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警员”直行几十步随即右转进了洗手间。

门内哗啦啦的水声不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摊淡蓝色水液从洗手间的门缝里溢出来，静静地向前流淌。

“要去哪里？”麻花辫紧紧跟上Q。

“去蹲点，蹲哥哥。”Q顺着旮旯往大门处流，结果小鬼老大横在了他的去路前方，“Q，咱们去楼上看看呗！你没听说三楼有重要的事情吗？我想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Q冷冷道，“我对除哥哥以外的其他人类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老大还是不肯放弃，接着游说，“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我真的很好奇警署的审讯特别是重要审讯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我以前老是幻想长大后当警察，这是我的梦想，你就陪我去看一眼嘛！”他转身鼓动其他小鬼，“难道大家就不好奇吗？”

这一句话可算是点燃炸弹了，本来警署这种充满正义感的地方对小孩子的吸引力就是相当大的，试问哪个孩子没有过成为超级英雄打倒坏人保护世界的梦想呢？

一时间乌泱泱的恳求声潮水般涌来——

“Q就答应我们吧！”

“咱们看一眼就走，耽误不了什么事的！”

“对呀对呀，而且我们都是鬼，没人看得见我们，安全得很！”

“求求你啦，求求你啦~Q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小朋友！”

众所周知糖衣炮弹是最难挡的，Q也被磨得没了主意，只好答应：“那就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走。”

“好哦！”小鬼们闹腾着撒欢往上飘，只有Q在洁白的地砖上迅速流动着，虽然狼狈了点但却没有留一丝水渍。

Q暗自纳闷:所以明明你们可以自己溜上去看的，为什么一定要拉我一起？？？这难道就是“集体主义”？

从三楼的拐角开始，气氛骤然变得紧张压抑。数十名戒备森严的警员持枪站成一列，火红的阳光从防盗窗的缝隙中渗进来，偶尔照在警员的脸上，像老虎的胡须颤巍巍金闪闪的。

Q更小心了，将自己摊得更平，简直就是一层薄薄的水膜！幸好这种细微的变化并没有引起警员们的注意，Q悄悄地靠近唯一一扇隐隐约约间有声音传来的门，一众小鬼也好奇地贴在门上。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蓝帽子竖起耳朵从门最上面移到门中间然后又到了最下面，结果还是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这屋子的隔音也太好了，咱们还是进去听吧，好不好？”小鬼老大提议。

这回Q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反正在门口听和在门里听的差别不过就是一门之隔罢了，没什么本质上的分别。既然来都来了，要是他们听不清楚心里更是痒痒，不如干脆就依了他们的意思。

小鬼老大闻言第一个冲进去。

可和以往不同，这次他进去之后并没有赶紧招呼其他人往里进，而是沉默了片刻。

蓝帽子心里着急道，“老大，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没…没怎么，刚刚我进来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往我这看了一眼。”

蓝帽子一蛄蛹也进来了靠在老大的旁边问，“哪个？”

老大一指：“穿白色衣服的那个。”

蓝帽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雪白挺括的衬衫上别着一枚黑色蜘蛛胸针，那胸针上嵌了一颗淡蓝色的石头。蓝帽子不知那石头是什么材质的，但就算是在微弱的光线下它仍熠熠生辉，反射的一点小白斑映在男人的脖子上像是一颗痣。

他的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碧绿的戒指，一般人是带不了这种极其艳丽的颜色的，但在他的手上却显得相得益彰。不知怎的，看着他的手蓝帽子无端地联想到以前看过的小蛇，那样苗条、那样灵活，聚在一起蠢蠢欲动。

这时候Q他们也进来了。

恰在此刻男人又将目光投向门口，Q与他打了个照面（在Q看来）——他的眼睛偏长，薄却深的双眼皮一直延伸到眼尾，眼神是冷的，却不是完完全全的冷，更像是化了一半的冰水，乍看上去外层水雾蒙蒙内里确还是坚冰；眼睛之上的眉骨并不明显，扁平而温柔，在眉毛下有一撇月牙状的小疤痕。

但最让Q在意的还是他的味道，绝不是那种泛滥的工业香水味，像溶溶的花香也像潺潺的山泉水的甜味，如果再细闻，潜藏在这种平静恬淡下还有游丝般的辛辣气息——比烈酒还有浓郁。

“南瑜先生，请您专心回答问题。”审讯员也注意到他的分神，好奇地向门口看了一眼，但那里还是原来的那扇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南瑜轻轻笑了，“抱歉，我的猫还没喂，想着什么时候回家喂猫。对于您提出的问题我可以肯定地回答‘没有’。我们实验室从未进行任何反人道主义的实验，任何参与有关灵魂、人体能量实验的志愿者都是经过政府审批、且志愿者本人全部知情，我们不会对志愿者做任何主观伤害行为、如果志愿者中途感到不适想要退出我们也绝不会阻拦。”

“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灵魂’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存在，‘鬼魂’更是荒诞滑稽的脏东西，但我们的研究证明百年来的伪科学似乎也有可取之处，您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两个询问员对视一眼，“南瑜先生是顶尖的研究员，您和您的团队能来C城研究院是我们的荣幸。但我们希望您的研究不要触及法律和道德的底线，所以在不透露实验机密的情况下我们希望您能具体讲述一下实验的设计和实施过程。”

南瑜抬眼，温和地笑道，“当然可以。”

——

“啊啊啊啊！那男人说我们是脏东西！”

“凭什么这样说我们？我们没有害过人又没有干过坏事，又没有偷东西，又没有恶作剧，他就骂我们？”

我们也骂回去，这男人一看就是小白脸！小白脸！“”

Q被吵得头疼，喊了嗓子：“别叫了，你们骂他他也听不见，还是白费力气。”

麻花辫别着头，“不要，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他。”

Q在有些人的记忆里发现小孩子是不讨喜的生物，现在他对这点也略有体会，谁能帮他劝劝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啊？

“咱们走吧，你们想看的也都看了，而且屋里根本没什么好看的。这两个审讯员审问这个男的在实验室有没有违规操作，和我们根本没关系。”Q是实体，怕自己乱动会引起注意只好反反复复地劝。

小鬼老大也失了兴趣，他本以为会是什么江洋大盗或者杀人狂恶魔接受审讯呢，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虽然他长得很漂亮，但这丝毫弥补不了老大心里的失望。

“走吧，听Q的去蹲黎歌。”

见老大不坚持了其他鬼也乖乖地穿过门往外走，Q也轻轻地缓慢滑动着，直到溜出警署。

***

换班之后小警员迫不及待地回到休息室，直奔纸箱盒，“沈哥，那小猫还乖吗？”

老警员一愣，突然想起猫的事情，直拍自己的脑瓜门，“呦！瞧我忘给它喂火腿肠了，来来来，就在我挂着的那个黑色包里。”

“沈哥，猫呢？我的猫呢？”小警员把纸箱子拎起来抖了抖，别说猫了甚至连猫毛都没有。他气得喊，“沈哥，你知不知道猫去哪了？”

老警员被问的发懵，他哪知道啊？他连忙起身，有些笨拙地来到角落，话都断断续续的，“这你看，这事办的，哎，那时候你回来、就你问我话的时候你看没看一眼猫还在不在？”

小警员比他更懵，“我什么时候回来了？我一直在值班可是半点没偷懒！”

老警员也急了，“你肯定回来了，你问我收养小孩的流程，我还细细地和你说了，你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不可能回来问你这些事，沈哥你怕不是年纪大了把人和事胡乱往一起安。”

老警员把手里的书丢向他，小警员灵活地一闪躲过了。

“你个小兔崽子，胆子大了！”

小警员嘴里嘀咕着不理他，低头找猫，老警员也自知这事自己有责任，换个方向也开始找。

俩人找了好久直到浑身是汗，殊不知他们心心念念的小猫已然来到大街上蹲点下一位饲主了。