。”
转眼间,屋内又只剩下她二人,萧重九握着药膏,走到褚怀玉身前,“怀玉,我为你上药。”
褚怀玉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抗拒的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
“怀玉,我帮你。”萧重九执拗的看着他,不退步。
僵持许久,褚怀玉先做了妥协,一来是因为脖子间被勒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二来是他拿她毫无办法,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褚怀玉不情不愿的点头。
萧重九打开药膏,指尖蘸了一点,她俯身靠近,“怀玉,抬头。”
褚怀玉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不情不愿的仰起了头,在他还没准备好时,冰凉的指尖触及了他的肌肤,褚怀玉下意识战栗,手指也不住蜷缩,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舒服的呻吟溢出口。
萧重九似有所察觉,她顿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清亮的眼眸里是他的身影。
褚怀玉因为姿势的原因,直直的撞入她深邃的眼中,他忘了移开目光,忍不住沉沦,直至窗外的一声鸟鸣,暧昧的气氛被打断,他倏尔转了头。
萧重九目光极其不快的扫过窗外,她从未如此讨厌过一只鸟,差一点,就差一点。
萧重九顿了顿,出声提醒,“转过来,你这样我不方便上药。”
褚怀玉微垂眼帘,沉默了半响,还是转过了头,只是眼神却怎么都不愿在看向她。
或许是知道急不得,萧重九便也没再说什么,专心为他上起药来。
冰冷的药膏在红痕上涂抹开,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即减轻不少,褚怀玉也舒服不少。
褚怀玉已经竭力避免与她对视,但眼角余光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她,他看到她浓密的睫毛,看到她深邃的眼眸,看到她朱红的唇,更看到她脸上认真温柔的神情。
褚怀玉有一瞬的失神,记忆里萧重九对他从来都是冷着脸的,哪怕是在床上的时候,如今却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温柔。
时至今日,他还是很难将萧九与萧重九两人联系起来,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萧重九从来都是高不可攀的,阿九对他却是那样的温柔。
但现在,萧九萧重九好像重合了。
褚怀玉心中涌起了一股伤感,也意味着阿九彻底离他而去。
萧重九不知何时已放下了药膏,正静静看着他,见他回神,她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怀玉。”
“怀玉,成亲继续。”
褚怀玉猛地抬起了头,苍白着脸看向她,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嗫嚅着唇无力道:“一定要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